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夺德洞山口
下碣隅里的防御得到加强后,柳潭里美军能否安全撤至下碣隅里的关键就转到了柳潭里以南约10公里的德洞山口(而德洞山就是1653高地,距离公路较远,无法直接威胁公路。)那是公路经过岭脊急遽下坡的山口,是控制从柳潭里到下碣隅里惟一一条公路的要点。
对于这一地区的战斗,志愿军与美军的资料之间有着很大出入,首先在地理位置上,志愿军方面称在德洞山口地区能阻止美军撤退的要点就是位于德洞山口东南约3公里的死鹰岭了,那是长津湖西南小白山脉中的一座险峻山岭,海拔高度1519米,所以又被叫作1519高地。整个山峰远望如同一只死鹰卧在山岭之上,故此得名,山顶怪石突兀,酷似尖利的鹰嘴,山脚下就是柳潭里通往下碣隅里的公路。并称早在11月22日,陆战1师向北进攻时,就派出陆战7团2营的两个连驻守在死鹰岭,守军分为两部分,以两个加强排配属重机枪、
60毫米迫击炮等重武器守备山顶,主力则集中在山峰东侧,与山顶守军成为犄角之势。由于气候严寒,山顶上冻土层厚达35厘米以上,难以构筑工事,所以美军只是在要道上布置了一些铁丝网和绊索照明地雷,防御是比较薄弱的。
但是,在美军资料中却从没提到过死鹰岭这个地理名词,也没有1519高地,倒是在德洞山口以西约1.6公里的公路东侧有个1520高地,并称此高地山势雄伟险峻。再仔细对照地图,可以发现从德洞山口往东海拔高度开始逐渐下降,地形等高线几乎从1500米迅速下降到1200米,根本没有高度在1500米以上的山峰。因此,所谓在德洞山口东南的死鹰岭之说很难成立,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志愿军所说的死鹰岭就是横跨公路的岭脊。从美军兵力分布情况也可作为一个佐证,当时在柳潭里和下碣隅里之间的德洞山口地区,美军只有7团1营C连和2营F连总共两个连,再无其他部队,陆战7团2营的D连和E连是在柳潭里。
笔者在对双方资料进行综合对照之后,认为11月27日至12月3日,在德洞山口地区比较真实的战况是:
11月27日陆战7团2营F连奉命在德洞山口占领阵地,连长威廉·巴伯(William F.Barber)上尉和2营营长罗克伍德中校赶到防御地点实地勘察地形,在德洞山口与新兴里(德洞山口西南约1公里)之间确定了阵地,战后美军为纪念在此作战的F连特意将其称为福克斯阵地(Fox Hill)。这个阵地的地形非常复杂,即使在地形普遍比较复杂的长津湖地区,其复杂程度也是排得上号的。那是一个约900米长的陡峭山坡顶上的马鞍形高地,被F连的士兵称为“中间凹两边陡的屋顶”,高地的一侧就与1520高地相连,无疑这将是进攻方接近阵地的天然通道。但巴伯没有多余的力量控制这个山脊,只能将部队集中在马鞍形高地上。
高地的另一侧则是陡峭的山势一直延伸到公路,公路北边有高约2米多的山壁与福克斯阵地的山坡相连,公路南边有山谷及延伸的岭脊。最关键的是,这一阵地是在下碣隅里105毫米榴弹炮的最大有效射程之内,可以得到其炮火直接支援!阵地确定后,巴伯独自留在阵地,2营营长乘车返回下碣隅里命令F连开赴德洞山口。当日黄昏,F连主力到达阵地,巴伯是在太平洋战争中由普通士兵一步步提升为军官,在硫黄岛战役中负伤并获得过银星勋章,就任F连连长才只有20天,作为久历战阵的老兵,巴伯自然能意识到德洞山口的重要性,部队到达后他就一反先搭帐篷的惯例,命令士兵首先构筑工事。为了能确实控制德洞山口,美军还给F连加强了2营机炮连的重机枪班和81毫米迫击炮班,使其总兵力达到约240人,火力和兵力都大大超过了普通的一个连。
巴伯所确定的防御部署是:第3排采取二线纵深配置(两个班在前,一个班在后,呈倒三角形)位于阵地最北面;第1排和第2排分别部署在第3排的东南和西南;三个排的阵地首尾衔接,呈倒U拱门状。拱门内侧,则是连部、火箭筒班、60毫米迫击炮班和 81毫米迫击炮班。至21时,工事全部构筑完毕,巴伯下令一半人休息,一半人警戒。
志愿军方面正是考虑到死鹰岭重要的地理位置,因此夺取死鹰岭从一开始就是志愿军围歼陆战1师的重要一环。志愿军最精锐的部队——20军59师177团1营奉命务必在11月28日拂晓前攻占死鹰岭,彻底封闭柳潭里至下碣隅里的交通。177团主力和175团同时攻击该地区的美军两个连。
28日2时30分,担负切断下碣隅里与柳潭里任务的志愿军20军59师向德洞山口和西北无名高地(1419高地山脚下分支出的小高地)同时发起攻击,据守无名高地的陆战7团1营C连(欠一个排)在志愿军猛烈攻击下伤亡过半,弹药几乎耗尽,无线电台也被炮火摧毁,连长约翰·莫尔斯(John F. Morris)上尉只得放弃阵地,龟缩在山坡下,直到傍晚时分援军陆战7团1营赶来。
C连另一个排据守的是靠近柳潭里的一个三岔路口,未遭攻击。
59师175团2营很顺利地控制了没有美军防御的1419高地。
F连所在阵地也遭到志愿军59师177团3营和1营从北、西、南三面发起的猛攻,最北面的3排两个班片刻之间就有27人伤亡(占全部人员的77%!),幸存的残部顶不住志愿军的凌厉攻势,只得退到二线阵地。西面阵地也一度被突破,艾尔蒙·彼得森(Elmer G.Peterson)中尉的第2排拼尽全力才勉强守住阵地。南面是美军阵地最薄弱的地方,志愿军投出的手榴弹如雨点般落下,60毫米迫击炮班成员顿时非死即伤,巴伯一边组织连部转移,一边指挥火箭筒班和81毫米迫击炮班利用山头有利地形架起重机枪,向仰攻的志愿军猛烈扫射,并与志愿军对投手榴弹,由于美军占据了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形,火力猛烈的特长得以充分发挥,志愿军在密集火力下难以取得进展。
美军F连3排二等兵赫克特·凯弗拉塔(Hector A. Cafferata)在战斗中几乎是单人守住了3排和2排 结合部的缺口,当周围的战友非死即伤后,他一个人继续战斗,甚至几次捡起志愿军扔过来的手榴弹回掷过去,结果手榴弹就在手边爆炸,身上多处负伤,仍坚持战斗用步枪手榴弹拼死抵抗,一直撑到援军赶来。因为他的英勇表现,战后被授予最高荣誉国会勋章。
在志愿军第一波如潮攻势中,只有东面的第1 排没有受到攻击,因此拂晓前,巴伯命令1排主力反击北面3排 失守的一线阵地,经过激战总算恢复了原来阵地。志愿军方面称177团1营1连于午夜时分到达死鹰岭,2排正面佯攻,1排兵分两路从两翼发起奇袭,3排则为预备队。战斗打响后,1连迅速夺取了死鹰岭山顶阵地。天还没亮,就遭到美军反击(正是F连1排的反击),1连在遭受重大伤亡,且连长王龙保、指导员王永奎、1排长李玉海相继牺牲的情况下,2排长赵殿忠指挥剩余的战士拼死坚守,终于坚持到3连赶来。为表彰1连的英勇战绩,战后授予1连集体一等功。6时30分,天色已亮,志愿军便主动撤出战斗,美军士兵回忆,天亮后阵地志愿军遗留的尸体约有450具。一夜战斗之后,虽然F连依旧控制着基本阵地,但是全连阵亡20人,伤54人,伤亡人数已占全连的31%,而且手榴弹所剩无几,迫击炮弹也只剩区区十发,如果不是天亮,很难再捱过志愿军的下一波攻击。巴伯一面急忙通过无线电台呼叫空投补给,一面要求从伤亡人员身上搜集弹药,准备再战。大量的伤员使几个有取暖设备的帐篷顿时人满为患,只好将轻伤员放入鸭绒睡袋安置在临时挖出的雪洞中,轮流到暖和帐篷中取暖。
28日天亮后,最先进行空中支援的是澳大利亚空军的4架F-51 战斗轰炸机,向德洞山口附近的志愿军集结地进行了反复而猛烈的连续轰炸。还有一次,美军飞机对志愿军控制的一处山脊进行整整半小时的地毯式轰炸,整个山脊化为一片火海,使之成为被美军称作“地球上最没用的土地”!下碣隅里的第11炮兵团3营H连的6门105毫米榴弹炮也根据F连的要求给予直接炮火支援,F连在异常猛烈的空地炮火掩护下总算得到了喘息。下午,美军C-4运输机向F连空投了弹药(主要是迫击炮弹)和医疗器材。
28日一早,美军从柳潭里派出陆战7团1营A连和B连增援德洞山口,在1419高地美军以B连正面佯攻,A连从侧后迂回,高地上的志愿军伤亡殆尽弹药告罄终于被美军夺取。A连B连夺取1419高地后便会合1419高地和无名高地两处的C连残部(C连伤亡约三分之一),但此后在志愿军顽强阻击下,再也无法越过地图上标注的短短一公里(实际路途约五公里)与F连会合,只得撤回柳潭里。
在下碣隅里方向,美军陆战7团2营营长率营部连和机炮连赶来增援F连,但在西兴里一线遭到志愿军顽强阻击,只得无功而返。
入夜后,志愿军177团再次开始向F连阵地猛攻,此次攻击志愿军吸取了昨天的教训,不再以连排为单位的集团冲锋,而是以班为单位不断进行试探性攻击,以寻找美军防线的弱点和空隙,然后再寻隙强攻。北面的3排又是首当其冲,很快阵地被突破,约有50多名志愿军战士冲入美军阵地纵深,巴伯急忙组织连部人员反击,一场混战后总算肃清了纵深,但是残破的3排在志愿军巨大压力下,被迫放弃一线阵地,后撤约20米才站住脚。当晚战斗中,F连伤亡34人(其中5人阵亡),连长巴伯在战斗中左膝被子弹打穿,但仍带伤指挥。
当晚志愿军176团2营5连重新占领无人防守的1419高地。
天亮后,巴伯严令3排在炮火掩护下发起反击,夺回了一线阵地。从上午开始,美军的空投就接连不断,使F连获得了大量最为急需的炮弹、手榴弹以及战地口粮、毛毯和担架,美军还特意派出一架直升机为F连送来无线电台的电池(怕空投时会损坏)。
29日白天柳潭里美军拼凑了约一个营的步兵,在飞机和大炮掩护下企图解德洞山口F连之围,沿途志愿军顽强阻击。在1419高地,2营5连连长刘福全牺牲,全连伤亡大半,3排长王锡之组织起尚能战斗的二十多人顽强死守,终于坚持到6连赶到,巩固了阵地。黄昏前后,美军飞机报告1419高地附近有大批志愿军,于是柳潭里的陆战7团团长立即命令这支出击部队撤回。
9日前半夜出奇的平静,大战前夕的寂静更是令人窒息。天色刚黑,巴伯就派人将白天空投时落在阵地以西约500米的一些补给品运回阵地,在这批补给品中就有最需要的迫击炮照明弹。
