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咨询，到底做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2024-11-04 17:30 江苏

本文作者：杨清晓，精神动力取向咨询师，中美精神分析联盟CAPA初级组在读、和光第九届心理动力学两年项目在读，微信公众号：清晓心理。

不少来访者常常在进入稳定的咨询关系一段时间后，会忍不住问类似这样的问题，“我是不是已经好了？”“到什么状态我算是好了？”或者即使咨询已经取得很大的进展，仍旧会说，“我觉得自己还没好，我不能离开或结束咨询。”

面对这些问题，除了考虑、处理背后的一些咨询动力、移情等情况外，也会让我会思考一个问题，心理健康的标准是什么，或者说，心理咨询做到什么程度，就可以结束了。

在对接近于健康人格的神经症性人格的描述中，美国精神分析家南希认为，有较健康的人格结构的人会符合或接近这些特征——

有清晰的认同整合，言行协调，内心体验连贯有序；
有较强的自我同一性和自我认同感，明确知道自己的优缺点，有稳定的气质、习惯、价值观和信念；
在描述生命中的重要他人时，这些人也能看到他人身上的优缺点，看到人本身具有的复杂多样的特征，既有冲突又有统一。

比较契合的是，传统精神分析会结合治疗目标，也从几个相关的层面来定义“心理健康”，比如自我控制的能力（自主感）、自我认同的能力、恰当的自尊水平、一定的情感成熟度、足够的自我力量和自我协调性，以及爱和工作的能力，是否可以建立成熟的依赖。

内省力

你是否有坦然面对自己的能力？

按照弗洛伊德的冰山理论，人的心理结构就像一座漂浮在海面上的冰山，被分为‌意识、‌前意识和‌无意识三部分。人的行为和情感不仅受意识层面的影响，更会受到无意识层面的驱动。

无意识指的就是冰山在水面之下的部分，是被我们隐藏或压抑的、无法感知到的心理内容，这里面可能有很多原始的冲动、被压抑的欲望。这部分无法被直接感知、显露，但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人的行为和发展。

所以，心理问题治愈的关键是将无意识的内容意识化，觉察、感知并理解自己内心深处、冰山之下被压抑和隐藏的部分之后，症状才会得以缓解、消除。这就要求我们有足够的自我觉察的内省力，有敢于从已知事实主动触碰、进入未知世界的勇气。一个心理健康的人，不是对自己的负面感受或情绪压抑、隐藏或掩饰得有多完美，而是对自己有多坦然。

罗曼罗兰把真正的英雄主义定义为，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它。对于自我探索和自我认知，人同样需要这样的英雄主义，在看清内心深处的原始冲动和欲望后，仍然能够接纳自己。

自主感

你是否具有让自己内心自由的能力？

自主感是指自我控制的能力，也可以说是内在的自由感。有自主感的人，更能够感受到内在的自由，而不被抑郁、焦虑、分裂、强迫、恐惧或妄想这些剥夺性的心理状态所控制，这是一个人很珍贵的心理状态。

很多人可能都常常会有一种被限制的感觉，明明想做事，却无法摆脱低落的情绪；明明想保护自己的感受，却无法拒绝他人；明明想要更大的自由，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重复去想、去做某些事情。这些都是缺乏自主感的表现。

心理咨询中，很多时候咨询师会问来访者的感受、情绪和想法，会让来访者选择每节咨询的开场主题、不给建议，这些都是为了增强来访者的自主感。精神动力学的首要任务之一，也是要尊重、维护、增强来访者的个人自由。

自我认同感

你是否有知道自己是谁、想要什么的能力？

简单地说，自我认同感就是知道我是谁、我的角色是什么。

卡尔·罗杰斯认为，人都需要在主体体验上感受到被理解、被接纳和认可。健康、靠谱的自我认同是，可以依据自己的价值观生存，直面自己的情感、态度和动机，根据自己内在完整性和真实性来判断“我是谁”。与此相反的是，只能靠外界的评价才能体验自我认同，比如被赠送公司大礼包后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或失恋了觉得生活毫无意义。

现代社会不像稳定、单纯的原始民族的亲属群体，人只是某个完整链条中的一环，一代代子承父业，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和别人是谁、熟知各自的团体定位。因此，体验并知道自己是谁、相信什么、感受如何、想要什么，都很重要，这也是发展强大、协调的自我认同感的必经之路。

恰当的自尊水平

你是否具备相对稳定评价自己的能力？

自尊是指一个人对自我价值的判断，我是什么样的人。恰当、健康的自尊是以现实为基础的、恰如其分的，自尊水平过高会让人妄自尊大，目空一切；自尊水平过低会让人妄自菲薄，甚至自我憎恶，觉得自己生来就带着罪恶和错误。

恰当的自尊水平会让人对自己有相对稳定的评价，不会因为外界的影响而改变自己深层的态度，不会受制于人的思维控制技术、受制于他人对待自己的行为和态度。即使得到一些负面的评价，也不会影响对自己的感受。

发展出恰当的自尊并不容易。在心理咨询中，咨询师很容易被来访者理想化，咨询师对待自己的瑕疵、不完美的泰然自若、接纳和认可的态度非常重要，这也是在给来访者作出一个全新的恰当自尊的展示体验。

