1861年曾国藩安庆“屠城”杀了多少人?
文摘
2024-12-17 10:03
安徽
没有想到的是,更多激烈意见不是反对“复建”,而是对曾国藩“剃头”之恶极尽诅咒之语。其中相对温和的留言出自@姚平 :“湘军屠城后的安庆,7岁以上男子尽数被屠,尸遍长江堵塞通航。参见1861年6月26日曾国藩给其弟曾国荃的家书中写道:‘克城以多杀为妥,不可假仁慈以误大事。’”关于“屠城”资料具体出处, @姚平 建议“可查曾国藩幕僚赵烈文《能静居日记》”。1861年湘军克复安庆,也就是太平天国史中著名的“安庆保卫战”,湘军“杀降”之举有过耳闻,但湘军“屠城”安庆,见到的资料不多。“Kimi智能助手”对“杀降”与“屠城”有完全不同的解读——杀降 战争中,当一方的士兵已经投降后,战胜方仍然对他们进行杀戮的行为。这种行为在历史上曾多次发生,通常被视为不人道且违反战争规则的行为。在中国古代,杀降的行为并不罕见,有时是由于将领的暴虐,有时则是出于战略考虑,比如消灭敌军的有生力量,防止他们再次成为威胁。总的来说,杀降是一种极端的战争行为,它不仅违反了战争的规则,也违背了人道主义原则。屠城 战争或冲突中,攻破敌方城池后,对城内居民进行大规模杀戮的行为,这种行为在历史上曾有多次发生,通常伴随着抢劫、强奸和焚烧等暴行。屠城的目的可能包括但不限于报复、震慑、减少未来抵抗、资源掠夺或战略需要。屠城不仅是对人类生命的极度漠视,也是对文明的严重践踏。在现代国际法中,屠城被视为战争罪行,是被明确禁止的行为。很明显,“杀降”与“屠城”对象不同,前者是参战的士兵,后者是无辜的市民。前者违背战争规则,而后者则是践踏人类文明。孰轻孰重,一目了然。1861年湘军克复安庆,“屠城”之恶有没有第一手“亲历、亲见、亲闻”资料?目前所有关于安庆“屠城”的文字,包括简又文《太平天国全史》,第一资料引用,均为赵烈文54卷《能静居日记》(亦称《能静居士日记》,又名《赵惠甫日记》《赵知州日记》)。赵烈文之“烈”,多少有“桀骜不驯”情绪夹于其中。1855年经周腾虎推荐在南昌入曾国藩幕,刚刚23岁。因为父亲赵仁基曾官湖北按察使,所以还另有官二代的傲劲。追随曾国藩6年,1861年秋至安庆,虽不足而立之年,却是曾国藩幕府重要成员。安庆人对赵烈文知者不多,但在他的家乡常州(阳湖),却无人不晓,不是因为赵烈文本人,而是因为位于常熟古城区西南的赵园。赵园初建于明(钱氏小辋川),清嘉道间吴峻基改筑水壶园(水吾园),同治后赵烈文增建为赵园(赵吾园)。赵烈文字“惠甫”,自称“能静居士”,因而赵园特别筑有“能静居”。《阳湖赵惠甫先生年谱》:“八月十一日(1861年9月15日),曾公移营安庆,先生亦命舟随往。守风不果行,至二十三日(1861年9月27日)始达。”此时距湘军克复安庆,已经23天。虽未入城,但赵烈文“(咸丰十一年八月)初三日己未(1861年9月7日)”,就从曾国藩口中,对安庆惨烈战事有初步了解:“(帅)又言皖城之克,死者垂二万余人,实皆饥极僵仆,故无脱者,劫数之大至此,言次若有戚容。”导致两万余士兵丧命的原因,更多是“饥”而非“战”。赵烈文最后以“戚容”二字,生动再现曾国藩的忧伤神色。这个忧伤,自然是对亡者的悲悯。《能静居日记》中被广泛引用的安庆“屠城”文字,记于“八月十三日己巳(1861年9月17日)”这一日,赵烈文一行“拟放舟到皖”,但“风逆不果”,又要耽搁一日。