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夸？不尴尬吗？
体娱
2024-08-13 21:45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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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到你好像不小心点进了自己十年前的QQ空间…有一股青春疼痛文学的泛滥。一定要用最夸张的修辞，最文艺的言语，来表达自怜自艾的感伤…公正地说，《负负得正》不是那种毫无想法、纯粹糊弄的烂片。相反，它是有想法的，它有非常多对爱情、对人生的观点、感受、情绪想要表达，它也有非常多视听技巧想要展示。但问题是当导演的技巧还不够成熟，而又太想展示时，就会弄巧成拙，让整体风格变得十分割裂。更糟糕的是，当这种不成熟却又想炫耀的技巧，搭配上过于稠密的情绪和表达时，会让整个电影看起来更加别扭。就好像一个不自信的暴发户，要用全身的名牌服饰和金银珠宝来建立自己的自信，与此同时，他又非要跟你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当然我还是要忍住尴尬的感受，努力来说说这电影的优点。
因为它的确是有闪光处的，比如，它刻画的人物形象，很符合当下年轻人的精神状态。朱一龙饰演的黄振开，是典型的社畜，每天往返于格子间与出租屋，生活规律而无趣。他没有朋友，也没啥兴趣爱好，更没什么感情生活，像是一个空心人，在不属于自己的大城市，用情感上的麻木当作保护自己的盔甲。除了那一头耀眼的蓝发，他对世界和命运的反抗几乎为零。转折发生在，他遇到了神秘的女室友李小乐（邱天 饰）。岔开说一句，这也是电影的优点之一，那就是不贬低青年人的性需求，也没有歧视先性后爱。这或许是当代年轻人的现状：性不太难获得，但爱难得一遇。没什么好遮掩，也不需要矫正，电影直接地点出这一点，就很好。他们由最初单纯的性关系到了模模糊糊的爱情，并逐渐了解彼此，但了解越多，又让他们把彼此推向更远。因为两个人都受过原生家庭的伤，都是无法与人建立亲密关系的爱无能。黄振开因为目睹父亲出轨，还被人家老公捅了几刀，对性、对爱，都带着不配得的罪恶感。李小乐从小缺爱，母亲早逝，父亲是个大骗子，连自己女儿都骗。这让她过早失去了对任何人的信任，失去了与人建立真实的亲密关系的能力。所以她只能活在自己的谎言里，活在自己编造的人生故事中。但无论如如何，他们仍然保留了对爱的需求，当两颗受伤的心灵靠近，也能彼此治愈。电影里有一段很灵的戏，是两个人分别回到对方的童年，陪对方踢球、骑车，替对方赶走欺负他的同学；用成年人的身份，治愈对方的童年。但很可惜的是，这样的两个人物，这样真诚的表达，很快便淹没在过于泛滥的情绪和过于炫耀的技巧拼贴中了。并不是说电影中其他部分没有情感了，而是导演似乎为了展示自己对爱情、对孤独、对人生还有许多独到的见解，把这些见解，一股脑地塞了进来。电影中随处可见大段大段的金句，这些金句单独拿出来看，你可能会觉得好像还不错，挺文艺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只见过四次，在谈到爱情的时候，我主观地就觉得这是个悲剧，就是没有好事发生。一个人一旦粘上了爱，或者说一个女人三十多还相信爱情，我不必看她八字，注定离婚三次。”“城市就意味着人群，人群就意味着麻烦，我不想要麻烦。我只想要几个朋友，最好也不要走得太近。我也不想有一个男人每天睡在我的床上，偶尔可以。可是怎样才能这样呢，叫他来他就来，叫他走他就走。你去社交平台上搜搜看，还有人能整理出十几二十条这样的金句。但当它们密集地出现在一部电影里，你懂那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尴尬吗？写过作文的都知道，不是金句越多，就越能写出好文章，也不是越多地抒发情绪，就越会让人感觉到你的真诚。过于密集的金句，反而显得堆砌，过于密集的抒发，反而让人觉得矫情。我们必须承认，导演对爱情、对孤独、对人生都有许多独到的见解。但很可惜一部电影要拍得好，靠的不是这个。如果你把这些金句拆分成一条一条的短视频，发到社交平台上也许会爆火，但当你把它们全都塞进一部电影时，就会感觉有点齁了。这部电影的另一个问题，在于拍摄手法上想要展示的太多了，并且和要讲的故事并不搭，这更加突出了内容的空虚。最明显的，你能看到王家卫的风格，男女主的性格和故事设定，会让你想到《重庆森林》。甚至很多人觉得，朱一龙和邱天的组合，就是梁朝伟和王菲的翻版。电影也没回避自己的“致敬”之意，几次提到了王菲，李小乐之后还成了王菲的化妆师。你又能看到《宇宙探索编辑部》的孔大山的痕迹，实际上他是这电影的剪辑指导。
《宇宙探索编辑部》中的孙一通，也饰演了《负负得正》中的外星人导演。外星人的设定，也贯穿了整部电影。与此同时，后半段，你还能看到对卓别林、对周星驰的致敬，甚至有很长一段无厘头喜剧表演。你能想象王家卫、周星驰、孔大山，一起拍部电影是什么感觉的吗？![]()
谁都知道，这三位导演都非常优秀，但不代表你把他们凑到一起，就能创作出一部厉害的电影。更不用说，还是靠食古不化的模仿拼凑出了这三个导演的风格。或许在导演看来，这也是一种创新，但落实到具体的人物，就是无法忽视的自相矛盾。比如黄振开，你既要接受他是一个生活无趣、爱无能的普通社畜；
又要接受他是一个天马行空，喜欢漫画，幻想自己时时被外星人监控的二次元；还要接受，他是一个喜欢卓别林和周星驰，很懂幽默，还有点无厘头的搞笑男。这三种天差地别的性格特征，同时安插在一个人身上，你能想象有多别扭吗？和上面所说的金句泛滥的问题一样，这些段落单独拿出来，发发短视频可能挺好玩的，现在电影也是这么大力宣传的。你不能这么生搬硬凑地把完全不搭的风格拼贴在一起，还要让观众在几种不同情绪中无缝切换。即使是梁朝伟，我们恐怕也很难接受，他在同一部电影里，既要扮演《重庆森林》里的深情警察，又要扮演《东成西就》里搞怪的欧阳锋。现在《负负得正》里的朱一龙，给人的就是这种感觉，几种性格设定之间，非常，非常，尴尬。当然，可以理解，外星人的作用，是黄振开终于开始对宿命的反抗，开始不愿过着注定无聊的一生，要勇敢追求自己的爱情。
但为了表现这一点，真的需要大动干戈地引入外星人的戏吗？更别说那两段尴尬的卓别林和周星驰模仿秀，有必要吗？还有人会说这是和《宇宙探索编辑部》的“联动”，这是对经典的致敬。但观众需要和电影故事与情绪无关的联动，需要泛滥成灾的致敬吗？所以，说到底，这还是创作者是否真诚，是否自信的问题。如果表达的想法与情绪足够真诚，就应该自信，这样的真诚，即使用最质朴的方式也能打动观众。如果对自己的技巧自信，那就应该相信，不需要拼贴那么多大师的风格，也能形成自己的特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