情感成熟度

你是否有合理利用自己情绪的能力？

很多人会把心理健康等同于积极、乐观、正能量，但实际上，心理健康更强调的是用恰当、合理的方式处理自己的情绪。经典精神分析将其定义为“对情绪的敏感度”，情感成熟度或者情感智力（EQ，情商），这就要求一个人了解自己的感受，清楚自己为何会这样去感受，最终能自如地用利己利人、被社会认可的方式来处理自己的情绪。

心理咨询会给来访者们提供一个特殊的场合，在这里，咨询师鼓励他们自由表达头脑中的任何想法，不管这些想法看起来多么下流、卑鄙、尴尬、微不足道，这其实就是在帮助来访者理解他们的情感和想法，而只有在知道、理解之后，才有可能去采取恰当的方式处理而非否认自己的情感。

这种情况就像是，一个人生气了，重要的是不是立即发泄自己的愤怒，也不是通过否认、无视或行动化来压抑自己的愤怒，而是关注到自己有了这样的情绪，觉察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并寻求途径以解决问题的方式合理地利用这些情绪能量。

在这里，人作为情绪的主体是主动的，而非借由发泄或压抑，被情绪牵着走。

在心理咨询师眼中，不管身体上的疼痛、恐惧，还是行为上的强迫，都可以通过用语言表达情感体验，来理解、掌控这些情况。教会来访者识别并表达自己的情绪，是每个咨询师可能都会致力于的重要咨询目标这一。

自我力量和自我协调性

你是否有从容应对困难而不被困住的能力？

自我力量，实际上就是身处逆境仍能从容应付，以现实的、适宜的方式处理生活困境的能力。我们常常很难理解，有些人背景优秀、资历很好，但每当经历一些应激性事件时，都可能会一蹶不振，倒退到完全无助的姿态；而有些人看似资质平平、成长环境也并不优越，但却能很好地应对困境。

一个有着强大自我力量的人，既不会因我过度或非理性的愧疚而崩溃，也不会鲁莽行事、感情用事而让自己受困。

在自体心理学看来，心理健康者的自我具有连续性和稳定性。遇到压力或应激事件就一蹶不振，可能就是缺乏一定的自我协调性，自我感容易变得支离破碎。

心理咨询会致力于提升来访者自我力量和自我协调性的增强，帮助来访者可以更好地直面困难，而不是被崩溃或毁灭性的内心体验死死拖住、无法自拔。

爱、工作及成熟的依赖

你是否有和他人连接、向外拓展自己的能力？

心理咨询的终极，就是让人具有爱和工作的能力。一个内心健康的人，不仅能包容自己复杂的内心世界和真实的自我，能包容复杂的外部世界和真实的他人，设身处地、连贯恒定地对待他人，不会凭个人好恶对他人感到失望或抵触。

有爱的能力的人，可以原谅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没有理解、没法控制的事情，无论它们是多么的糟糕、不可救药。原谅自己，才能进而理解、原谅他人。

在咨询中，来访者坦露最黑暗、隐晦的秘密，咨询师平和、接纳、尝试理解的回应会让来访者不再畏惧和对方发展亲密关系，而不再分出精力来掩饰自以为内心深处“见不得人”的部分。来访者内心的敌意和攻击，一旦被挖掘、表达出来，就不再害怕自己会无意中伤害他人。收获了同情和关注之后，来访者才能以同样的同情和关注来对待他人。

工作对于一个人的意义，可能不仅仅是养家糊口。在传统精神分析看来，工作可以帮助人发挥自己的创造性，用解决问题、创造的方式来取代内心的无助和伤痛，工作是对内心攻击性冲突的积极表达。

学会依赖他人、向他人提出合情合理的需要，对每个人都很重要。成熟的依恋会让人选择好的依恋对象，有能力离开不称职的依恋对象，有足够的力量去影响对方改变自己的行为。心理健康的人，会明确知道不是自己的需求有问题，而是寻求需要的方式需要调整。

最后，我会把“获得愉悦、平和的能力”作为内心健康的一个最重要的特征。很多时候，愉悦自己可能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自欺欺人的快乐和知足常“乐”一样，都是对快乐的一种误解。

真正懂得愉悦自己的人，会觉察到自己内心的冲突，会在不断表达哀伤和哀悼之后，放弃自己婴儿期的愿望，不再为无法办到的事情而悲伤，不再贪恋一时的享乐、满足和虚拟的欢喜之中，而逐渐抵达真正的平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心理咨询目标的达成、关系的结束，也是一种开始。毕竟，我们对自己内心的探索，是永无止境的。

参考文献：

《精神分析案例解析》（美）NancyMcWilliams，中国轻工业出版社

《精神分析诊断：理解人格结构》（美）NancyMcWilliams，中国轻工业出版社

杨清晓

精神动力取向咨询师

个体咨询时长1500+

预约方式：https://therapy.andmore.love/detail?id=8

专业资质：北京大学本科毕业⎮中科院心理所硕士结业

受训经历：中美精神分析联盟CAPA初级组在读、和光第九届心理动力学两年项目在读、简单心理UNI两年长程培训毕业

擅长领域：情绪困扰⎮自我探索⎮亲密关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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