恰巧,有两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过来了,一个是刘曾撰(咏如),一个王凤仪(春帆)。“下午,咏如同梁溪王春帆大令来”,赵烈文在当天日记中记述。刘曾撰,字咏如,赵烈文同乡,江苏阳湖(常州)人。1858年7月入曾国藩幕府,1860年6月受派筹办安庆内军械所,1861年任职于粮台,1862年初主理湘军吉字营粮饷供给事务。后任湖南辰州府知府。王凤仪,号春帆,与华蘅芳同乡,也是江苏金匮(无锡)人。王凤仪先入曾国藩幕府,后任望江、颍上等县县令。“二君自皖至此,言皖事甚详。”赵烈文对安庆克复当日战事的了解,就源自他们的口述。也就是说,《能静居日记》中被广泛引用的安庆“屠城”文字,均为赵烈文“耳闻”,并非赵烈文“目见”——我师蜂拥而入,守贼皆饥倒不能抵御,城上炮架至以铁练锁炮手其上,以防其逸,见军至跪地乞死而已。逆目张朝爵、叶矮子不知下落,陈某、吴某皆死。杀贼凡一万余人,男子髫此以上皆死。各伪官眷属妇女自尽者数十人。余妇女万余,俱为兵掠出。这之中,被单独拎出来“男子髫此以上皆死”,引申为 “7岁以上男子尽数被屠”,用于各种安庆“屠城”文章。“髫”之意为古代小孩的下垂头发,多指七八岁的儿童。如此弱小年龄充军似无可能,但参考日记中另一句“前日援贼前队驱胁良民(详见下段)”,就又在情理之中了。利用一般百姓尤其是儿童充当炮灰,如此行径,仅用“卑劣”一词远远不够。刘曾撰与王凤仪的叙述,与“屠城”性质接近的,是下面这个“掠夺”画面——房屋贼俱未毁,金银衣物之富不可胜计。兵士有一人得赤金七百两者,城中凡可取之物扫地而尽,不可取者皆毁之,坏垣厮地,至剖棺以求财物。惟伪英王府备督帅行署,中尚存物十七,余皆悬磬矣。此时的安庆城,“贼绝粮已久,通城惟伪目张朝爵私藏米五石余于屋顶,余处信无颗粒”。人肉价至五十文一两,割新死者肉亦四十文一两。城破入贼居,釜中皆煮人手足,有碗盛嚼余人指,其惨至此。安庆一战太平军究竟多少伤亡,赵烈文做有以下梳理——夏间鲍军门攻破援贼刘珍林,降者四千余,疑其内应,尽杀之。自四月至今,城外各贼营陆续来降,亦皆戮死,又八千余人。赵烈文统计的这“三万余人”,包括城外两次“杀降”数一万二千人,但不包括“是役前后阵诛贼”的数字。而死于安庆保卫战的太平军,主要为两个部分,一是当日“杀贼凡一万余人,男子髫此以上皆死”,一是“前日援贼前队驱胁良民,死于炮火者一万数千人”,总计两万有余。这之中,如果有平民百姓,则是被强行充军“髫”或稍长于的“髫”的少年,则是被武力胁迫充当炮灰的“良民”。赵烈文的统计,也与李榕“通计前后杀毙援贼、城外垒贼、降贼及城中之贼实有四万余人(《十三峰书屋全集》)”一致。当然,安庆克复之战惨烈而残酷,安庆“收城之日,五鼓攻陷,杀戮至辰巳时,城中昏昧,行路尚须用烛。”如此惨景,赵烈文也不由感叹万分:“军兴以来,荡涤未有如是之酷者矣!”1861年9月4日安庆城破,至刘曾撰、王凤仪来见赵烈文的9月17日,安庆城“阴惨之气犹凝然不散,尸腐秽臭,不可向迩。”虽为烈烈硬汉,听至此,赵烈文也忍不住泪眼模糊:“无边浩劫谁实酿成,闻之非痛非悲,但觉胸中嘈杂难忍而已。”