午夜后,志愿军先是进行了喊话劝降,F连以机枪扫射作为回答。随后志愿军177团和175团先后投入两个连从南面发动冲击,F连以迫击炮发射照明弹确定志愿军攻击位置,然后通过无线电台呼叫下碣隅里的炮火支援。根据F连的指引,远在下碣隅里的105毫米榴弹炮准确地在阵地前形成了火制地域,使志愿军无法通过,只能在山坡下躲避炮火,F连乘机将手榴弹滚下山坡,志愿军见无法冲上山坡只得撤出战斗。
当夜,志愿军方面调整部署,59师转归27军指挥,控制死鹰岭、新兴里、西兴里等阵地,坚决阻敌增援与突围。根据这一命令,59师调整部署,以175团坚守1419高地、1542高地、1581高地和1520高地;176团以一部控制雪寒岭、西中里、1408高地,主力位于闲上里,机动出击;177团死守死鹰岭、德洞山口、西兴里。
30日,美军运输机向F连空投了大量补给,使其弹药数量非常充足,甚至第一次在保证个人规定弹药数量外还有了额外储备。空投中又有一些补给品落在阵地外约700米,巴伯仍在天黑后派人取回。当天因为柳潭里美军正在调整部署准备突围,所以未派部队出击,只以炮火对1419高地等志愿军阵地进行火力压制。当晚,志愿军没有发动进攻,只是在高地上架起机枪进行骚扰性射击,巴伯命令迫击炮发射照明弹为下碣隅里的105毫米榴弹炮指引目标,再由105毫米榴弹炮进行覆盖射击。根据美军士兵回忆,105毫米炮按照地图座标进行第一次齐射四发炮弹就准确命中机枪,F连炮兵观测员连修正都不用。巴伯怕士兵因为暂时的平静而松懈,命令士兵们清理阵地,将伤亡人员的装备和弹药收集整理起来,阵亡者的尸体用苫布包裹起来,并向北面派出侦察小组,企图与前来增援的7团1营取得联系,但是在志愿军的抗击下,侦察小组几乎一离开阵地就无法前进。
志愿军则称30日夜,177团曾组织一个连向死鹰岭地区美军残部反击,力求彻底肃清这部残余美军,确保死鹰岭。但是美军依仗优势炮火拼死坚守,志愿军的夜袭虽给予美军一定杀伤但未能将其彻底歼灭。
虽说F连凭借优势火力支援暂时守住了德洞山口,但是全连伤亡已经超过100人(约占总数的42%),如果再得不到及时支援,很难保证能继续坚持下去,因此陆战7团团长决定向德洞山口增派援军和主力从柳潭里后撤同时进行,先派出有力部队(计划是7团1营)赶去支援德洞山口,以加强德洞山口的防御力量,确保控制德洞山口直到柳潭里主力后撤。
12月1日9时,根据撤退计划,陆战7团3营兵分两路,H连向公路东侧的1419高地,营主力G连和I连向公路西侧的1542高地同时发起攻击,以夺占这两个俯瞰公路的制高点,掩护后续部队沿公路开进。在这两个高地上的志愿军20军59师进行了顽强抵抗,得到飞机和大口径火炮直接支援的美军7团3营从上午9时一直到下午15时都没能取得任何进展。
作为柳潭里后撤计划的前卫陆战5团3营原计划在7团3营攻占上述两高地后沿公路开进,但是由于7团3营的攻击始终未能奏效,眼看时间紧迫只得于15时不顾两侧高地都在志愿军控制的情况下就开始沿公路强行向南推进。
1419高地是增援德洞山口的7团1营的出发阵地,鉴于7团3营H连的多次攻击都未得手,为了尽快增援岌岌可危的德洞山口,7团团长利兹伯格上校果断命令7团1营投入战斗。至12月1日下午,在美军飞机、大口径榴弹炮和迫击炮所交织的空地一体炮火压制杀伤下,1419高地上的志愿军5连和6连合在一起的战士也所剩无几,而美军借助高地山坡上丛生的杂草掩护,终于攻上高地,阵地上的志愿军战士与冲上来的美军展开殊死的白刃肉搏,直到全部牺牲阵地才告易手!此时已经是1日晚19时30分了!鉴于陆战7团3营 H连在攻占1419高地的战斗中伤亡不小,团长利兹伯格便将H连还能战斗的人员全部充实1营1营攻占高地后一面整顿部队,组织伤员后送,一面抓紧准备向德洞山口的增援。而围绕1419高地的战斗则还没结束,当晚59师抽调五个排的兵力(59师此时伤亡也非常之大,已再难抽调出成完整连建制的部队),再次实施攻击,经过激战后于2日凌晨3时,又夺回了1419高地。美军见志愿军沿道路设置了多层坚固的阻击阵地,而且防御异常顽强(就如1419高地的战斗),如果继续采用白天沿公里推进,即使有空中支援的话,也要付出相当代价,而且时间也来不及,因而决定出奇制胜,在夜间避开公路以越野机动穿越志愿军防线。
为此,1营进行了充分准备,所有人员除规定弹药外还要增加一个备份子弹袋;每人都携带鸭绒睡袋(用以野营露宿并可在紧急情况供伤员使用)和四餐份的战地口粮(可以挑选最喜欢的口味);作为预备队的C连(即无名高地的守军残部)和营部人员每人都必须带一发81毫米迫击炮弹;营机炮连的81毫米迫击炮班和重机枪班只带2门迫击炮和6挺机枪(只相当于正常编制的一半),多余人员则抬着放满迫击炮弹和机枪子弹的备用担架;通信兵携带功率大通信距离远的AN/GRC—9无线电台(通信距离,电话为20公里,电报为45公里);炮兵联络军官则携带SCR—610便携式无线电台直接与下碣隅里炮兵联系。此外柳潭里团部的陆空联络组则随时以无线电与1营保持联系,及时召唤航空火力支援。
12月1日21时,1营以B连、营前指、A连、C连、营部班和H连的顺序,从1419高地出发。背负着沉重的装备,在零下三四十度寒冷冬夜的没膝雪地里行军,个中艰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这种行军对于志愿军来说是家常便饭,而对于美军来说则是破天荒的第一遭。
也正是这种反常规,志愿军根本没有想到有着“少爷兵”之称的美军会如此行动,因此1营行军途中没有受到任何攻击,不然恶劣的天气和险恶的地形如果再遇上志愿军的阻击,1营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在常人看来,美军是很少进行这样的行军。其实美军大量使用车辆进行机动是为了提高机动力和节省士兵体力,并不是说美军不进行徒步行军训练。美军正规部队每年还要进行寒区作战训练,像第7步兵师就曾在1949年冬季专程到日本北海道进行寒区作战训练,在寒区训练中得到的防冻防寒经验这次就在实战中得到应用,所以在长津湖战役中第7师的士兵冻伤较少。
2日凌晨2时许,美军到达1520高地后,立即在营所属的81毫米迫击炮掩护下发起攻击,此时山顶上的志愿军战士只剩下60多人,而且全部被冻伤,又没有重武器,实在无力阻止美军。美军夺占高地东坡后,1营营长雷蒙·戴维斯(Raymond G. Davis)中校见部队实在太过疲惫而且行踪已经暴露,便下令停止前进就地休息。休息的命令话音刚落,士兵们便一头倒在雪地里,全然不顾寒冷和纷飞的子弹,军官赶紧大声叫喊,将士兵们从睡梦中叫醒。——3时,在军官的竭力组织下,士兵们才草草构筑了工事,以四分之一的人担任警戒,戴维斯也打破行军以来的无线电静默向团部报告战况。疲惫至极的美军士兵一坐下就再也不想起来了,一直休息到天亮。
2日6时,1营向德洞山口(1653高地)发起攻击,这是与F连之间最后的阻碍。1653高地山高路险,志愿军凭险死守,而且由于四周山地阻隔,1营无法与团部及F连取得无线电联系,因此不但得不到空中支援,甚至还有遭到F连迫击炮射击的可能。直到1营占领了一个山头,才终于得以与F连联系上,这才在由F连呼叫来的空中支援掩护下,攻占1653高地,然后翻过高地,于11时25分到达F连阵地。——整个增援行动,1营伤亡很小,仅阵亡1人,伤22人,另有2人因恐惧、寒冷引起精神失常,只好将2人绑在担架上,结果2人全被冻死。F连在这几天的苦战中共有26人阵亡,3人失踪,89人负伤,伤亡人数高达总数的49.16%。
由于1营出奇制胜突破志愿军的阻截,到达德洞山口,不仅使岌岌可危的F连转危为安,也使柳潭里的陆战5团和7团主力的后撤成为可能。战后,戴维斯和巴伯都因为在德洞山口的战功而获得美军最高荣誉国会勋章。
12月1日,继柳潭里美军开始突围后,清津的韩军首都师和惠山镇的美军第7师第17团也相继开始向咸兴后撤。2日起,社仓里的美军第3师第7团也开始南撤。鉴于东线美军全线后撤的迹象已十分明显,中央军委12月2日13时电示志愿军总部及九兵团:“争取于今明两晚基本解决被我包围之陆战1师等部最为有利,在未解决战斗前,望切实注意加强黄草岭南北之阻援与阻止突围之敌力量。”根据中央军委和志愿军总部加紧解决被围之敌的指示,九兵团决定全力以赴组织一切力量,围追堵截,歼击长津湖地区之敌。为此变更部署为:
27军并指挥20军59师,围歼柳潭里突围之敌;26军(仅在厚昌留下78师一个团)主力兼程南下接替20军对下碣隅里的攻击;20军58师和60师迅速前出黄草岭,20军89师一部警戒社仓里,主力前出至黄草岭以南,会同58师和60师阻击美军的南逃北援。担负围歼柳潭里突围之敌的27军以配属其指挥的20军59师 坚守1419高地和死鹰岭,阻敌南撤;79师攻占1542高地,从北向南突击;94师从西向南突击,形成夹击之势,力求在运动中歼敌。
但是,上述各部因连日苦战,弹药粮食都已告罄,再加上大量的战斗伤亡和冻伤减员(刚刚到达战区的94师因为冻饿及美军空袭还未经主要战斗就已减员大半,两个团几乎失去战斗力),战斗力已大为削弱,尽管竭尽全力最终仍无力阻止柳潭里美军的南撤。——12月3日黄昏,59师放弃柳潭里周围阵地向下碣隅里集结,师长戴克林发现死鹰岭上的177团1营却一直没有撤下来,便打电话向177团询问情况,177团政委胡益回答山顶上的战士们在天寒地冻的恶劣天气下饥寒交迫,除了战伤外全部冻伤,现在即使是活着的人都已经没有一个人能爬下山来!戴克林师长立即组织师部人员和177团的卫生队上山,将冻伤和战伤的战士们背下山!
撤离柳潭里最初当陆战1师在长津湖地区被志愿军包围的消息传到美国本土,加利福尼亚州德尔马海军陆战队训练基地司令梅里尔准将还满不在乎地对部下说:“我只能说,我真为那些中国人惋惜!”他对自己一手训练出的陆战队士兵充满信心。然而他错了,陆战1师终于开始后撤了。当陆战1师作战处阿尔法·鲍泽上校将撤退命令交给作战参谋瓦恩科夫上尉,要求他制订撤退计划时,瓦恩科夫竟然惊呼起来:“老天啊!我得赶紧去找一本参谋手册,我从未想过陆战队会后撤!”史密斯师长立即制止他的这一说法:“撤退?见鬼!我们不过是换个方向进攻!”(Retreat?hell,we're just attacking in another direction!)
