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俊为|戏曲研究幸勿“正反乱拨”

文摘   2024-10-06 18:03   上海  



昨日刷到视频号上施一公院士的发言:发论文世界第一没用,要有“从0到1”的突破。对应当下的戏曲研究,我倒想起了杜近芳的一句名言:
我们要“拨乱反正”,但是,不要“正反乱拨”。
戏曲研究“从0到1”突破不足当然也是存在的。别的不说,只要看看对梅兰芳、周信芳等艺术家的纪念,5年一小纪,10年一大纪,研讨会、论文集有多少有“1”的突破?然而,戏曲研究在当下“论文大跃进”的形势下,不仅生产了大量陈陈相因的无效作业,还出现了不少“正反乱拨”的负面成果。这里,就近日刷文所见略举二例。

《“非写实”戏曲理论的生成及检视——从“以鞭代马”的遮蔽谈起》一文的主要问题,笔者在《“踏竹马”是写实表演?》中已经批评,而该文“考辨”中的常识、逻辑错误也不一而足,其中,有“正反乱拨”一例,殊堪发噱。

《文艺研究》2023年第11期第107页

王安祈教授根据明传奇主要为氍毹演出的特点,按照“抽象虚拟的科介”解释《古城记》的这段表演,本无错可“辨”。论文作者为自己的论点需要,东拉西扯,毫无逻辑,非要把这些“科介”提示“辨”成“写实表演”,其“有力证据”竟是:“关作披鞍科,若台上无马,鞍放何处?”着实令人喷饭!

戏曲表演,台上无“真马”就没法表演“披鞍”了吗?多说无益,请作者看看演出录像:


京剧《战樊城》的刷马备鞍


这套“刷马备鞍”程式,在戏曲表演中并非罕见,除《战樊城》,《昭君出塞》《伐子都》等诸多戏里均有,戏曲研究者如果多看看戏,而不是一味在文字里“想当然”,或许可以少犯这类低级错误。



《<梅氏缀玉轩剧目>考论》一文的很多内容,笔者在国内时就在某学刊上读到过,错误不止一处,近日又在知网搜到新发表,原有的某些错误依旧。其中关于《银空山》、《大登殿》剧目的“考证”,亦属“正反乱拨”。

《<梅氏缀玉轩剧目>考论》
《武汉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4年5月第77卷第3期第98页

《银空山》又名《回笼鸽》、《反长安》,演薛平贵以鸽书向代战公主报信求援,代战在银空山前收伏高嗣继,进兵长安,梅氏剧目自然是梅饰主角代战;《大登殿》又名《回龙阁》或《斩魏虎》演薛平贵登基册封,是王帽老生的主戏,梅兰芳绝大多数饰王宝钏。虽然,连演《银空山》《大登殿》总名《回笼鸽》,亦未始不可,但著录为两个剧目,没任何毛病。作者显然对剧目内容和梅氏演出不熟悉,将常识、共识断为特殊的错误,用来“考证”作者,非但证据无效,且徒增混乱。

《<梅氏缀玉轩剧目>考论》第97页


此文关于《奇双会》的表述则不得要领,十分混乱。仅“吸收”一说,就暴露作者不了解声腔与剧种的关系。《奇双会》是徽调传统剧目,京班唱《奇双会》与唱四平调《醉酒》、唱昆曲《游园》、《刀会》等等一样,都是从源头上继承徽班的“诸腔并奏”特色,不是什么“吸收”的问题,这些戏理所当然属于京剧剧目;昆班在长期发展过程中,除以昆腔为主之外,早就兼容了吹腔、梆子之类的“时调”剧目以适应市场,《缀白裘》亦有收入,所以,《奇双会》也是昆班常演的剧目。吹腔的声腔特征是板腔体,有过门,唱词多十字句、七字句(非长短句),与皮黄属同一体系;而吹腔的演唱又以笛子伴奏,梅兰芳与俞振飞合作,在唱法表演上有一定的昆剧化追求,作为剧目著录入京入昆,任选其均可根本没有“考辨的必要。作者自己不明原理反而指责原著“不是太熟悉”,倒是“正反乱拨”,徒增混乱

自媒体短文,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似乎也没必要非弄几句“八股”结论之类。学术论文,这类现象频现,会有什么后果影响,读者自有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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