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贾樟柯新片

体娱   2024-11-25 22:41   北京  


三天前,贾樟柯导演的《风流一代》在大陆公映,截止目前票房三百多万,豆瓣6.3分。

在公映之前,贾樟柯豪言壮语,比如声称要和二十世纪的前二十年告别,比如声称本片的实际拍摄花了二十二年。

再加上又因为提前泄露盗版资源,一度让人想起十年前《天注定》的遭遇,这导致我对贾樟柯多了几分怜惜,觉得他真不容易。

但在看完《风流一代》之后,我却大失所望。电影的质量,配不上电影的噱头。

《风流一代》里的大量内容,都源于贾樟柯持续以来积累的录像、采访、纪录片。在电影的开篇,建立起一个穿越真实与想象的时光空间。

还有一部分内容,是源于《任逍遥》《三峡好人》《江湖儿女》的正片或者废弃素材。

总共包括三条时间线:2001年大同、2006年奉节、2022年珠海和大同。但属于他最新拍摄的内容,基本还是围绕着2022年的当下。

通过对以上素材的整理和剪辑,谱写出巧巧和斌哥二十多年的爱情故事。

贾樟柯一直强调这部电影在22年前就开始有计划拍摄,想用“电影去复活一个时代”。然而很遗憾地是,本片中的一切都处于割裂的边缘。

因为缺乏叙事的支撑,所以显得相当空洞,角色无法与时代勾连,更无法与观众的心理状态共振。

于是欣赏本片的过程,就很容易变成在欣赏贾樟柯欣赏赵涛。

《风流一代》中的巧巧明明是会说话的,毕竟还有她唱歌与喊“哈”的桥段,但却刻意设计成巧巧始终在沉默,甚至还需要加入字幕来叙述。

可“巧巧”的失语并没有找到必要性,她也似乎只是为了“斌哥”而活,不是在被“斌哥”抛弃,就是在“寻找”斌哥”,或者是在“斌哥”落寞之后,成为他的精神寄托。

与其说是贾樟柯要记录时代,不如说他是在记录与赵涛相遇之后的点点滴滴,让本片成为他和赵涛生活的记录,成为他送给赵涛的纪念礼物。

然而赵涛的表演实力,观众其实也都心知肚明。再加上她参与的贾樟柯的电影里,每个角色都有所区别,所以再怎么强行拼贴依旧会呈现奇怪的状态

《风流一代》里看不到多少“风流”的内涵,也看不到“一代”的形象。只剩下赵涛不够准确,甚至尴尬,可笑的面部表情,以及不够入耳的金曲。

在2001年的大同街头,竟然响起了《杀死那个石家庄人》。

今年戛纳主竞赛给七个电影颁发了荣誉,场刊评分排名前八的电影都有所收获,唯一“失手”的,正是在前半程口碑领跑的《风流一代》。

在《风流一代》公映前,还有不少人替贾樟柯打抱不平,认为赵涛再次错过“戛纳影后”,非常可惜。

但是当大家看了成片就立刻意识到,戛纳的评委还是有点眼光的。至少在《风流一代》里面,贾樟柯并没有作为大师的风范,也没有为观众提供多少深刻饱满的情感,和社会洞察。

关于2022年的部分,大家还在担心贾樟柯会不会呈现的过于“危险”。但没想到,这次他极为“正确”。

斌哥因为去头等舱上厕所而被拒绝,象征的就是他的阶级滑落。而他在自媒体面前的茫然,更象征着被时代抛弃。

斌哥那只抬不起来的手和蹒跚的腿,以及那条松开的鞋带,早就说明了一切,但对于贾樟柯来说,如此浅薄的隐喻,难道不无趣吗?
他是否在认为,只有积极的拥抱变革,积极的跟上时代,才会有好的下场呢?正如结尾加入跑步洪流的巧巧,在“哈”出一声之后,已经悄悄地和斌哥,完成了位置转换。
主动权,降临在了曾经被剥削的女性角色巧巧手中。而不负责任、投机倒把的斌哥,停留在了原地。
视听符号的错误拼贴,大量对于自己过去的重复,但又缺乏组织素材的能力,导致全片都弥漫着一种不协调感。
贾樟柯擅长的聚焦宏大背景下的个体,但如今他却丧失了感知。对于熟悉他的观众来说,《风流一代》无疑是陈词滥调。
那些过去22年间拍摄的废弃素材,如果好好利用,是可以有所创新的,但目前呈现的结果只会让我们觉得贾樟柯是在“偷懒”。