陆战1师此次后撤,确实不同于一般意义的后撤,不仅要有坚强的后卫进行殿后战斗,还要克服后退途中几乎不曾停歇过的阻截与侧击,将其称为转向一百八十度的进攻毫不为过。
陆战1师的整个撤退行动是逐次进行的,位置最为突出的柳潭里部队首先后撤,为了保证撤退行动成功,在柳潭里的陆战5团和陆战7团从11月30日起便开始了准备。陆战7团3营首先被从1426高地撤下来,作为攻取后撤出发阵地的主攻部队,在柳潭里以南约4公里处集结。陆战5团的2营和3营也随之将防线后撤,既保持战线完整同时也收缩防线,为后撤行动做准备。此外,美军还计划在柳潭里利用刚刚修建的野战机场后送伤员,以减轻部队后撤时的负担,但是机场跑道完全在志愿军火力封锁下,仅仅使用过一两次就被迫关闭了。
11月30日晚19时20分,陆战1师根据美第10军的最新命令,命令柳潭里的两个团同时而且迅速撤至下碣隅里,陆战5团团长默里中校和陆战7团团长利兹伯格上校立即连夜制定联合作战计划,于12月1日凌晨向各部下达了撤退命令:
1.陆战7团3营首先夺取1542高地和1419高地,作为后撤行动出发阵地;
2.陆战7团1营利用夜暗实施越野机动,增援德洞山口的F连,并确保德洞山口直至掩护主力通过;
3.陆战5团3营为前卫,在1100高地至长津湖西南占领阵地,掩护主力北侧;
4.陆战5团2营在后撤开始时必须确保1294高地,掩护陆战5团1营和3营撤退后,然后开赴1276高地接替陆战7团1营的防务,掩护主力后撤的西北侧,主力通过1276高地后作为后卫;
5.陆战7团3营在后撤开始后必须确保1542高地和1419高地,待陆战7团1营和陆战5团3营通过后,掩护主力东南侧。
这一计划的主旨就是以陆战7团1营为先遣梯队,首先前往德洞山口,掩护主力后撤,主力梯队以陆战5团3营为前卫,陆战5团1营为右翼,陆战7团3营为左翼,陆战5团2营为后卫,逐次交替掩护后撤。
柳潭里惟一的一辆M4A3坦克(乘员已从下碣隅里乘直升机赶到)随同尖兵为主力开路。炮兵部队中,装备155毫米榴弹炮的第11炮兵团第4营由于火炮比较沉重,在撤退开始前打光所有炮弹,炮车被安排在整个行军纵队的最后,以免堵塞道路,然后将第4营炮兵组成9个步兵排,其中3个排配属给陆战5团,2个排配属给陆战7团,另4个排则由炮兵第4营营长直接指挥掩护炮车。而装备105毫米榴弹炮的第11炮兵团第3营则分为两部分,在撤退途中梯次前进,交替进行炮火掩护,以保证炮火支援不至中断。
为了运送战斗中可能出现的伤员和德洞山口的伤员,两位团长决定在车辆上保留足够的空座位,因此能乘车的必须是因为战伤或冻伤而不能行走的伤员,连两位团长都以身作则下车步行。能够步行的轻伤员配置在车辆两侧,负责保护车辆,而车上的伤员也必须携带武器,以便在紧急情况下利用车辆进行战斗。只是阵亡士兵的尸体,实在因为无法带走,而被迫留在柳潭里,这一点是有悖于海军陆战队死不留尸的一贯传统,但在此时的紧急情况也只能如此了。——出发前为 85名阵亡官兵举行了葬礼,并记录下尸体埋葬的准确地点,停战谈判后朝鲜方面根据美方提供的资料,将这 85具尸体交还美国,最终使其魂归故里。
12月1日8时,陆战5团3营超越陆战7团3营开始沿公路向南推进,该营在仁川登陆时是最早在月尾岛登陆为主力登陆开道的先锋营,现在又一次成为突围的先锋营,为两个陆战团主力的后撤开道。营长罗伯特·塔普雷特(Robert D. Taplett)中校将惟一的一辆 M4A3坦克作为开路先锋,随后跟进两辆装甲推土机,这是准备万一坦克被击毁后就能将其迅速推到路边,避免阻塞部队开进的道路。H连配属战斗工兵排跟随在坦克后面,沿公路前进,而其他两个连则在公路两侧展开,负责击破公路两侧制高点上志愿军的阻击。白天由于得到空军非常有力的近距空中直接支援,行动还是比较顺利的。但夜幕降临后,志愿军就在迫击炮的支援下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猛烈的攻击,陆战5团3营激战通宵,损失极其惨重,尤其是I连几乎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2日早晨,陆战5团3营得到了陆战7团2营 D-E连的加强,D-E连是在柳潭里西北1282高地和1240高地战斗受到严重损失的D连和E连的余部重新整编而成的连队。塔普雷特营长随即调整部署,以D-E连沿公路推进,G连和H连在公路两侧展开,尽管空中支援几乎毫不停歇,但是前进速度仍是非常缓慢,因为只要美军一撤出公路两侧的制高点,志愿军就立即后脚予以抢占并组织火力向公路上蹒跚蠕动的行军纵队开火,虽然美军猛烈且不间断的空中掩护使志愿军根本无法集结起一定规模的部队投入攻击,但是班排规模的袭扰,仍使美军的前进一再受阻。途中还不时因为道路桥梁遭到破坏而不得不停下来,等待工兵开辟出迂回的道路。
2日夜间的一场大雪,使得夜间战斗激烈程度相对昨晚要轻,不过在陆战5团3营后面的炮兵第3营遭到渗透进来的志愿军袭击,损失一门105毫米榴弹炮和多辆卡车。
3日清晨,大地被茫茫白雪装点的一片银装素裹,陆战5团3营由坦克开道,跟随在后面的战斗工兵排已经从最初的48人减少到17人,D-E连也因大量伤亡而缩编为两个排,配属给G连继续沿公路前进。
几乎在同一时间里,德洞山口的陆战7团1营兵分两路,戴维斯营长率C连和H连,营后勤主任托马斯·塔伊(Thomas B. Tighe)少校率A连和B连,分别向东、南两方向出击,留下巴伯的F连扼守山口阵地。志愿军显然没有想到一直处于被动防御的美军居然会主动出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约有一个营的部队向西南退去——正退向沿公路前进的陆战5团3营——塔伊少校通过步话机向陆战7团团长利兹伯格报告,利兹伯格随即告诉正在身边的陆战5团团长默里中校,再由默里通知了塔普雷特,塔普雷特立即召唤航空火力,当美军陆战队航空兵的飞机到达时,正好太阳升起云散雾开,志愿军的身影清晰地映照在雪地上,攻击机立即以凝固汽油弹和集束火箭进行了攻击,而陆战5团3营和塔伊少校的A连、B连也同时从两翼以迫击炮和重机枪等进行火力夹击。就这样,陆战5团3营击破了志愿军在德洞山口的最后阻击,于13时到达德洞山口与陆战7团1营会合。3营作为突围前卫,伤亡极其惨重,在三天的战斗中共有243人伤亡。
陆战5团3营开始撤退后,左翼的陆战7团3营必须确保1542高地,以保障主力的安全撤退。1542高地位于柳潭里以南,南北长约300米,与1581高地山势相连,犹如公路上的大门,开则畅通无阻,闭则路断道绝。陆战7团3营经过一天的苦战也未能再夺回1542高地的山顶,只能在高地东坡上构筑工事组织起并不坚固的防线。天黑后,志愿军27军79师235团全力向陆战7团3营发起猛攻,力求在夜间将其全歼。陆战7团3营虽然在志愿军猛烈的攻势下不得不后退到高地与公路之间的山坡上,但是仍勉强组织起防线,拼死掩护着公路上的车队,为此3营付出了巨大代价,G连和I连总兵力还不到200人(H连已配属陆战7团1营前往德洞山口)。不过总算捱过了1日夜间,天亮后,美军飞机轮番出动,使3营的压力大为减轻,志愿军迫于美军空中打击,不得不停止对3营的总攻,仅不断以排为单位实施骚扰性质的攻击。
右翼的陆战5团1营所占领的阵地,正面对着长津湖,有着良好的射界,因此在1日夜间战斗中,从结冰的长津湖湖面上冲过来的志愿军遭到了迫击炮和机枪火力组成的交叉火网,伤亡惨重。尽管零星志愿军的渗透彻夜未停,但是1营的阵地基本无恙。1营在2日中午后撤出阵地,作为撤退纵队的右翼随同主力撤退。
陆战5团和7团的团部、辎重、补给部队和炮兵跟随在陆战5团3营后前进,不断有志愿军小股部队的袭扰,行军纵队多次被迫停止前进,下车应战,不过总算蹒跚地到达了德洞山口。
担负后卫重任的陆战5团2营坚守1276高地,掩护主力后撤。从1日子夜开始就遭到了志愿军的围攻,志愿军以火力与机动堪称完美的结合,攻势如潮,在巨大压力下,2营只得呼唤夜间空中支援,美军知道2营处境相当危急,赶紧出动5架夜间战斗机,对2营阵地前200米范围以集束火箭实施了覆盖射击,才保住了阵地。天亮后,志愿军的攻击仍没有停止,与2营围绕1276高地的争夺一直持续到中午以后,2营最后完全依赖强大的空中支援才脱离战斗,作为后卫撤向德洞山口。
12月3日下午,柳潭里的陆战5团和7团主力陆续到达德洞山口,会合了先期到达的陆战7团1营和坚守此地的陆战7团2营F连,稍事整顿就继续向下碣隅里撤退。由于收容了大量伤员,卡车上已经人满为患,只得命令可以行走的伤员全部下车,紧跟着车辆行动,即便如此还是连卡车的车篷上都坐满了伤员。整个行军纵队的顺序是:坦克、陆战7团1营、陆战5团3营、陆战5团1营、两个团部、陆战5团2营和陆战7团3营。在纵队上空,
始终有两架联络机盘旋,一面向地面部队通报周围情况,一面引导攻击机实施空中掩护。仅12月3日一天,陆战队航空兵就出动了145架次飞机为这两个团实施空中掩护。同时,美军运输机还随时根据召唤为地面部队空投燃料,虽然从柳潭里到下碣隅里只有22公里的路程,但是由于道路状况很不好,加上不断的战斗,所以汽车的油耗非常惊人,好在有空投保障,才保证了车队顺利行进。只有炮兵第4营的155毫米榴弹炮牵引车燃料耗尽后,空投补给的燃料落在志愿军阵地上。断绝了燃料之后,美军只得放弃了这8门威力巨大的大口径榴弹炮,为了不让志愿军使用这些重炮,美军立即派出飞机将其炸毁。
12月3日16时,史密斯师长从下碣隅里派出英国海军第41特遣队并加强一个坦克排北上接应柳潭里突围部队。
19时50分,从柳潭里撤退部队的先头营陆战7团1营,到达下碣隅里村外500米的开阔地,根据戴维斯营长的命令,全体官兵在此列队,整理好军容,迈着正步走进下碣隅里。
尽管这些人身上满是冰碴雪花与硝烟尘土,尽管这些人都是胡子拉碴而疲惫憔悴,然而依旧步伐整齐,先是步行的队伍,再是满载伤员的车队——正是陆战7团1营先是以美军从未有过的夜间越野机动驰援德洞山口,再是连日苦战掩护主力后撤,在美军中赢得了“德洞山口赛跑者”的绰号,他们进入下碣隅里时的整齐队列,正充分显示了陆战队坚韧顽强的传统作风。在他们身后,绵延的车队还在陆续开来,直到12月4日14时,后卫陆战7团3营才全部到达下碣隅里。从柳潭里到下碣隅里的突围历程是如此艰辛,以至于美国海军陆战队自己都这样评论:“综观陆战队的历史,再没有什么比从柳潭里突围途中所忍受的一切更为艰苦的了!”更有人将柳潭里的突围形象地称为“印第安笞刑”,在美洲印第安部落里有一种古老的刑罚,受罚之人要从排成两列手持笞杖的行刑者之间走过,一路上将饱尝雨点般落下的笞杖——这与柳潭里突围美军的遭遇是何其相似!
从柳潭里到下碣隅里约22公里的路程,从开始撤退到最后一支部队到达目的地共用了77个小时(先头部队用了59个小时),平均每小时行军约285.7米!也就是说,每走一公里要花上三个半小时!不过,两个陆战团的主力基本撤出,尤其难得是1500名伤员(其中600名重伤员)没有被扔下,全部带出。重装备除了9门155毫米榴弹炮外,基本也被带出,而伤亡也比预计的要小。
此次撤退成功的原因是:一是确实掌握了要点德洞山口,二是卓有成效的空中支援,三是陆战队坚韧顽强的战斗作风和意志,四是志愿军59师在德洞山口的惨烈争夺战中消耗过大,因而在美军突围时实在无力进行有效的阻击。
突围的准备
当陆战7团1营迈着整齐的步伐,排着整齐的队列走进下碣隅里时,还把脚下被冻得坚硬的土地踏得咯吱作响,在他们心目中,下碣隅里无疑就是可以遮挡危险与风雪的庇护所,特别是当他们在暖和的帐篷里吃上热腾腾的饭菜时,这一想法更是强烈。然而撤回下碣隅里只是陆战1师漫长而艰险的撤退之旅的第一步,此后的路途将更为艰辛与困苦。
柳潭里的部队顺利撤至下碣隅里对美军而言,无疑是极大的鼓舞,尽管付出了不小代价,但是毕竟证明了志愿军还不足以拥有能一口吃下陆战1师的铁齿钢牙,因此士兵们对于杀开血路撤到海边,已是信心大增。
史密斯师长对搭乘运输机赶到下碣隅里的美国、英国和法国的战地记者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在介绍了柳潭里撤退行动之后强调了他的观点:“退却,是指在被敌人压迫的情况下,向友军控制所安全的后方地域转移。而此次作战,后方也是被敌人所占领,因此我们不是退却,而是向另一个方向进攻!”史密斯的话作为最能形象说明长津湖之战的描述,成为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名言。但是在来自纽约《先驱论坛报》的战地女记者玛格丽特·希金斯的眼中,“官兵们的衣服破烂不堪,他们的脸被刺骨的寒风吹肿,手套破了,帽子没了,耳朵被冻成紫色……他们究竟还有没有力量再突围出去?……陆战5团团长默里中校,像失魂落魄的亡灵,与指挥仁川登陆时的默里简直判若两人!”
