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对一倾听”被越来越多的幼儿园重视,类似的“倾听场景”也跟着出现:孩子们排着队,一个个拿着游戏计划或游戏故事,等待被老师倾听。在和老师“交流”时,孩子如同答记者问一般,回答老师的问题;而老师则奋笔疾书,埋头记下孩子的话,当孩子说得太少时,老师还会追问“还有吗?”“还有呢?”“快说呀!”……
在这样的“倾听”中,老师的感受大概率是不好的:听不完,记不完,头晕了,手断了,像极了一个提问和记录的工具人。孩子的感受也不好:“已经回答了老师问题,老师还问我,我不想讲了”“老师的问题太难,我回答不出来”……
孩子好似在“做作业”。不喜欢“被倾听”,不愿意“被倾听”越来越成为孩子的常态表现。
如果在“一对一倾听”时,老师和孩子的体验不是喜悦和享受多,而是疲惫、无力或挫败多,那么,是时候停下来思考一下了:倾听难道就是老师问,孩子答吗?倾听仅仅是去追问孩子的想法吗?孩子到底需要怎样的倾听?如何让倾听的过程更有价值意义?
图片 | 杭州市西湖区诚园幼儿园紫霞园区
01/
轻松自然的氛围
是倾听的基础
倾听并非老师问,孩子答的一问一答式的单向互动,而是老师与孩子有来有回的双向共享式交流。而要让这样的交流发生,首要的就是要有轻松自然的倾听氛围和平等信任的师幼关系。
只有在轻松自然的氛围和自主的环境下,孩子才能“无拘无束”地发表自己真实的想法或建议,老师才有机会听到孩子的心声。当然,老师也才能安下心来真正倾听,而不是“做”倾听。事实上,老师倾听的初心、对倾听的理解,倾听时的状态等都会影响孩子的情绪与状态,老师越放松孩子也就越放松。
然而,如果倾听被当成一种任务或要求——听是为了记录和展示,老师的内心将很难做到“真正放松”,在倾听时会不自主地将心思放在“记好记全”,而不是孩子说的状态或内容上,甚至还会为了“记好”而去打断孩子,或一直埋头写,以至于忘了孩子接下来说了什么。
同时,孩子只有在信任的,关系亲密的,毫无压力感的人面前,才愿意分享自己的感受与想法,才喜欢和享受交流的过程。有的孩子在家滔滔不绝,私下和同伴眉飞色舞,但一和老师沟通就没话说或不愿意说,这很可能是因为老师在孩子眼里仍然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或许老师在身体上蹲下来了,但在心理和态度上并没真正“蹲下来”。
事实上,师幼关系越亲密,孩子就越喜欢和老师沟通,沟通的内容也会越多越深,彼此也更享受分享的过程。
图片 | 苏州工业园区钟园幼儿园
因此,倾听的第一步是相信孩子,确信倾听是走近孩子,了解孩子的有效方式,并放下“功利心”,让自己放轻松下来。当然,放松下来非常不易,离不开幼儿园管理者及领导的理解与支持,老师要学会倾听孩子,需要管理者先懂得倾听老师,了解老师在倾听中的困惑与问题,帮助老师认识并体会到倾听的价值和意义,为老师积累倾听过程中的成功感,万万不可只是简单地提要求或下达倾听指标。
园所实践链接
上海大学附属实验幼儿园的管理者在发现了老师们倾听中的困惑后,从园所管理上做了如下调整(部分措施):
1、调整一日生活安排,去除不必要的活动环节,保障教师有足够的时间去好好实践一对一倾听;
2、大幅度精简文案工作,减少各种会议的频次和时间,减轻教师工作压力,让教师将更多时间与精力放在研究、解读、发现儿童上;
3、不以幼儿讲得好不好、教师记得多不多等为标准,不对教师的一对一倾听做结果性评价。
注: 完整内容可参看《幼儿园开展“一对一倾听”的实践与反思》,作者:上海大学附属实验幼儿园 许翠单 史艳梅
02/
不折不扣全面接纳
是倾听的关键
倾听不仅仅是去追问孩子的想法,倾听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发现和了解孩子,发现他们的了不起,了解他们的意图、需求、感受和体验等,并与孩子建立更好的关系。
中华女子学院附属实验幼儿园胡华园长指出: “观察总是带着一种隔膜,带着‘你来进入我的视野,我来评判你如何’的意向;而倾听则不然,倾听带着一种理解与共情的姿态,往往能够唤起深度的交流 。”倾听是宽容的,全纳的,在倾听时,老师需要接纳孩子们多元化的声音。
案例分享
计划时间,豆豆说:“我要当一个坏蝴蝶。”
老师惊讶地问:“你为什么当坏蝴蝶呀!”