温和留言者@姚平 “湘军屠城后的安庆,7岁以上男子尽数被屠,尸遍长江堵塞通航”出处有二,“7岁以上男子尽数被屠”引申于赵烈文《能静居日记》,另一句“尸遍长江堵塞通航”则出自呤唎《太平天国革命亲历记》(第十二章)。清军入城后,滥肆屠戮,男女老少和平居民,尽被戕害,他们的被剁碎的尸体,浮在扬子江中,顺流而下。我曾亲眼目睹被这批残暴的恶鬼乱砍成数块的尸体,成百上千地挤满江中,当时两艘在江上航行的江轮“总督号”和“迦太基号”为之阻塞,难以前进。 呤唎不是中国人,呤唎是英国海军军官,本名“奥古斯塔斯·弗雷德里克·呤唎(Augustus Frederick Rendlesham)”。呤唎1857年加入英国海军, 1859年前往香港服役。但1860年呤唎就辞职在太平天国控制区经商。后呤唎直接投效忠王李秀成,成为其得力助手,在军事训练、战术运用、物资采购等方面,提供了重要支持。因有这样的身份,呤唎安庆“屠城”之说,自然要打很大的折扣。湘军围攻安庆,太平军严防死守,安庆五大城门封死四座,只有康济门(小南门)定时开放。安庆“屠城”(两万余)尸体弃江,也只能是这一段的江面。百度地图测距,康济门外江面,从小南门炮台到大渡口,直线距离是1100米。如此之宽的江面,要用多少具尸体才能堵塞长江航道?在保证全部“屠城”尸体都全部弃江的情况下,能够堵塞江面还必须有两个前提:一,尸体全部浮于江面:二、江水不做任何流动。同样是呤唎,同样是《太平天国革命亲历记》,书中还提及“守军饥饿难忍,争食人肉,人肉售八十文一斤,状极悲惨。”这与赵烈文《能静居日记》记“人肉价至五十文一两,割新死者肉亦四十文一两。城破入贼居,釜中皆煮人手足,有碗盛余人人指……”相符。只是,这“人肉”的剔取对象,是太平军士兵还是安庆城的平民百姓?如果呤唎安庆“屠城”说成立,“男女老少和平居民,尽被戕害”,那么这期间的安庆城,就是一座空城。曾国藩八月初八(1861年9月12日)“旋入安庆省城,队伍排列整齐”,但街上应该没有平民。八月廿一日(1861年9月25日),曾国藩入驻安庆,当天日记记述:“余进城后,即率府县文武齐集哭临,巳刻早集,午刻中集,申刻晚集。”9月4日安庆克复,9月25日,省府县三级机构已经完善,如果“屠城”说成立,这些机构也只是个空名。同治元年四月十七日(1862年5月15日),曾国藩在日记中记有如下文字:因冒滥者多,十六日发至四万四千人之众,后此断难为继,乃定为每人发小票一纸。十九日察看真正饥民,给与一票,廿二日持票领米;廿二日再加察看,约廿五日之米票;廿五日再加甄别,给廿八日之米票。安庆因贫瘠参与领赈者共有4.4万人,没有参与领赈的群体应该更大一些,应该有5万到6万人,扣除“城内城外”之“外”因,安庆人口保守数字应该在7万左右。再除去军队士兵数字,城区居民至少在5万人。安庆保卫战前后将近一年,尤其是后期,安庆居民外逃不少,真正留守安庆的,估计也就万人左右。安庆克复之后,包括陈独秀父辈,陆陆续续返城,安庆城区人口急剧增加,这既是和平生活的向往,也是对曾国藩克复安庆后恢复城市秩序的信心。最后提及一句,安庆地方史书以及安庆民间传说故事中,并没有关于湘军安庆“屠城”的线索。本文创作得到@百川归海山独秀 张全海博士资料、图片、线索支持,特别鸣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