此时,在下碣隅里共有陆战1师官兵约8000人、美第10军直属部队约1500人、美第7步兵师余部490人、英国第41特遣队125人和少量韩国警察,总兵力约一万人。而在其周围则有志愿军的十个师,并已炸毁了从下碣隅里到古土里公路上的所有桥梁,撤回古土里丝毫不容乐观。
12月1日,下碣隅里的机场跑道终于在史密斯师长的一再督促下完工了,这要归功于史密斯师长的坚持和工兵的不懈努力。机场跑道只有880米长,宽仅15米,而根据下碣隅里的海拔高度和飞机起降技术要求,至少需要2300米的跑道才能符合标准,然而几千名伤员就是要靠这样一个不符合标准的简易机场撤离,于是陆战1师于1日下午2时30分进行了飞机首次起降试航,第一架C-47运输机成功降落然后又运载着24名伤员成功起飞!就这样,空运伤员终于成为现实,这对于陆战1师从长津湖撤退是非常关键的,因为当时在下碣隅里共有约5000名伤员,要带着这么多的伤员杀开血路撤至海边是根本不可能的。
在空运伤员后送时,发现有人虚报伤情以混上飞机(主要是陆军人员),因此史密斯下令采取伤员登机核查制度,由陆战1师主治军医尤金·哈林(Eugene R. Hering)上校决定是否后送,哈林以陆战5团军医切斯特·莱森登(Chester M. Lessenden)少校的伤情为标准,比莱森登伤重的才可以登机。有人想慌报伤情早点脱离苦海,也有人情愿与自己的战友生死与共,对于不愿后送的重伤员,则采取强制措施。
伤员空运主要是由C-47运输机承担(C-47运输机是美国道格拉斯公司在其生产的 DC-3客机基础上研制成功的双发动机活塞式军用运输机,1935年12月原型机首次试飞,1940年开始装备部队。该机有多个型号,总产量高达10123架,是美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主力军用运输机。翼展28.9米,机长19.63米,机高5.18米,最大载重量约为2.5吨,可载28名武装士兵或28副担架——译者注)。伤员被送到连浦机场后立即转送设在兴南的陆战 1师后方医院和陆军第121后方医院或是停泊在兴南港附近海面上的“慰藉”号医院船上,少数伤势严重的则被直接送到日本。从12月1日至5日后送伤员情况为:1日311人,2日960人,3日464人,4日1046人,5日1550人,6日137人(6日撤退已经开始),总计4468人,其中3150名是陆战1师官兵,1150名是陆军官兵。在整个空运行动中,有两架C-47 在降落时受损报废,但飞行员无一伤亡。C-47在运走伤员的同时,还运来了在空投中容易受损的药品、器材等物资和537名伤愈归队的陆战1师官兵。除了C-47空运补给物资外,美军还出动C-119运输机向下碣隅里空投了包括弹药、燃料、食品等在内的各种补给物资,总共约372吨,由于地面已经冻得坚硬如铁,很多物资在空投中受损,还有一些落在志愿军火力控制地区,所以美军实际得到的数量并不多,好在陆战1师从11月23日起就在下碣隅里储存了大量补给品(其中粮食和燃料各8日份、弹药1.3个基数),这才刚刚达到撤退行动所需物资的最低数量。
此外,史密斯还下令空运战死者的尸体,第10军发现这一情况后立即命令陆战 1师停止后送尸体而将运输机的位置留给伤员。史密斯师长回答道:“陆战队员对在战斗中阵亡的战友极其崇敬,哪怕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带出战友的尸体(带回战友的尸体也是陆战队的一贯传统)!陆战1师绝不会把战友的尸体留在一个即将撤离的朝鲜东北部的荒寂小村里!”——在史密斯的坚持下,一共有138具尸体被空运出下碣隅里。
12月3日,美第10军向陆战1师下达22号作战命令:“尽快向咸兴地区撤退!”鉴于还有大量伤员没有后送,从柳潭里撤回的官兵也异常疲惫,亟需休整,因此史密斯师长决定撤退行动从6日开始。
12月4日,史密斯师长召集各部队主官会议,下达撤退命令。同时下令销毁所有无法带走的物资和装备,以免被志愿军所利用。销毁工作由各部自行处理,但是必须将所要销毁的物资和装备的种类和数量报告师后勤部。史密斯师长曾经下令销毁师小卖部价值1.35万美元的商品,后来发现全是糖果和饼干,史密斯又转而下令将这些糖果饼干分发给士兵,因为在漫长的撤退途中,糖果饼干不仅可以充饥,增加热量,而且要远比冻得发硬的战地口粮来得可口——撤退途中就经常可以看到士兵们一边大嚼巧克力一边行军的景象。当天下午,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来到下碣隅里,听取史密斯的撤退计划,并举行了小型的授勋仪式,向在前几天战斗中表现出色的官兵颁发优异服务十字勋章(其中包括史密斯、利兹伯格、默里和救出很多费斯支队幸存者的比尔中校),以激励士气。不过在师部无人之处,身为一军之长的阿尔蒙德却为自己部队惨重伤亡而失声痛哭起来。
12月5日,美军战斗运输指挥司令部威廉姆·丹纳(William H. Turner)少将乘运输机飞抵下碣隅里,建议史密斯师长以空运手段撤出全部人员。以美军的空运实力是完全可以实现这一空运后撤计划的,但是史密斯却予以坚决拒绝,因为他认为万一在空运过程中志愿军发起攻击,将使陆战1师遭到重大损失,退一步讲,即使空运过程未受志愿军攻击,重装备也将无法带走,而且最后掩护机场的部队势必将被牺牲,此外在古土里的部队也会因势单力孤而无法突围到达海边,所以史密斯师长决定从公路撤向古土里,再会合古土里守军一起撤向海边。
5日晚20时许,两架美军的B-26轰炸机却突然向下碣隅里的美军阵地进行了轰炸和扫射——根据美军事后调查,飞行员是在无线电里接受攻击下碣隅里的命令,美军认为是志愿军利用缴获的美军对空联络电台下达的假命令。
史密斯还对下碣隅里的部队进行了整编,编成两个团战斗群:
陆战5团战斗群,除陆战5团外还配属陆战1团第3营、英军第41特遣队、第1工兵营 A连、第1通信营分遣队、陆战1师第2辎重队(下辖卫生营、勤务营、第1汽车运输营分遣队、陆军第10战斗工兵营D连、陆军第513、第515汽车连和宪兵连交通排,由陆战1师第1坦克营营长亨利·米伦(Harry T. Milne)中校为队长)、陆军第31步兵团坦克连、第11炮兵团第1营和第2营D连(共4个 105毫米榴弹炮连)。
陆战7团战斗群,除陆战7团外还配属陆军暂编营(由陆军第7步兵师残部编成)、第1工兵营D连、第1通信营分遣队、陆战1师第1辎重队(下辖师部营、第10军司令部分遣队、第1汽车运输营主力和宪兵连主力,由陆战1师第1勤务营营长切尔斯·班克斯(Charles L. Banks)中校为队长)、第1克营D连、第11炮兵团第3营和第4营L连(共3个105毫米榴弹炮连和1个155毫米榴弹炮连)。
计划以第7团战斗群在前、第5团战斗群在后的顺序向古土里前进。到达古土里后,在古土里的陆战第1团战斗群加入到队列中作为后卫,全师经真兴里、五老里向咸兴前进。考虑到从下碣隅里到古土里的公里两侧比较开阔,视野良好,所以由步兵对公路两侧各700米范围的志愿军进行驱逐性攻击,以保障公路上的行军纵队不受志愿军轻武器的射击,700米距离以外则由迫击炮、榴弹炮和飞机进行火力压制。整个撤退过程中空中支援是不能不说的重要环节,从撤退行动一开始,就在行军纵队上空实施直接空中支援,白天保证每时每刻
在行军纵队上空都保持至少24架飞机,夜间也出动夜间战斗机以提供不间断支援。公路两侧5公里范围内的空中支援必须由地面部队通过航空控制人员指引进行,以免误伤己方部队,而在5公里范围以外的目标,则可由飞机自由攻击。为此美军集中了所能集中到该地区的所有空中力量——在兴南附近海面上有4艘大型航母:“莱特”号(CV32,Leyte)、“普林斯顿”号(CV37,Princeton)、“福吉谷”号(CV45,Valley Forge)和“菲律宾海”号(CV47,Philipine Sea);1艘轻型航母“巴丹”号(CVL29,Bataan);2艘护航航母:“培登海峡”号(CVE116,Badoeng Strait)和“西西里”号(CVE118,Scicily);在连浦机场集中了陆战队航空兵的4个F4U海盗攻击机中队:VMF212中队、VMF214中队、VMF321中队和VMF323中队,舰载机和陆基飞机总共约500架,此外远东空军所属的战斗机和攻击机都可在必要时加入到空中支援中,而轰炸机则受命对志愿军后方地域实施猛烈轰炸,以阻止其向长津湖前线运送物资和人员。这是整个朝鲜战争期间美军最大一次航空兵力的集结,为陆战1师的撤退撑开一柄巨大的空中保护伞。
就在下碣隅里美军紧张进行撤退准备时,九兵团再次根据战场情况调整部署:26军主力围歼下碣隅里之敌,得手后再南下直取咸兴;27军结束柳潭里战斗后休整两天,主力取道社仓里、黑水里向咸兴攻击,另以一个团攻取五老里,配合26军和20军围歼当面之敌;20军以一部继续围攻古土里,主力进至黄草岭地区,阻敌打援,待26军结束下碣隅里战斗后再全力攻击古土里,另派89师进至上、下通里地区,封闭长津湖地区美军退路。该方案上报后即获得中央军委和志愿军总部的批准。但是26军却因美军大规模的遮断空袭和恶劣天气影响,未能按时到达下碣隅里,而美军在下碣隅里已筑有坚固的防御工事、完备的火力配系以及强大的空中支援,志愿军20军各部减员甚大,继续强攻难以为继,只得等待26军到达后再行攻击,所以志愿军未再对下碣隅里发起攻击。其间,志愿军九兵团于12月5日鉴于20军在极端困苦的条件下苦战已逾一周,特别是下碣隅里与古土里之间南堵突围之敌,北阻增援之敌,表现极为英勇顽强,特通令嘉奖:“该军全体指战员高度发扬了英勇精神,对敌猛插分割,不怕艰险,守住了阵地,大量杀伤了敌人,打得很出色。此种高尚的政治品质,坚忍不拔的精神,殊堪钦佩与表扬,并望全体同志再接再厉争取更大胜利。”
美军也非常担心志愿军再次攻击下碣隅里,组织了大量航空兵,尤其是长期配属陆战1师的陆战队航空兵第1联队更是倾巢而出,在为陆战1师前送补给后送伤员的同时,不分昼夜对下碣隅里周围地区进行狂轰滥炸,以阻挠志愿军集结兵力。
