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的公交车

文摘   2024-05-26 10:09   西藏  

山南作为西藏的七个地级市之一,驻地位于乃东区泽当镇。本镇户籍人口五万多,流动人口一万多,在夏天的旅游旺季,能够看到远道而来的一些旅行者,只是数量与其他的旅游城市不能相提并论。这样林林总总下来,最多不过六七万人的样子。

泽当镇如此规模,远抵不过内地尤其是一些人口大县的乡镇。有那么几年,我经常往皖北出差,也逢过赶集的日子,车子被堵在鸡鸭鱼肉、锅碗瓢盆、污水横流中寸步难行,实在很难将其形容为一次愉快的回忆。但即便人再多,它终究还只是一个乡镇,从行政级别上来说,泽当镇应该开通公交车,这是与它的政治地位相匹配的。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打个不一定恰当的比喻,再小的主权国家,在联合国大会上也有他的一票,再少的民族,也会涌现出国家的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等人选。

来山南工作之前,我曾经对这里的公交车充满期许,以为可以跟合肥一样,通过发达的公交路网实现低碳出行。在公共交通工具的选择上,如果没有什么迫切的急事,我更愿意乘坐公交车。

公交车是梦想的通道,是归去来兮的载体,是等待和幻想凝成的复杂情绪。尤其是春夏季节的黄昏里,从市中心开往郊区的车总是特别快,仿佛要急切地从都市的热岛里抽身而退,桔红的晚霞将车身映照的多彩迷离,宛如一头色彩斑斓的豹。热风呼呼地扯进车厢,带来清爽的湿气,路边的居民把桌椅搬到晒场,开始一天的晚餐,墙壁上还躲着几缕不肯离去的阳光。每到这时,我都会闭上眼睛,感觉这份流动着的宁静和温和。冬天里,我们总是在夜幕到来之前焦急的寻找公交车的身影,通常是下着缠绵的雨,拖沓的雨丝黏附在车窗,外面什么也看不见,黑夜浓腻得让人恐惧,只有窗外不断变稀的灯光,提醒自己还在真实的坐在车上。待到下车,跳过昏黄的水洼,回望它决然远去的身影,心底总有莫名的感激。地铁也很好,快速而便捷,但它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莫名的在你与城市之间拉上了一条黝黑的幕布,无法触及人间烟火、喜怒哀乐。

其实我早就跟上一批援友打听过这方面的消息,答案非常肯定,就是让我别作这方面的指望,老老实实骑电动车就行了。怀着半信半疑的心情,我开始了对山南公交的探索之旅。

很快我就发现山南的公交车是一个玄学,你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到来,又是什么时候离开。或者是,当你需要的时候,它肯定不在,而当你换乘另外一种交通工具,却时常看到它在你身边扬长而去。想得不可得,你奈人生何!大约就是这样的体验。

即便如此,我依然是队里为数不多乘坐过山南公交的一员,虽然是有且仅有过的一次。刚去局里报到的某天下午,突发奇想,顺着高德地图走向距离最近的公交站台,站台建设的很齐整,硬件几乎无可挑剔,只是缺了首末班的时间牌。可是那又怎样,我眼下的时间堪与王思聪的金钱相提并论,可以肆意消耗又无忧无虑。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手机的电量几乎消耗殆尽,那趟预想中的公交还没有来。如果,我放弃了等待,从一开始就选择步行,是不是现在已经到达了预期的彼岸。天空暗了下来,飘起了零星的雨丝,在雨丝中我陷入了沉思与懊悔。“等待戈多”,什么也没有发生,谁也没有来,谁也没有去。可是我在哪里,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做这样进退两难、毫无意义的事情。经过漫长如一个多世纪般的等待,七路公交车终于来临,来不及兑换现金,只好匆忙的跟司机交代一下,去隔壁的便利店换了零钱塞进投币箱,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可想而知,这次的经历会严重影响此后对公交出行的判断。

但是山南的公交车依旧忠实而顽强的存在着,去雍布拉康,去贡布路,去泽当客运站,去那些需要到达的地方,甚至在援藏家园都设置了一站,总有人在站台上充满信赖与期待的静静等候着。我不再依靠他们,只是生活的一种选择,不代表任何否定。央视的解说贺炜曾多次引用过法国作家罗曼罗兰的名言“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之后,还依然热爱生活”。我在山南的各种尝试,又何尝不是英雄主义!


沐雨观石
忙时种谷,闲来看云,爱恨交加人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