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消费不足：一个被忽视的病根
文摘
财经
2024-09-10 15:01
北京
最近付总关于消费需求不足的演讲引发热议，非常认同付总观点。其实不只是付总，和很多金融业内以及学术界的师友交流，大家在这个问题上还是很有共识的。大家基本都认同以下几个核心逻辑：
第一，消费是收入的结果，单纯刺激消费相当于打激素，治标不治本。大家不是没有消费需求，是没钱去形成“有效需求”。有足够的钱了自然会消费，没钱再刺激也不会消费。即便短期内靠打激素刺激出一部分冲动消费，如果收入跟不上，也只能是透支某些需求，后续一样会把这部分支出节省出来，不可持续。第二，现阶段消费需求受到了收入（流量）和资产（存量）缩水的双重挤压。一方面是短期的经济下行导致的新增收入下降，另一方面是长期的人口和房地产拐点导致存量财富大幅缩水（根据央行2019年发布的数据，房产在居民资产中占比超过70%，房价的下跌必然带来资产负债表衰退的冲击），家底不够硬，自然不愿也不敢消费。第三，消费需求如果持续低迷，会反过来影响收入，进一步恶化消费，这种负向反馈对经济危害极大。本质其实就是凯恩斯所说的“节俭悖论”，这是经济学的一个最基础的理论。简单来说，如果大家都省钱、不花钱，那到最后谁也赚不到钱，而越是赚不到钱越不敢消费，循环往复会形成螺旋式下降。所以，微观上个人越节俭，宏观上经济越萧条。这些逻辑理论上都非常容易理解，很多学者也做了系统性的论述。之前给大家推荐过几位学者的文章，感兴趣的可以再去看看。学术界推荐我们社科院世经政所的几位老师，包括余永定老师、张斌老师以及张明老师（现在转到金融所了），他们一直在呼吁大力抗击通缩；金融圈推荐中银国际证券的徐高博士、野村证券的陆挺博士。但除了这些共识之外，还有一个经常被忽略的逻辑，那就是财富结构分化导致的消费抑制现象。徐高博士曾对这个问题做过非常系统的论述（《内需不足是个收入分配问题》），今天我们再简单做个补充。核心逻辑：不是整个经济没钱，而是钱的结构有问题。现在很多人在讲“大家手里没钱”，这个观点很容易博取流量和认同，因为大部分人的确有这样的感受，但客观的数据并不完全支持这个观点，或者说这个观点并不完全准确。不管是代表所有存款的M2（包括了所有企业、个人、机关等各类主体）还是居民存款，近几年依然在持续增长，而且增速还不算慢。2022年M2增加28.1万亿（11.8%）、居民存款增加5.4万亿（14.4%），2023年M2增加25.8万亿（9.7%）、居民存款增加5.7万亿（16.7%）。截至7月底，2024年M2增加11.0万亿（6.3%）、居民存款增加13.3万亿（10.1%）。可能有人会说，不对，钱虽然在增加，但今天的1块钱不等于以前的1块钱，钱变毛了，所以真实的钱其实变少了。这种观点忽悠一下不懂经济学的还行，但只要稍微懂点经济学，你就知道这个逻辑只适用于通胀时期，在近几年通缩的背景下完全不适用，这几年钱不光没变毛，反而更有购买力了。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假设几年前你的钱只够买80平米的房子，现在同样的钱、同样的房子你至少能买到100平以上。钱的总数明明变多了，为什么有效消费需求还是不足呢？原因很简单，虽然所有个体的钱加在一起是越来越多的，但从结构来看分化太大，导致有效需求被压抑。徐高博士的文章从理论上做了非常详细的论述，我们今天用一个非常简单的经济学故事来解释这个原理。假设有两个经济体，各有1万人，每年总收入（大致可以理解为GDP）都是10个亿。但两个经济体的收入结构差别很大，A经济体的10个亿基本均等的分布在每个人手里，也就是每人的年收入都差不多10万元，共计10个亿；而B经济体的10个亿中有5个亿都集中在一个叫小羊弟的手里，这意味着剩下的9999人年收入只有5万元左右。假设每人每年维持温饱的消费支出大概是3万元，想要达到小康生活一般需要6万元，想要过的富足则要超过10万元。那试问两个经济体最后各自的消费是多少？A经济体：每人花个6万，过个相对舒服的小康生活，还能存个4万，大多数人会选择这样消费。当然，有的人可能节省点，也有人会大手大脚一点，平均下来差不多就这个数，每年A经济体的消费总额就是6个亿左右。B经济体：年收入5万元的9999人显然不敢奢望小康生活，能维持个温饱就不错了，平均每年消费支出基本压到最低，也就是3万左右，共计消费3个亿。而小羊弟则完全是顶级富豪的生活，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吃喝要普通人的100倍标准，穿衣服全部蓝血品牌，出行必须坐库里南，娱乐要每年环球旅行，最后花钱花到手软，算下来总共消费了1个亿。这样B经济体的消费总额就是3个亿+1个亿，总共4个亿左右。显然，虽然两个经济体的收入总量一样，但A经济体的消费需求远强于B经济体。说的理论一点，这是因为经济学上讲的“边际消费倾向递减规律”，即边际消费倾向会随着收入的提升而递减，所以富人比穷人的边际消费倾向要低。说的通俗一点，富人的消费需求早就满足了、钱早就够用了，钱再多也不会多增加多少消费，但穷人的钱都是不够用的、很多想要的还没敢消费，钱多了就会显著的增加消费。打个比方，你给马斯克增加10万收入，他不会因此多消费，你要是给一个入不敷出的家庭增加10万收入，几个月时间能给你全部花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