撤向古土里12月5日中午开始,下碣隅里美军突围进入倒计时:陆战5团所属的三个营和配属的陆战1团第3营全部进入环形防御圈的一线阵地,其中的陆战5团2营进入东丘西侧高地,准备次日凌晨对东丘的攻击。陆战7团也加紧进行战前准备。从晚上直至6日天明,下碣隅里的美军炮兵对下碣隅里至古土里公路两侧进行了彻夜不停的炮击,一方面是为突围战斗做准备,一方面则是为了将炮弹全部打光以减少行军的负担。
6日凌晨4时30分,陆战7团1营借助浓雾掩护,偷袭了岛内里西南的高地,迅速肃清了高地上志愿军约一个排的守军,占领了高地,为突围行动夺取了出发阵地。6时许,7团2营沿公路,7团1营为右翼,陆军暂编营为左翼,三个营齐头并进向古土里推进,曾坚守德洞山口的2营F连担任了先锋,不过巴伯上尉已经因伤后送,此时由韦尔·阿比尔(Welton R. Abell)中尉代理连长。F连刚离开下碣隅里阵地50米,就遭到了志愿军的射击,好在距离下碣隅里不远,F连一面将伤员送回下碣隅里(再由运输机后送),一面继续前进。志愿军稍事阻击便将最前面的F连和坦克排放了过去,而对后面跟进的2营营部、D-E连和机炮连进行了更为猛烈的阻击。2营不得不组织F连和D—E连向志愿军据守的高地进行反击,但是此时雾气尚重,能见度很低,无法进行有效的航空支援,所以反击一时难以得手。一直到太阳高升雾气消散后,才在飞机和迫击炮的火力支援下,压制了志愿军的阻击。不过在此次战斗中,美军伤亡不小,2营副营长和D—E连的连长都负了伤。
在7团开始向古土里突围时,陆战5团也向东丘发起攻击,以保障7团的突围,因为志愿军可以利用制高点东丘的阵地以火力封锁公路。从7时开始,陆战5团的重迫击炮就向东丘志愿军阵地进行猛烈炮击,7时30分起,陆战队航空兵的F4U海盗攻击机也飞来助战,用炸弹、集束火箭弹和机炮对志愿军阵地不断进行轰炸扫射。经过两小时的火力准备之后,陆战5团2营才对东丘发起了攻击,经过激战,于下午14时30分夺取了东丘。
志愿军立即组织力量反击东丘,但是部队刚在两座山岭之间集结起来就被美军的飞机发现了,立即遭到了美军飞机的集中轰炸,陆战5团也随即抢占了两处山岭居高临下实施火力压制,志愿军此次反击还未开始便在美军空地一体的优势火力下被瓦解,在猛烈火力打击下幸存的220人全部被俘,这也是长津湖之战中志愿军被俘人数最多的一次战斗。
史密斯师长见7团正在古土里逐步推进,5团已攻占东丘,判断突围作战第一步已顺利达成,便乘座直升机飞往古土里(飞行时间仅为11分钟),随后师部人员也分乘直升机到达古土里,迅速开设师指挥部继续指挥战斗。
日落时分,7团仅前进了7公里,刚过全程的三分之一(从下碣隅里到古土里约为18公里),随着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志愿军的抵抗也逐渐猛烈起来,毫无疑问,志愿军将在天黑后发挥夜战的特长发起更大规模的战斗。天色刚黑,志愿军对东丘就发起了大规模的反击——这是刚刚到达长津湖前线的 26军,最初因为运力不足而作为九兵团预备队的 26军是从11月29日开始南下参战的,原计划于12月2日接替 58师对下碣隅里的攻击,为此九兵团司令宋时轮还亲自打电话给58师师长黄朝天,要他不要有思想包袱,“不管哪个部队打下下碣隅里都是志愿军的胜利,不准发牛脾气,一定要把阵地交接好,还要把下碣隅里美军的作战特点、地形和前几次攻击的经验教训交代清楚。”然而由于天气恶劣,后勤不济,以及美军飞机的空中阻滞,26军迟迟未能赶到,直到12月5日,26军的第一梯队76师和77师才到达下碣隅里,而第二梯队78师和88师还在途中!58师立即移交了阵地,按照兵团部署迅速向南,但是此时58师因连日苦战和冻饿交迫,减员非常严重,172团、173团和174团分别缩编为8个排、11个排和17个排,全师还能作战的仅有区区35个排,约800人!
在迫击炮和轻重机枪的掩护下,26军向东丘发起了猛攻,此时美军一半在公路上一半在下碣隅里村里,只要控制了东丘就能切断公路上的陆战7团与村里陆战5团的联系,为下一步的分而歼之创造条件。所以东丘的得失直接关系到下碣隅里地区美军的生死存亡,美军也很清楚这点,在下午夺取了东丘之后就火速在东丘部署了包括坦克、迫击炮、无后坐力炮和火箭筒等重家伙在内的各种火器,构成了绵密的交叉火力网,因此天黑后 26军首次反击东丘终告失利。
26军迅速调整部署,午夜2时,全线发起了更猛烈的总攻,不仅是对东丘,而且对下碣隅里从东、南、西、北四面同时猛攻!而公路上的陆战7团也在 26军的竭力阻击下,几乎是停滞不前。美军分散在公路和下碣隅里村里,两个团难以相互呼应,正是最为脆弱的时候,也是志愿军分而歼之的最佳战机。
东丘自然是此次总攻的重点,志愿军迎着美军枪林弹雨英勇冲锋,前赴后继一直冲到20米距离,猛投手榴弹,再呐喊着冲入阵地——美军士兵后来这样描述此次战斗:“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中国士兵蜂拥而至,一次次顽强地进攻。夜空时而被曳光弹交织成耀眼的火网时而被照明弹照出可怕的光亮,中国士兵冲锋的身影在光亮下暴露无遗,他们在陆战队的坦克、大炮、迫击炮和机枪面前,源源而来,其视死如归的勇敢精神令陆战队肃然起敬!”东丘西面,曾是美军以各种零星单位拼凑的力量进行防御,在前几次战斗被志愿军认为是防御薄弱之处,因此此次便成为主攻之处,但是美军已经换上了久经战阵的陆战5团2营,战斗相当激烈,美军D连阵地一度被突破,陆战5团立即投入预备队连,拼死进行反冲击,才总算恢复了阵地。东丘南侧,美军在志愿军巨大压力下死伤惨重被迫放弃了前哨阵地,收缩力量确保核心阵地。只有在东丘西北,美军由于得到了三辆坦克的直接支援,火力相当雄厚,因此阵地才保无恙。美军称此次东丘之战,伤亡约100人,而志愿军损失则相当惨重,仅留在阵地前的尸体就有800具之多。在下碣隅里北面的陆战5团1营也遭到志愿军的攻击,伤亡53人(其中10人阵亡),南面的陆战5团3营阵地则只有小规模战斗,在南北两个方向战斗中,美军称志愿军伤亡约500人,另俘虏15人。
公路上,陆战7团1营再次进行夜战,在坦克掩护下攻占了1182高地,为公路上的2营打开了通路。2营随后用推土机清除了志愿军堵塞在公路上的路障,工兵修复了桥梁,这才一路战斗一路行军,先头部队于7日清晨5时45分进入古土里——从下碣隅里到古土里的18公里路程整整花了23个小时,平均每小时前进782米!进入古土里后疲乏之极的士兵一走进暖和的帐篷,就一头倒地呼呼大睡!而此时,公路上的战斗仍然在激烈进行中,陆战7团左翼的陆军暂编营因伤亡惨重被迫由陆战7团3营接替,这样原先由3营保护的团辎重车队就显得力量单薄了,随即成为擅长夜战的志愿军集中攻击的目标,3营不得不抽出两个连回过头来增援,才将辎重车队接应出来。
子夜时分,车队停在公路上等待工兵修复桥梁,突然遭到志愿军的猛烈冲击,陆战7团团部首当其冲,副团长福迪瑞克·陶塞特(Federick R. Dowsett)中校负伤,团部多人死伤,担负掩护的3营营长威尔蒙·哈里斯(William F. Harris)中校也在混战中失踪(后来证实阵亡)。3营副营长沃伦·莫里斯(Warren Morris)少校接替指挥,奋力苦战总算杀开一条道路,3营和团辎重车队于7时进入古土里。
在陆战7团后面跟进的是6日16时出发的陆战1师第1辎重车队,虽然陆战7团刚刚打通了公路,但是陆战7团前脚一走,志愿军后脚又重新控制了公路两侧的高地,再次切断了公路,而陆战1师辎重车队行进时正是夜间,所以可以说遭到了比陆战7团更为猛烈的阻截。随同车队前进的炮兵有的在公路上拉开炮架进行急促射击,有的干脆像步兵一样投入了战斗。而师部营除了驾驶员和伤员,全部徒步在车辆两侧,一边行军一边战斗,伤员也在卡车上架起机枪进行射击,甚至连师部军乐队的队员都拿起了枪投入战斗。志愿军的迫击炮弹不时落到公路上,多辆卡车被击中起火。激烈的战斗几乎彻夜不停,整个车队的行进由于不断的战斗,几乎如同蜗牛爬行一般缓慢。拂晓时分,约有一个连的志愿军突然冲上公路,与师部营展开了混战,多处发生了惨烈的白刃格斗,美军拼死苦战才杀开血路。——夜战正酣时,由于云层低垂美军的夜航战斗机无法起飞,所以地面部队一直得不到空中支援,直到7日凌晨2时后,云散天高,美军夜航战斗机才陆续赶来助战,在地面陆空联络组的精确引导下,夜航战斗机对美军车队两侧仅30米处的志愿军进行了攻击,遏制了志愿军猛攻之势。
天色一亮,又有4架F4U海盗攻击机临空,在公路两侧总共投下8枚1000磅(454公斤)凝固汽油弹,并发射火箭弹,瓦解了志愿军的阻截作战。激战中陆战1师师部押送的160名尚能行走的战俘企图乘机逃脱,结果成为两方火力争相射击的目标,约有140人在混战中被打死。
凭借航空支援的巨大威力,美军天亮后行军速度得以大大提高,并在附近村庄里寻找一周前在此地战斗的德赖斯代尔支队的死伤人员,美军共收容了22名被附近居民收治的英军第41特遣队伤员。7日上午10时,也就是在离开下碣隅里约18小时后,陆战1师第1辎重车队进入古土里。
按照计划陆战1师第2辎重车队应紧跟在第1辎重车队后前进,但是6日夜间激烈异常的夜战,使第2辎重车队队长米伦中校向担负后卫的陆战团要求派出部队进行直接掩护,陆战5团团长默里中校随即改变原定计划,下令陆战5团3营掩护师第2辎重车队和团辎重车队开进,3营此时只有两个连,便以一个连在整个车队前开道,另一个连则在侧翼和后面掩护。凌晨2时,3营掩护着庞大的辎重车队离开了下碣隅里。
接着,陆战5团1营、陆战1团3营、英军第41特遣队依次出发,英军第41特遣队作为英军的精锐部队,在如此紧张的局势下依旧保持着大英帝国的绅士风度——出发前全体队员秩序井然地列队,在不时呼啸而过的子弹声中,由队长检查各人的服装与武器。
7日上午10时,留在下碣隅里村里的美军就只剩下最后的殿后部队陆战5团2营和执行破坏任务的工兵小队了。工兵小队是由第1工兵营 A连一部和营部直属的爆炸物班混编而成,由A连连长威廉姆·库尔德(William R. Gould)上尉统一指挥。库尔德将工兵小队分成五个小组,每组由1名军官和5、6名士兵组成。破坏任务早在前一天就开始准备了,堆积如山的各种物资,包括服装、食物和弹药,先是由推土机碾压,再是浇上汽油,埋上爆炸物。出人意料的是,还没等后卫部队最高指挥2营营长哈欧德·罗伊斯(Harold S. Roise) 中校下令,定时起爆装置就意外地提前爆炸了,一时间下碣隅里爆炸此起彼伏,接连不绝,碎片漫天飞舞,巨响震人心魄。就在一片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陆战5团2营撤出东丘阵地,向古土里撤退。工兵小队走在最后,沿途对经过的每座桥梁都进行了爆破,并逐一点燃遗弃的车辆,制造阻挠志愿军追击的障碍。志愿军紧接在撤退的美军后面进入下碣隅里,由于食物和冬装的极度匮乏,志愿军战士们进入村里便一头冲进熊熊烈焰之中寻找还能利用的一切物资。
