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网络上有这么一个段子:一对处于热恋中的男女,恨不能天天粘糊在一起,可是由于异地只能想其他的办法。女孩为了缓解相思之苦,就将男孩最喜欢的歌作为闹钟,这样每天起床就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了。过了一周,闺蜜问她效果如何,女孩想了想说,我发现好像已经没有那么爱他了。
引用这个段子的意思是: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人是很脆弱的感情生物,若是真的喜欢,就要好好怜惜,全方位的珍惜维护。千万别和闹钟牵连上,最好不要有一丝一毫的瓜葛。《蓝色多瑙河》那么优美的曲子,只需用作闹钟声音三天,再闻听恐怕也要暴跳如雷,出现呕吐恶心等多种不适症状。
闹钟这东西,说有用是真有用,对于嗜睡症的社会人但换个角度想真的是很残忍的发明。吃得下睡得着拉得出,是人类最基本的生理需求,缺了哪一项都会很痛苦,唯其如此也才算活得像个人。所以每一个在沉睡中被打扰的人都是一座潜在的火焰山,当年一个韩国留学生的起床气造成一桩触目惊心的校园枪击案,已是极惨痛的教训。但比这更惨痛的是大部分人主动设定了闹钟,满心愤怒又无可奈何的离开心爱的枕头、舒适的被窝,不是被叫醒而是被吓醒,心率加快,血压升高,脑壳痛……我若是那女孩,也一定和她一样。
我自小就有很强的生物钟属性,到点睡到点起。并且心里盛不住事儿,遇有重要的节点总是睡不安稳,一般都要早于预定的时间醒来。只是随着年月的增长,自律的武器也逐渐沾灰生锈失去效用。最关键的是,居住和上班的地方离了二十多公里,赶早班车尤其是冬天赶早班车,没有闹钟三番五次的催促,还想凭生物本能,那不如见鬼去吧!以闹钟为托底保证,但尽量不依赖闹钟,于我在合肥的生活,已经够用了。
而山南则改变了很多,包括之前无所不在的闹钟。在山南的八百多个日夜,我几乎都遗忘了手机上闹钟功能的存在。没有多少心事,没有什么急事,忘了固然不好,朝花似可夕拾。每天晚上十二点左右上床,刷刷手机稀里糊涂入睡,到了八点来钟自然就醒了。至于这入睡和醒来之间的若干波折和艰苦斗争,不是本篇重点,也就没有倾诉的必要。之前通讯网络没有那么发达的时候,也不知我们的援藏前辈们怎样熬过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夏天天色亮的早,还能在院子里转一会,冬天里被窝里躺不安生,宁愿里里外外穿戴整齐坐在窗前等天亮,我固执的认为天亮便是无声的起床号。周末还能坚持按点吃早饭的人,也基本上没有大的变化。一日日,一月月,一年年,闹钟竟奇迹般的从生活中消失了。
心理学有个无意识的概念,意指某些通常情况下根本不会进入意识层面的东西,甚至视而不见,听而未闻。没有合适的应用场景,闹钟的消失就是身边的无意识。是怎样发现它居然从身边完全切割开这件事情的呢?还是得从最近几次赴内地出差说起。
一旦下了高原,享受花红柳绿空气充足的同时,为了赶飞机赶高铁赶地铁赶东道主的各种安排,也得迅速调整作息状态,服从新环境下的时间,甘蔗没有两头甜。反应变慢但还好人没变傻,还能记起手机里有闹钟这沉睡的功能,终于在闹钟响起的那一刹那,我从窗外无边的黑暗和静谧中惊醒,陷入棉絮般的恍惚: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在某趟陌生的地铁上,我观察了某人许久:她应该是满腹心事焦虑不安,清晨的办公室积存了一堆破事等着处理,或者也仅仅是普通的一天,没有任何波澜曲折,依然需要盛装以对。盛装的末端,是地铁上匆忙的化妆和盘发。大家看起来都很忙,区区一个地铁站宛如忙碌的蜂巢,人们面无表情朝着不同的出口涌去。从高处看,流动的人潮象液体一样四处奔涌,隐藏的疲惫伴生于随身的鞋子和纽扣中。居身此处,想起山南摈弃闹钟的若干岁月,我想自己需要一种闭嘴的善良。
余华说过,人生的奋斗目标其实很简单,就是希望生活中没有闹钟(我和他居然想的一模一样)。没有闹钟的日子是美好的,只有自己自由支配的时间才是好的时间。也正是在时间的分配上,某些时候甚至产生出手阔踔富二代的感觉。仅从这一点来说,山南的经历已是弥足珍贵,希望今后更长的日子里,每天叫醒自己的不是闹钟和压力, 而是理想中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