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癫，暑期档最难评
体娱
2024-08-06 21:15
湖南
![]()
时隔近10年，导演李阳带着他独立导演的首部长片《从21世纪安全撤离》终于又回到了观众的视线。其他导演即便不拍新片，你可能还能从媒体上得知他们的动静，再不济，也有个可能会被别人“盗号”或者忘切小号的微博。而李阳在2015年推出了一个不到10分钟的短片之后，就音讯全无，我们并不知道他这些年在忙什么。如果你对李阳这个名字觉得陌生，那就要提起2009年他自编自导的动画片《李献计历险记》。那几年在网上冲过浪的人，想必看过这部只有20分钟，却被网友称为2009年最牛的国产动画片。那一年，《大圣归来》还没重拳打响“国漫崛起”的号令，《哪吒之魔童降世》也还没取得50亿票房，中国动画还处于青黄不接的低迷状态。而这部《李献计历险记》却以精妙绝伦的剧本、脑洞大开的设定、绚丽多彩的视觉效果和各类创意表达，让人们有了新的认识：原来动画还可以这么不讲逻辑，不断拓宽想象力的边界，去讲一个浪漫的故事。必须承认，他在创意、脑洞和对画面整体上的掌控能力浑然天成，有些导演可能努力一辈子也达不到这种水平。但同时也意味着，《从21世纪安全撤离》是一部李阳个人属性很强，风格十分浓郁的电影，未必适合所有人。用一句话形容就是：很癫很抽象，风马牛不相及，太符合当代人的精神状态了。很难用现有的类型和艺术形式去定义本片的表现手法，甚至在世界范围内，都难以找到与之相似的电影。非要为它赋予一个类型，那也是很多元的，糅合了喜剧、幻想、软科幻、意识流、动画、爱情、动作、犯罪等诸多元素。配乐和音效达成节奏上的统一，有时也是叙事的一环，动作戏结合伴奏很像卡点短视频。几乎每个画面都含有巨量细节，很多蒙太奇插入得比较无厘头，目的是表情达意。它还充满了漫画的夸张手法，比如书包里倒出一只小猫，角色从高耸的烟囱上摔下来却毫发无伤，某位反面角色在公司会议上阴阳怪气得非常失真等。你也会看到很多我们这一代80、90后的群体记忆，1999年的“世界末日”、16人街霸、教室墙上的流动红旗等等。甚至还有电影角色穿越到了《我爱我家》的情景剧中，这是非常有灵性的画面。这些东西出现在一部电影里，是很大胆的尝试，完全颠覆传统，在学院派导演的作品里绝对见不到。故事发生在K星的1999年，虽然星球是虚构的，但各方面都和地球十分相似，可以理解为我们这个世界的平行空间。高中生王炸、诚勇和泡泡是好兄弟，课余饭后常常混在一起，骑车、逃课、玩小霸王游戏机、追白月光，和其他同龄男生一样没个正经。然而，三人意外获得了“魂穿”的能力，只要打个喷嚏，灵魂就会穿越到20年后自己的身体里，也就是2019年。彼时的三人，已经成了不再相信热血漫画的成年人，各自过着苦闷的生活。“魂穿”却使成年版的三人灵魂不知所踪，躯体成了空壳，只有少年的灵魂在20年的时空夹缝中跳来跳去。看似是以18岁的少年为主角，实际上是通过荒诞的设定释放导演对于成人世界的痛恨与逃避。所有大人其实都是小孩，他们都在努力扮演成年人的样子，这句话在电影里得到了很好的体现。三兄弟38岁的身体里，不小心装进了18岁的灵魂，成年人世界中的一切鸡零狗碎、腌臜不堪，出现得是那么猝不及防。成为报纸摄影记者的王炸，被迫面对抢功劳还为人刻薄的领导；诚勇摇身一变成了普世意义上的坏人，帮无良医药公司做杀手；泡泡则是“抢”了诚勇的白月光，与诚勇初恋杨艺走到了一起。三人面对的困境其实就是成年人世界常见的不公、不义，以及和在自身欲望与情谊之间摇摆不定的苦闷。它几乎是我们成年人每天睁开眼睛就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当你不想起床，却不得不爬起来去上班，这份无奈便已经开始了。