陆战5团行军时,基本是白天,所以得到了航空力量的全力掩护,沿途只受到轻微的抵抗,加上史密斯师长又命令已经到达古土里的陆战7团2营和3营再回过头来接应,所以和其他部队相比,陆战5团的撤退之旅可以用轻松来形容。另一方面,担负阻击的20军确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因后勤补给几乎断绝,冻饿减员已达40%,人员疲乏困顿,弹药又所剩无几,实在无力阻止美军的突围。——17时,陆战5团先头部队3营到达古土里;22时,最后的殿后部队工兵小队也到达古土里。而紧跟在陆战5团后面的,并不是志愿军,而是数以千计的朝鲜平民,他们手提头顶着简单的行李,默默无声地跟在美军队列后,到达古土里后,由于美军担心其中混有志愿军,所以严禁其进入村里,他们只得静静地坐在村外的雪地上,无助地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至此,陆战1师主力从下碣隅里到古土里的撤退顺利结束,其第一梯队耗时23小时,平均每小时前进782米;第二梯队耗时约9小时,平均每小时前进2公里;从最早的先头部队到最后的殿后部队,整个撤退历时约40小时,付出了阵亡83人,伤重死亡20人,失踪7人,伤506人,合计616人的伤亡。不过主力基本无损,而且带出了几乎全部的装备,在志愿军层层阻截的狭隘公路上夺路而走,能取得这样的成果,应该是很不容易的。原因主要不外三点:一是下碣隅里的机场前送补给后送伤员,这要归功于史密斯师长坚持建造下碣隅里机场的先进之明;二是极其有效的空中掩护,正是美军的空中掩护才保证了部队白天行军免受志愿军的猛烈攻击,特别要提到的是长期与陆战1师配合作战的陆战队第1航空联队,随同地面部队行动的陆空联络组成员都是经验丰富的老飞行员,能通过无线电通报目标位置、攻击角度以及开火时刻,从而精确引导飞机进行近距攻击,甚至出现精确攻击地面部队15米外目标的例子,体现了陆战队极其默契的空地协同水平;三是陆战队的顽强精神,在美军王牌部队中,陆战队始终以顽强战斗意志而著称,此次撤退更是表现的淋漓尽致,陆战7团一路走一路打,甚至还与志愿军展开过白刃格斗,这是在美军中所少见的。
1081高地
美军陆战1团第2营是在11月27日到达古土里的,随后美军第7步兵师第31团2营(欠E连)于12月1日到达古土里,会合了已在古土里的B连,在陆战1团团长切斯特·普勒上校统一指挥下构成了古土里环形防御。由于战役开始后志愿军主攻方向是在更北面的新兴里、柳潭里和下碣隅里,因此古土里只遭到牵制性的攻击,两个营的守军基本完整。不过由于古土里以南的黄草岭被志愿军占领,古土里与真兴里的交通也被切断,只能通过空投获得补给(机场一直在施工中,直到7日才可使用)。——因为11月下旬柳潭里和下碣隅里的形势更为紧张,所以对古土里的空投不仅在优先程度上被列为第二等,而且执行空投的运输机数量也非常有限,为此空运部门曾向普勒上校询问,是先运弹药还是先运取暖设备,普勒上校认为弹药充足但士兵冻坏了同样无法作战,而只要士兵身体健康,即使没有弹药也能用刺刀战斗,所以要求先运取暖设备以保证士兵生存。这一观点正好与志愿军相反,再联想到史密斯师长对后勤补给的高度重视,殊途同归地反映出美军中高级指挥官在高寒地区作战中对后勤补给的深刻认识,对后勤的轻视正是志愿军长津湖之战付出巨大代价的原因所在!美军在撤退途中对无法带走的补给物资进行彻底销毁与破坏,其目的也正是重视后勤补给的延续,宁可销毁也不使物资落入敌手。
12月7日晚,陆战1师经过柳潭里-下碣隅里-古土里的艰辛转战,终于将分散在各地的部队如同滚雪球般集中起来,此时在古土里的美军部队计有:属于海军陆战队的有陆战1团(欠第1营)、陆战5团、陆战7团、第1坦克营和师侦察连;属于陆军的有步兵第31团第2营、陆军暂编营(临时在陆战1师序列里,是由陆军第7步兵师在长津湖地区的残部编成);英军第41特遣队以及少量韩国警察,其中陆战队11686人,陆军2353人,英军150人,韩国警察40人,共约1.4万人。炮兵还有8个105毫米榴弹炮连(32门),而155毫米榴弹炮由于炮弹用完而丢弃炮兵已经编入了步兵部队。坦克约40辆,其他机动车辆约1400辆。
和下碣隅里一样,古土里也有个简易机场,但是条件比下碣隅里的还要简陋,其跑道长度虽经连日施工截止12月8日才勉强达到530米,所以只能起降轻型飞机,美军航空兵极富创造性地把老式的TBM鱼雷机加以改装,使之每次能运送6至8名伤员,然后在地面着陆指挥的精确引导下,按照航母起降的技术要领进行起降,7日后送200名伤员,8日因风雪交加天气恶劣,只有一架C-47凭借飞行员的高超技术奇迹般降落并带走了19名伤员,9日又送走了225名伤员。以上后送的400多名伤员全部都是无法行走的重伤员,极大减轻了美军撤退的负担。
史密斯师长考虑到大量的人员和车辆猬集在狭小的古土里,只要落下一发炮弹就会造成多人死伤,所以他没有像下碣隅里那样进行休整,而是立即决定不做任何停留继续向南撤退!
尽管刚刚经历了艰难旅程的士兵们几乎已经达到了人体生理耐受的极限,即使没有受伤或冻伤的人也大都因为撤退途中无法升火做饭而只能以冷冰冰的食物果腹,结果几乎全部都因肠胃受寒而腹泻,在紧张的行军战斗中,怎么可能会有安心出恭的机会,所以每个人的衣裤都被粪便所污染!再有刺骨的寒风雪花又钻进衣服的缝隙,使精疲力竭的士兵浑身发冷发麻,几乎脱了人样。但是史密斯深知此时如果出于对士兵的怜恤而休整,那么等待他们的就将是死亡!因此12月7日18时50分,陆战1师就下达了从古土里向海边撤退的正式命令,此时从下碣隅里撤退的后卫部队陆战5团还没到古土里!
史密斯在这一命令中规定:全师在航空火力支援下,从古土里经真兴里向咸兴、兴南撤退,古土里的部队以陆战7团、陆战5团和陆战1团(配属陆军第31团2营)的顺序向真兴里撤退,到达真兴里后在陆军掩护下再以铁路和公路输送方式撤至咸兴、兴南。在师主力撤退的同时,在真兴里的陆战1团1营向北攻击,务必夺取1081高地,掩护师主力通过后,最后作为后卫随主力撤退。惟一与柳潭里和下碣隅里撤退不同的是,全部40辆坦克都集中在整个纵队的最后,以免出现战斗损毁或故障堵塞公路而影响部队撤退。撤退行动开始时间定为12月8日8时。
从古土里到真兴里,直线距离仅有11公里,但是海拔高度差却有730米,而从黄草岭到堡后庄的3.5公里路程,海拔高度差更是高达640米,简直是可以用陡峭来形容了。而且在陡峭的山麓上,只有一条仅能供一辆车通行的单车道公路,如果控制了公路两侧的高地,尤其是控制了1081高地,就能以火力轻而易举地封锁整整2公里长呈U形的道路!因此1081高地是整个撤退的关键所在,用咽喉锁钥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位于真兴里的陆战1团1营营长唐纳德·施麦克(Donald M. Schmuck)中校在12月1日接到接应师主力后撤的命令后,一看地图就知道了1081高地的价值,所以于2日凌晨就亲自带着机炮连连长、炮兵观测员对1081高地进行了实地侦察。同时美第10军考虑到陆战1 团1营若要全力向北攻击接应陆战1师主力,必须派出部队接替真兴里的防御,因此于3日命令第3步兵师派出部队接替真兴里防务,该师立即将第7步兵团、第92野战炮兵营并加强部分工兵、通信兵组成道格支队(又称猛犬特遣队),由副师长艾米斯特·米德(Armisted D. Mead)准将指挥,于7日黄昏到达真兴里,从而使陆战1团1营能腾出手来全力攻击1081高地。
美军撤出下碣隅里后,使志愿军九兵团不得不对12月4日作战计划进行变更,急令20军在黄草岭地区依托有利地形占领阵地阻敌南逃北援,26军从下碣隅里南下尾敌追击,27军加速从社仓里向咸兴以西地区推进,断敌退路。未等志愿军的这一新部署就绪,美军从古土里的撤退就已经开始了。从真兴里北上接应师主力的陆战1团1营一直都未经激战,建制基本完整,是目前陆战1 师战斗力最强的营,12月8日凌晨2时从真兴里出发,直扑1081高地。此时暴风雪正猛,能见度几乎为零,给1营的行军带来极大困难,但是也有效掩护了1营的行动,1营C连未受到任何阻击便顺利登上1081高地西南3公里处的无名高地,并在高地上迅速部署了迫击炮。罗伯特·巴伦(Robert H. Barrow)上尉指挥的 A连则继续向前推进,A连在仁川登陆中曾果敢穿插至人民军纵深,为美军迅速夺取永登浦创造了有利条件,是陆战1师中公认的精锐连队。不过尽管是这样的精锐部队在异常恶劣的天气和地形下,从集结位置到攻击出发位置的150米距离也整整花费了几个小时!然后在迫击炮的火力支援下向1081高地西南的 891高地发起了攻击,A连兵分三路从三个方向同时攻击,一举突入高地,经过短兵相接的激烈鏖战,终于夺取了891高地,取得了进攻1081高地的跳板。B连利用A连和C连所取得的良好态势,立即在这两个连的掩护下实施超越攻击,突破了志愿军在公路两侧的阵地。
在该地区负责阻击美军北援的是志愿军20军60师180团,180团主阵地就设在1081高地和门岘两处,处于全兵团位置最南的180团很清楚自己的使命,这是阻截陆战1师逃出长津湖地区的最后一关,因此竭尽全力克服种种困难拼死坚守,终于将北援的美军阻止在堡后庄一线。
施麦克中校17时下令停止进攻,指挥部队在距离1081高地约一公里处建立夜间防御阵地。当天战斗中,1营共有13人阵亡,17人受伤,另有67人冻伤。所有伤员都后送到800米外的营救护所进行初步治疗和包扎,再后送到真兴里。伤员的后送非常困难,通常一名伤员要由八人组成的担架组运送,而且几乎一公里的路途要花上五六个小时!