大家突然觉得,贾樟柯老了。

曾经的贾樟柯,凭借着《小武》,以黑马的身份在柏林电影节亮相,走入全球观众的视野。

一个连续三年没有考上电影学院,只能在文学系旁听的山西小伙,从此带着非职业演员、纪实风格、关注时代与小镇男女的创作路径,为中国电影开辟了崭新的道路。

之后,他还一度扛起了第六代导演的大旗。

无论何时,大陆观众对贾樟柯的认知基本还算统一的。

觉得他至少是有良心的导演,坚持独立制片,关注行业健康,提携新人,指出审查问题,将镜头对准时代变迁下的每位普通个体。

从《小武》,到《站台》《任逍遥》,再到《世界》《三峡好人》,贾樟柯的创作一直是契合时代的,他能够敏锐地抓住在中国环境里叙事时,最合适的角度,最动人的态度。

比如《三峡好人》,是他在三大电影节上拿下最高荣誉的电影。

三峡作为水利建设史上最重要的工程之一,涵盖无数人生活的转折、对故乡的眷恋与未来的希望。而这部电影正是由“复合”与“分手”来切入,走入角角落落。

还有我刚刚提到的一部电影,《天注定》,为贾樟柯拿下了戛纳最佳编剧,这也成为贾樟柯在三大电影节最后的建树。

《天注定》模仿了中国传统章回小说的单元式结构,讲述具有古代侠义精神的现代故事。

其中包含各种各样的严肃问题,都改编真实的案件。他们遭遇完压迫、贫瘠、侮辱、榨取,选择暴力手段复仇和发泄。

贾樟柯的创作有时朴素如纪录片,有时戏剧化强烈,但他却能够在其通过自己的风格,做出恰当的平衡。

这些电影有的尖锐到直面社会动荡,有的却只是借用背景来轻抚被生活磨起的皱纹。

他的电影里不缺乏对中国时代进步的记录,能看到一个个小镇的建设发展;他的电影也不缺乏沉重的现实,充满活力的背后也往往有一个个普通人甘愿或不甘愿的牺牲。

但在《天注定》之后,贾樟柯好像慢慢就变了。2013年,也是个重要的节点。
从那之后,我们看到贾樟柯忙着举办电影节、做学校、拍广告、投身ZhengZhi,融入主流,拥抱商业...

而他的电影也变得找不到重点,变得模棱两可,变得既缺乏有力的洞察,也缺乏人物的魅力。

或许这就是,贾樟柯已经“老了”的证明。

特别是当一个电影导演已经开始用电影谱写回忆录的时候,他的创作自然就已经迈入了另外的方向。有些人会走向自我批评,有些人则走向自我陶醉。

而在《风流一代》里,贾樟柯还是令人惋惜地,毫不犹豫地,踏上了“自我欣赏”地不归路。

他做导演,已经整整27年。

曾经为了电影不顾一切的贾樟柯,《风流一代》在大陆公映的版本却和在海外电影节放映的无龙标版本有所删减和素材替换。

虽然他声称公映版本是最符合自己想法的,但很明显删减掉的都是一些敏感内容。

我想起2012年的他,在微博愤怒发言:“忍无可忍,重回地下。”

一种毫不妥协的骄傲,如今只剩下唏嘘。

当然,也许他现在的想法就是既要又要,既要在大陆公映,又要海外的口碑。

然而从现在的情况来分析,贾樟柯可能什么也要不到了。

无论如何,贾樟柯依旧能躺在过去的作品上享受着观众的崇拜。但作为导演,贾樟柯的创作能力也有着毋庸置疑的倒退。

他想由《风流一代》回顾自己的职业生涯,很遗憾这次真的是滑铁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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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会感慨,像贾樟柯、宁浩这些导演明明正处于创作的黄金年龄,可以摆脱资本的束缚,掌握更多的话语权,能够去放开手脚,尝试更大胆更放纵的电影形式。

但他们最近的电影呈现的状态,却都是拧巴、衰竭、疲惫、胆怯,曾经他们引以为傲的表达欲,都荡然无存。‍‍‍‍‍‍

如果有机会,我真的很想当面问问他们:“你们会怀念当初拍摄《小武》《香火》的自己吗?现在的你们,还快乐吗?”

第六代里面唯一一位还保持的高质量创作的导演,如今已经濒临404,但是他说过的一句话,我始终言犹在耳:

“我的摄影机不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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