18岁的少年，在初次面对这些困境时，和很多刚学会伪装成大人的孩子一样，选择了最直观也最有用的办法：逃避。他们打个喷嚏就能回到18岁，眼前依然是年少时最后一个暑假的清澈与明媚。这很像是几年前网上流行过的一句经典语录，出处和原句记不清了，大意是：多希望一切都是一场梦，睁开眼就能回到那一年的暑假，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我们和世界都是小时候的样子。三兄弟也坚定地认为：1999真好，我们的未来太坏了。这个概念其实在导演第二部短片《坏未来》中已经尝试过了，那个主角就有两个身体，一个好的，一个坏的，灵魂可以在这两副躯壳之间来回穿梭。坏人负责杀人越货赚钱，好人负责与心上人谈恋爱过日子。仔细回味，似乎就是在说部分人类上班、下班有两幅面孔，一个为了生活疲于奔命，一个仍在心底留有方寸理想。《从21世纪安全撤离》中大量技巧和创意，其实都在这部拍摄于11年前的短片中实践过。从《坏未来》到这部长片，李阳的表达一以贯之，并未改变。他心中有一个不想长大的少年，没有被现实世界所污染，倔强固守着20世纪末那一亩三分地，伴随着永恒的朋友与爱恋。在部分观众眼里，这是非常浪漫主义的表达，像是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戳中，有一种被懂得、被看见的共鸣感。但在另一部分更偏好现实主义的观众心里，这不过就是在用花里胡哨的形态去描绘成长，是俗套而矫情的“青春疼痛文学”。这也注定了本片在公映之后，势必会面临口碑上的两极分化。必须承认，它有很多情节都不太符合真人电影的逻辑，中也并没有对应的合理解释。王炸的大脑3年级之后就停止生长，所以很小，钢管插进头颅都不会死，反而捅破了外壳，流得都是水；为了逞英雄，在公司开会时把投影仪扯下来摔在墙上。这些不讲道理的桥段，与电影里所铺垫的让人有着身临其境真实感的1999年，产生了极强烈的碰撞。剧情逻辑完全跟着导演所预设的高概念往下走，观众但凡对其中一点产生质疑，所有铺垫都成了废笔，让导演以快节奏剪辑所构建的高密度K星宇宙完全崩塌。这个片子其实有着特定受众，一是李阳的粉丝，认可他在《李献计历险记》《坏未来》两部短片中所构建的荒诞世界。二是二次元群体，平时就喜欢动漫、游戏，适应了这种使人异化的夸张手法。电影的情节走向，就很符合冒险类热血漫画的惯有模式。三位18岁少年，有时要在1999年参加学校的无聊早操，有时要去到2019年，解决成年版自己生活中的种种麻烦。这个过程中，他们却意外促成了反派“三爷”的野心，启动了世界末日的引擎。三人想尽办法拯救世界，并因此彻底断送2019年自己的生命。他们不得不再打个喷嚏回到1999年，然后再也无法回来，也达成了片名“从21世纪安全撤离”的概念。电影中浪漫主义的表达，在这个结局里被凸显得淋漓尽致。他们明明知道未来的自己不会好，却依旧向天空大喊：千万不要变坏啊！他们明明知道这个世界根本不会好，却依旧一次又一次地拯救这个世界。尽管，时间循环的梗已经用烂了，命运无法更改，却还是坚持重复努力的设定也不是新鲜事，甚至于它的内核也很常见。但必须承认，这并不过时，而且总能在某一时刻触动某些人，看完就像被打了一剂鸡汤熬成的鸡血。这是一种近十年来逐渐兴起的表现手法，形式不局限于影像，还有音乐、文字等。在本片里比较明显的表现，一是对于大部分人都很怀念的20世纪末生活的怀念，二是那些光怪陆离的细节设定，以及非常不切实际的动作戏。他们都让人怀疑这间影院，这块银幕，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是一场梦。能吃这一套的观众自然很喜欢，实在接受不了，就权当做了一场怪异的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