8日夜间,气温急剧下降到零下34度,尽管美军各级连、排、班长拼命督促疲惫不堪的士兵换下白天行军作战而汗湿的袜子,尽管美军有着良好的后勤保障,防寒服和保暖内衣,还有鸭绒睡袋,一应俱全,但仍有很多士兵冻伤,甚至有数人因严重冻伤而不得不截肢——对比之下,衣衫单薄的志愿军更是难御酷寒,可以想象冻伤减员的严重程度。
9日天亮后,天气虽然转晴了,但是气温却没有回升,依旧寒彻刺骨。美军在对武器进行检查和试射中发现有将近40%轻武器不能发火,尤其是卡宾枪和M1步枪情况更甚。——严寒给双方的作战都带来了巨大负面影响,美军战后总结就谈到中午最高气温不过零下20度至25度,而凌晨最低温度更是达到零下28度至45度!并对严寒的影响进行了详细的描述:卡宾枪无法正常射击,即使用于拼刺格斗也因枪托在低温下变脆而极易折断;M1步枪情况好于卡宾枪,但是必须要注意少涂枪油以免冻结;轻机枪必须每隔一两小时就发射一次才不至于因为受寒而不发火;水冷式重机枪则必须以防冻液代替通常使用的水;迫击炮的情况算是最好,但也有底盘在发射时因后坐力撞击冻得坚硬地面而破裂的缺陷;严寒对榴弹炮主要影响是炮闩复位的时间达到30秒,从而大大降低了发射速度;手榴弹和炮弹也因寒冷出现大量不爆炸的现象;卡车和坦克如果两小时不开动就会无法启动,因此必须每隔两小时发动十五分钟暖机,这样就需要付出更多的燃料和人力;地面因为寒冷冻结层厚达35厘米,再加上几十厘米厚的积雪,构筑工事成为异常艰巨的工作;预防冻伤的关键是不要出汗,似乎很难理解在如此严寒下还有出汗,但是事实确实如此,因为连续行军、作战和构筑工事等大运动量的活动,很容易出汗。一旦出汗就要及时一件件脱衣服,汗干后再一件件以相反顺序穿衣。不过身上流汗,还可通过领口透气,加上身体血液循环多,不太容易冻伤,一般冻伤都是发生在手、脚、耳朵、鼻子等血液循环不良的地方。特别是容易积汗的鞋袜,更是要及时更换,而且还要将湿袜子塞在内衣里用体温烘干。美军雪地靴设计不良,透气性能很差,脚部容易出汗,袜子就会被汗湿,脚不动时就容易导致冻伤。美国陆军第7师曾在日本北海道进行过寒区作战训练,士兵们都有经验,都是战斗靴外套防水胶鞋,而不穿雪地靴,所以冻伤较少。而海军陆战队因为从未进行过寒区训练,只有少数曾在冰岛服役的老兵有防冻经验,所以冻伤较多;食物方面C战斗口粮即使加热后,也往往是外面热而里面依然还有坚硬的冰块,这种带冰块的食物极易引起腹泻,而在寒冷的野外穿着厚实的衣服,腹泻可是非常痛苦的事情;水壶不能装满水,而且还要放在上衣口袋里,不然就会被冻裂;只有巧克力和糖块是最受欢迎的;医护方面血浆和吗啡很容易冻结,一旦冻结再要化开则是很费事的,所以战斗中,医护兵常常将吗啡针剂含在嘴里,血浆则必须放置在距离明火一米以内范围;在野外的伤员如果不及时收容处理,很快就会被冻死,但是在战局不利的情况下又很难及时收容……
陆战1团1营A连天亮后向最重要的目标1081高地发起攻击,冲到距离山顶约150米处,A连分为两路进行两翼迂回,1营的迫击炮打完了所携带的全部43发炮弹,好在陆空联络组立即召唤了攻击机进行攻击,保持了火力准备的不间断。A连呐喊着冲上山顶——出乎意料的是,志愿军却没有进行一枪一弹的还击——原来坚守1081高地的志愿军20军60师180团 1营2连因为昨夜的严寒全部冻僵在阵地上了!几乎全部成了冰人——全死了!至15时,A连完全控制了1081高地,B连则在155毫米自行榴弹炮掩护下,沿着山势继续向北推进,肃清了U形公路两侧的志愿军阵地。1营终于完成了攻占1081高地和 U形公路的使命,为此付出了伤亡47人,另有190人冻伤的代价。
修复水门桥
尽管陆战1团1营顺利夺取1081高地,但是陆战1师突围的所有希望仍将化为泡影,因为志愿军炸毁了一座至为关键的桥梁,彻底切断了从长津湖地区通往海边的唯一公路!这座关系陆战1师生死命运的桥梁就是位于古土里以南约5.6公里的水门桥。长津湖水库的水通过隧道被引到此处,流入四个巨大的钢筋水泥管,水泥管就沿着陡峭的山势一直通到山下的发电厂的水轮机,水泥管与公路交错处依山势建有一座变电站,水门桥就在变电站下方的悬崖之上,而且根本无法绕道迂回,毫无疑问,这座跨度仅有8.8米长的水门桥便是整个125公里撤退道路上最难解决的困难!虽然人员可以从巨大水泥管上通行,但是车辆、大炮和坦克通行就必须依靠这座桥。
志愿军自然清楚水门桥对于切断美军退路的巨大价值,因此12月1日就将桥炸毁,但陆战1师第1工兵营迅速将其修复;12月4日,志愿军再次将桥炸毁,美国陆军第10军第73工兵营又在桥上架设了M2车辙桥(M2车辙桥是美军工兵部队装备的专用架桥器材,由钢制和木制车辙板组合而成,可以架设起 30米至50米跨度,可通行40吨的M26坦克)使其恢复通行,但是很快又被志愿军第三次炸毁。
史密斯师长命令师工兵参谋兼第 1工兵营营长约翰·帕特里奇(John H. Partridge)中校必须架起一座桥!帕特里奇认为要想架桥惟一的办法就是空投M2 车辙桥的部件,再运到水门桥进行架设。为此,帕特里奇于6日清晨亲自乘座直升机对水门桥进行了仔细的空中侦察,认为需要4套M2车辙桥部件,考虑到空投时可能的损失,帕特里奇要求空投8套。
由于M2车辙桥部件重达1.1吨,普通降落伞难以负载,因此帕特里奇特别要求先在连浦机场进行试投。结果,落地时巨大的冲击力将M2 车辙桥的钢梁撞毁得根本无法使用。就在绝望之际,赫塞尔·布拉辛格姆上尉急中生智建议同时使用两个大型降落伞,这次试投取得了成功。随即陆军降落伞技术小组携带大型降落伞,连夜从日本飞抵连浦机场,在陆战队空投排、陆战队第1水陆两栖牵引车营的技术人员协助下彻夜进行技术准备。
7日9时30分起,8架 C-119运输机(C-119运输机是由美国仙童公司在 C-82运输机基础上研制的双发战术运输机,1947年11月原型机试飞,1949年服役,绰号“飞行车厢”或“邮船”。有多个改型,总产量1112架,是最早进行重物空投的运输机。翼展33.32米,机长26.17米,机高7.96米,最大载重量8.35吨,可载42名士兵或中吉普一辆或155毫米榴弹炮一门——译者注)将8套M2 车辙桥部件空投到古土里,美军工兵部队收到了6个钢梁(其余2个中,1个落到志愿军阵地,1个着陆时损毁)和3个木制车辙板(另1个在着陆时损毁),帕特里奇立即将这些器材装上卡车,并在黄昏前做好了出发准备。美军运气确实很好,陆战 1团工兵部队里的查尔斯·沃德(Charles C. Ward)中尉在陆军工程兵学院专门学习过车辙桥课程,二战中还曾在车辙桥连服役,而此时他所指挥的4辆重型卡车又恰恰能运送车辙桥部件——车辙桥的空投试验、大型降落伞的紧急运送、技术人员的调度,这一系列工作在如此之短时间里完成,简直可以称得上奇迹!装载着架桥器材的2辆卡车于8日14时随陆战7团1营出发,但是陆战7团1营未能按时夺取水门桥附近阵地,战斗中志愿军的迫击炮弹就落在卡车周围。为了保证宝贵的架桥器材安全,帕特里奇立即指挥卡车北撤,在陆战7团坦克部队的直接掩护下过夜。不料其中一辆卡车停在冻结的水塘上,结果冰面破裂而陷入水塘,在牵引过程中引擎损坏无法开动,这样运送架桥器材就只剩下一辆卡车了。9日上午,陆战7团1营终于夺取了掩护架桥的阵地,帕特里奇指挥的卡车于中午前后到达水门桥,12时30分开始架桥。由于志愿军炸桥时将桥基都彻底炸毁了,使得两边的距离扩大到8.8米,而M2 车辙桥的钢梁却只有7.3米,帕特里奇立即指挥60名志愿军战俘和一些步兵利用附近废弃的铁路枕木再加上沙袋垒起桥基,接着再架设钢梁,然后架上木制车辙桥板,至16时终于大功告成,而帕特里奇仍向史密斯师长表示歉意,因为他曾经保证在一个半小时内完成,结果因为桥基问题足足花费了三个半小时。
从18时起,车辆开始过桥。起初几辆很顺利,当一辆拖着TD-18推土机的卡车通过时将木制车辙桥板压断,技术最熟练的卡车驾驶员威尔弗雷德·普罗瑟中士跳上还在摇晃的牵引卡车,施出浑身解数将牵引卡车从被压断的桥面上开了回来!原本M2车辙桥钢梁是供M26坦克通行,木制车辙桥板则是供其他车辆通行,现在木制车辙桥板断裂,其他车辆的通行顿时成为难题。帕特里奇立即仔细查看精确计算,想出了改变钢梁位置的应变办法。工兵迅速拆下木制车辙桥板,再将钢梁位置向里移动,使所有车辆的轮胎都压在钢梁上通行,不过由于各种车辆轮胎位置不同,所以压上钢梁的位置也不一样,如最小的吉普车只压上1.3厘米!这样所有车辆都能通行,只是为了以策安全速度大大减慢了,过桥时车辆时速被严格控制在3公里以下!
千余辆车辆、坦克都从这座从天而降的桥梁上通过,还有一万多士兵和大约4000名朝鲜难民,甚至还有难民的耕牛,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整个晚上这座桥上居然没出任何事故。
志愿军虽然也意识到了水门桥的巨大价值,接连三次将其炸毁,而且连桥基都予以彻底毁坏,不可谓不重视。但是无论是志愿军的军师级指挥员,还是普通战士,以其惯常的思维方式都确切无误地认为已经将水门桥彻底干净地破坏了,没有人会想到,美军居然能空投下架桥的钢梁和木制构件,迅速重新架起一座桥!这种情况可以说完全超出了志愿军官兵的认知水平,简直可以说是想都没有想到过的事情!美国巨大的工业实力以及迅速异常的反应,在此事情上得以充分的显示。
最后的战斗
12月8日上午8时,古土里美军主力的撤退如期开始,陆战7团3营和陆军暂编营同时向公路两侧的两个高地发起攻击,1营和2营则沿公路向南推进。3营此时能作战的全部人员仅130人,还不及平时一个连!所以力量非常单薄,实在无力夺取预定目标,进攻一再受挫。其他两个方向,美军进展比较顺利,因此7团团长利兹伯格决定派2营调头向西迂回到3营攻击正面的侧后,配合3营的进攻。黄昏前后,2营、3营前后夹击终于奏效,两个营在1328高地会师。
中午前后,陆战5团也开出古土里,在陆战7团的后面向南推进。
留在古土里的美军也积极进行后撤准备,由于没有运送工具,只得举行了简单仪式,就地掩埋了117具美国陆军、陆战队和英军的尸体。停战后,这些尸体和美军留在柳潭里的尸体一样,都交还给美国。
在该地区志愿军20军58师以黄草岭为核心,依托两侧地形有利的高地,阻截美军(实际是韩军第26团)的南撤。早在第一次战役中,志愿军42军就在黄草岭与北上的美军陆战1师、步兵第7师和韩军首都师、第3步兵师展开过多日激战,以异常顽强的防御粉碎了美军多次攻击。但是现在58师伤亡和非战斗减员已非常严重,战斗力已经下降到了谷底,因此战至15时,1350高地、1304高地和黄草岭阵地已全部失守,58师拼尽最后努力将173团和174团所有还能作战的人员集中起来,编成四个连由58师参谋长胡乾秀亲自率领,进行反击才夺回了1304高地。但是美军飞机发现并攻击了志愿军前线指挥所,包括胡乾秀和174团政委郝亮在内的指挥所人员全部牺牲,胡乾秀也是长津湖之战中牺牲的志愿军最高级别的指挥员。
16时,陆战5团前头部队1营也投入了战斗,与陆军暂编营共同攻占1457高地,见天色逐渐暗下来,陆战5团1营便停止前进,以一个连守备1457高地作为屏障,主力则在公路附近构筑工事,就地组成环形阵地。
黄昏前,陆战7团1营的推进也遭到了志愿军顽强抵抗,由于大雪纷飞,能见度下降到20米,不要说空中支援,就连迫击炮的弹着点都看不清,因此1营便在1304高地附近停止进攻,构筑工事准备过夜。
由于8日夜间气温的急剧下降,造成了志愿军大量冻伤减员,所以9日的战斗,美军遇到的阻力相对减轻了很多。陆战7团1营击破沿途轻微抵抗,一路南下,直抵水门桥。在俯瞰水门桥的高地上,志愿军20军58师 172团的一个营几乎全部被冻僵了,阵地被美军轻而易举地夺取了,从而保障了美军工兵在水门桥上顺利架设M2 车辙桥。10日凌晨2时45分,美军陆战7团1营的先头部队首先到达真兴里,不过跟在1营后面的团辎重车队因为卡车故障堵塞公路等原因,浪费了不少时间,直到8时30分才到达真兴里。接着,2营、团部、陆军暂编营、3营和炮兵11团3营依次到达。
陆战5团在7团后面跟进,2营和3营也在黄昏前后顺利到达真兴里。在公路两侧高地掩护的1营在主力通过之后,于18时撤离掩护阵地作为团的后卫开往真兴里,于次日清晨到达真兴里。
陆战1团作为全师的后卫,以3营占领公路两侧高地掩护全团通过,原计划将派2营接防5团1营的掩护阵地,但团长普勒上校认为目前敌情威胁程度并不严重,因此命令2营就跟在5团1营后面撤往真兴里。在2营后面跟进的依次是炮兵11团2营、陆军第7步兵师31团2营、团部,3营掩护主力通过后撤离掩护阵地,在团部后面跟进。全团也是全师的后卫是陆战1师侦察连和坦克部队,坦克部队包括第1坦克营的B连和D连、陆战5团反坦克连的坦克排和陆军第7步兵师31团坦克连,总共约40辆坦克。当美军全部撤出古土里后,真兴里的美军第92野战炮兵营便集中全部炮火对古土里进行了覆盖射击,几乎将古土里夷为平地。
10日下午,在古土里与真兴里之间的志愿军20军58师和60师经过连日苦战,两个师合在一起还能作战的人员也不超过200人,根本无力阻止陆战1师南撤,20军军长张翼翔实在不甘心,命令60师参谋长蔡群帆率领这一百多人衔尾追击。
午夜时分,当美军车队穿过水洞里时,埋伏在村里的志愿军89师突然杀出,手榴弹如雨点般落下,机枪、冲锋枪也朝着车队猛烈射击,猝不及防的美军车队有好几辆车被击毁,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就在这时陆军第 52运输营约翰·佩奇(John U. D. Page)中校和陆战队一等兵梅因·沃森(Marvin L. Wasson)挺身而出,向冲上来的志愿军猛烈开火,终于挡住了志愿军的冲击。正是这两人的勇敢表现使混乱的美军得以稳定下来,佩奇迅速组织部队以无后坐力炮向村内志愿军阵地连连开炮,并率领部队向志愿军发起了反冲击,将志愿军逐出水洞里,随后将起火的车辆推下公路,继续向真兴里开进。佩奇中校在战斗中阵亡,沃森也负了伤,两人战后均被授予优异服役十字勋章(奇怪的这两个陆军获得的却是海军颁发的“海军优异服役十字勋章”,佩奇后来还获得了最高荣誉国会勋章)。
至少有四千朝鲜平民跟在美军后面,走在最后的是师侦察连欧内斯特·哈格特(Ernest C. Hargett)中尉率领的一个28人的步兵排,哈格特担心朝鲜平民里混有志愿军,一再命令平民远离。由于路面狭窄又满是积雪,笨重的坦克稍有不慎就会冲出公路滑落到悬崖下,所以哈格特带着步兵引导着坦克缓缓而行。
当离开水门桥还有2公里处,倒数第 9辆坦克制动器发生了故障,堵塞了道路使得这辆坦克后面的9辆坦克和哈格特的步兵排与主力隔断。就在此时,以顽强意志尾追而来的志愿军20部队(仅区区数十人!)从公路两侧和北面同时发起冲锋,哈格特排且战且退,被堵在公路上的9辆坦克,寸步难行成为志愿军集中打击的目标,坦克的乘员不敢恋战丢弃坦克随步兵后撤,当最后几辆坦克在志愿军火箭筒和手雷的猛烈攻击下纷纷起火,那辆发生故障的坦克却奇迹般地发动起来,向南开去。后面两辆坦克赶紧跟着后退,其中一辆居然是由从未驾驶过坦克的陆战队莱特下士驾驶的,终于逃脱了志愿军的打击。哈格特排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混战中有12人负伤,好不容易脱离战斗继续向南后撤。水门桥边,戈鲁道上尉指挥的工兵爆破班早已做好炸桥准备,已等待多时,当哈格特排通过后,便准备点火,但是朝鲜平民蜂拥而来,三次被迫暂停点火,最后工兵用枪将平民驱离,于11日2时将水门桥彻底炸毁。
3时许,断后的坦克部队到达由陆战1团1营坚守的1081高地,1营这才撤出阵地向真兴里退去,11日11时,全师的后卫侦察连和坦克部队终于到达真兴里。
在最后的战斗中,陆战队一等兵罗伯特·德莫特(Robert D. DeMott)被手榴弹炸伤滚下路边的山谷,战友们以为他必死无疑,战斗又那样激烈紧张,也顾不上寻找他尸体,便匆匆撤退。其实他只是受了轻伤,被爆炸气浪炸晕了,醒来后挣扎着爬上公路,发现战斗已经平息,公路上到处是如潮的朝鲜平民,却没有一个美国兵——他赶紧快步向南,这时听到一声巨大的爆炸,他知道水门桥被断后的美军炸毁了,好在水泥管还可以步行通过,便和朝鲜平民一起从水泥管上通过水门桥,然后徒步到达真兴里,他是最后一个到达真兴里的美军士兵。
陆战1师从古土里到真兴里11公里的路程,先头部队耗时 42小时45分,从先头部队离开古土里到最后的后卫到达真兴里,总共耗时77小时,平均每小时前进路程只有142米!
在这一撤退过程中,陆战1师阵亡51人,24人伤重死亡,失踪16人,伤256人,共计伤亡347人。从古土里成功撤至真兴里,主要原因是空投车辙桥部件而修复水门桥、陆战1团1营北上夺取1081高地以及8日的严寒,因为8日气温的急剧下降,使已经缺衣少食的志愿军雪上加霜,出现了大量的冻饿减员,战斗力大幅下降,从而在最关键的两大要点1081高地和水门桥附近高地,无法进行有效的阻击。
兴南大撤退
陆战1师到达真兴里,意味着陆战1师终于结束了陆战队历史上最为艰辛的磨难,从真兴里到兴南,可以说是一路坦途了。因为不仅真兴里是长津湖地区崇山峻岭的终点,从真兴里到兴南全是平原,而且从真兴里以南再无志愿军活动,从柳潭里开始的前堵后追的危险也不复存在,最多只有尾追之患了,而志愿军依靠步行是很难追上在平原依靠公路甚至铁路机动的美军了。
志愿军九兵团不甘心就此放过陆战1师,决定不顾一切困难和代价,继续组织所有还能勉强支持的人员力争歼敌一部或大部,因此命令27军主力经新德里、社仓里向咸兴追击,另以94师281团协同人民军由赴战岭向咸兴追击;20军因减员甚重,主力在古土里转入休整,仅以小部队和26军继续尾敌追击。不过此时,各部减员均已异常严重,以27军为例,79师缩编为5个步兵连和2个机炮连,80师缩编为8个步兵连和2个机炮连,81师缩编为17个步兵连,94师缩编为9个步兵连,缩编之后每连战斗人员也不过四五十人,全军仅2000余人!
11日,麦克阿瑟亲自从东京飞抵连浦,慰问陆战1师及第10军,批准第10军从兴南登船南撤的计划,并命令第10军从12月27日起归第8集团军指挥(这样也能彻底结束开战以来一直困扰美军的第8集团军与第10军的双头指挥问题)。撤退计划获得批准后,阿尔蒙德立即命令陆战1师登船。陆战1师先头部队随即开始登船,而此时后卫的师侦察连和坦克部队还没有到达真兴里!为了撤出第10军,美军在兴南港集结了193艘舰船(其中15艘人员运输船、40艘坦克登陆舰和75艘运输船)组成的庞大舰队。
12日,陆战1师在五老里美军第3步兵师北上接应下,顺利到达五老里,终于彻底逃出志愿军的重围。
13日,史密斯师长将师部转移到贝菲尔德号登陆舰上,开始指挥部队进行一次“反向两栖登陆”,至14日全师22215人登船完毕,15日起航驶往釜山。
14日,27军先头部队经多日急行军终于到达地境、咸兴地区,并于次日先后攻占了地境附近多个高地,歼灭了北上接应陆战1师的美军第3步兵师60余人。但美第10军陆战1师、第3步兵师、第7步兵师和韩军首都师和第3师等部均已撤至兴南地区。
为了保障第10军安全登船,美军在兴南港海面部署了2艘巡洋舰、7艘驱逐舰和3艘火箭炮舰,一字排开,以全部火力向岸上轰击,在兴南港陆地上还部署了一个155毫米和105毫米榴弹炮群,舰炮火力和陆炮火力交互重叠,再加上航空兵力,构成了一个绵密的火制地带,在整个撤退过程中,美军仅舰炮就发射了3.4万发炮弹和1.28万发火箭弹,其火力猛烈程度甚至超过了仁川登陆!
然而此时,志愿军只是用炮火对兴南港进行了零星的射击,既未进行猛烈的火力轰击,也未进行地面攻击——九兵团实在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15日,志愿军总部向九兵团发出贺电:“你们在冰天雪地、粮弹运输极端困难情况下,与敌苦战本月有余,终于熬过困难,打败了美国侵略军陆战 1师及第 7师,收复了许多重要城镇,取得了很大胜利。这种坚强的战斗意志与大无畏的精神,值得全军学习。”17日毛泽东致电志愿军总部并九兵团:“九兵团此次东线作战,在极端困难条件下,完成了巨大的战略任务。由于气候寒冷,给养缺乏及战斗激烈,减员达4万人之多。中央对此极为怀念……”
15 日,鉴于长津湖之战对朝鲜战局所造成的紧迫危险,美国总统哈里·杜鲁门(Harry S Truman)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以便获得总统在战时才能拥有的权力,加快武装部队和军备的扩建工作。美国陆军部随即下令将第31和第47国民警卫队师从1951年1月起转为联邦正式服役师。
17日,美军全线南撤,27军尾敌追击进占咸兴,19日又进占连浦,兵锋直逼兴南。而人民军已于12月9日攻占元山,切断美军南撤的陆上退路,因此美军决定第10军全部从兴南港登船南撤。鉴于美军在兴南港外以海空火力组成严密火制地区,大部队难以突破,因此27军除以一个营的兵力控制咸兴港外,只是组织多个精干小部队与 26军和人民军协同,对兴南地区美军实施袭扰。
兴南港原是作为东线美军的后勤补给港,所有东线美军的海运物资全部在这里卸船,而为了保障作战需要,一贯注重后勤补给的美军在此储存了大量的各种物资,从可口可乐到香烟啤酒,从鸭绒睡袋到枪炮弹药,应有尽有。此刻,为了不让这些物资落入志愿军之手,美军却必须进行浪费加毁坏。美军将装满食品、衣服的仓库大门敞开,任由人们搬取。美军士兵、朝鲜码头工人和百姓在堆积如山的物资里,随意挑选自己中意的东西,朝鲜人是头顶肩扛搬回家,而美军士兵则是如败家子一般肆意浪费,为了吃一个三明治可以打开十几听午餐肉罐头挑选一块中意的肉馅,为了喝一口饮料可以打开几罐一加仑的果汁罐头……而负责销毁这些物资的美军第 175战斗工兵营一名军官不由不得叹息道:“我们刚把这些东西运到这里,如果中国人继续前进,我们就不得不把它们全毁掉!愿上帝保佑纳税人!”
175工兵营将兴南港的火车头和车厢开上一座铁路桥,然后浇上汽油,连桥带火车一起点燃——凶猛异常的大火甚至将火车头烧得通红,汽笛也在高温下失灵,凄厉的尖啸一直响到火车头彻底爆炸!而175工兵营最后的杰作是将400吨高爆炸药和500枚1000磅的炸弹
引爆,剧烈的爆炸简直要把兴南港炸上了天,火焰、浓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蘑菇云,在兴南港的上空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