(老师问为什么并不是因为真好奇,想了解,而往往是内心不理解、质疑和不接纳)
但如果豆豆的计划是:“我要当警察。”
老师的第一个问题很少问“你为什么当警察”,而是很自然去进一步了解他的想法:“你当警察做什么呢?”“你需要什么材料?”……
我们成人似乎会非常习惯性地“区别对待”孩子的游戏想法:“当警察”就是好的,“当坏蝴蝶”就是不好的;“当医生”就是值得分享的,“当僵尸”就是不值提倡的;搭高楼就是“上得了台面”的,而搭棺材就是“上不了台面”的。一听类似“坏蝴蝶”的想法,立马眼前形成“既成事实与行为”,第一反应是震惊,接着就是控制、说服或教育,总之内心无法接纳孩子这样的“危险想法”。
可能,对孩子而言,他们会困惑不已:“我到底能不能自由地思考和真实地表达我的兴趣和想法?”“是不是我想什么这件事要符合老师的‘标准’才行?”
作为教育者,我们是不是需要时刻警觉地“监控”并“扼杀”孩子的一切“暴力”的思想苗头,只要这样做了,就能防止孩子出现“暴力”行为呢?事实好像并非如此,每个成人小时候应该都多多少少干过点“暴力”的事,比如踩蚂蚁,打鸟什么的,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自然就不再那么做了。
相反那些被压抑的,反倒有“压抑”出暴力倾向的(当然,这种说法并不严谨,可以看看下面一位教育学家的亲身经历与观点)。
罗素是英国著名的哲学家,教育学家。他的儿子在年幼时玩过一个蓝胡子杀妻的血腥游戏(蓝胡子是一个法国的民间故事,故事中蓝胡子是一个大恶人,他连续杀掉了自己的6个妻子),他扮演成蓝胡子杀掉妻子,并表演出了把女子的头颅血淋淋砍下的恐怖情景,并且他认为她们罪有应得,因为她们不服从自己的命令。
罗素的朋友见此情景就质疑他:作为一个和平主义者,你怎么能允许自己孩子玩杀人的游戏呢?罗素回答:教育主要在于本能的培养,而不是压抑本能,要满足一下他的权利支配欲。如果被消灭在萌芽状态,他会心灰意冷,暮气沉沉,不做好事也不做坏事。不要害怕孩子总保持在这一水平上,因为你会给他提供获得更多更高尚满足所需要的知识和技能。孩子扮演蓝胡子的口味会改变,会学习以其他方式寻求权利。我们常常对孩子天真的本能感到忧虑,我们常常善意控制孩子的一些本能的需求,结果好心办坏事。罗素还说,在孩子对道德还没有任何反应的时期,强迫孩子接受道德观念是没有用的。
此外,成人还需要了解的是,孩子所说的“坏”与成人认知里的“坏”并不一样,在孩子的眼里,“坏蝴蝶”可能只是蝴蝶的一种特殊飞行方式、一只不听自己话的蝴蝶;或“坏蝴蝶”想法背后表达的其实是一种需求,比如掌控感需求、权力需求、情感需求等。如果成人不给孩子进一步表达的机会,也就错过了走近他们,了解他们,进而更好地支持他们的机会。
其实,我们需要“一视同仁”地对待孩子类似“当坏蝴蝶”的想法,不折不扣地接纳,抱有真诚好奇地和孩子沟通:“哇哦,这个想法也太有意思了吧,那你会怎样扮演坏蝴蝶?”这是不是更利于孩子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抒发自己的情绪感受,我们是不是也能很自然地增加对孩子的多一份了解。在接下来的沟通过程中,我们再与孩子共享自己的感受、经验与观点,共享互动式的倾听就展开了。
老师不会紧张兮兮,孩子也不会畏缩怯懦。这是带着接纳和理解,平等沟通的样子,沟通双方都会对彼此加深了解与理解。这样的沟通过程是充满新意和活力的,不是死气沉沉和一成不变的。
图片 | 成都市双流区艾米莉亚托育服务有限责任公司
事实上,诸如此类的孩子想法背后才更能反映孩子的“独特之处”与“个性化需求”,这背后可能是某种独创性,可能是某种领导潜质,或是某种有助于我们与孩子建立更深联结的情感需求,当孩子如此“诚实”地讲出来时,那一定意味是他们的某种兴趣热点或特别的需求。
因此,下一次再听到诸如 “我要当小偷”“我要炸幼儿园”“我要修一个三万八千米的高楼”时,不要震惊、质疑或不屑,而要像看到“珍宝”一样珍惜它,拿出比平时多很多倍的好奇心去了解它,因为这些想法往往能带你走进他们的内心深处,让你看到孩子内心世界的精彩与独特之处。
“一对一倾听”在当下越来越被重视,这背后体现的是幼教人对儿童的尊重、信任与重视。这对儿童来说是莫大的幸事,只有被看到,被发现,被欣赏,他们才能发现更了不起的自己,发现成长进步的自己,并对自己充满信心,并朝气蓬勃地成长为更好的自己。
作为倾听者,我们在倾听时,要防止倾听流于形式,既消耗自己又消耗孩子,而要时刻保持清醒与觉知:当我在倾听孩子时,是否带着深深的接纳,因为只有深深的接纳,才能真正的倾听与理解;是否有着如孩童般的坦诚,因为只有坦诚才配得起坦诚;倾听过程是否带给了我和孩子喜悦与进步,因为喜悦会让我们彼此倾听得“乐此不疲”。
从某种角度来说,与其说是我们倾听孩子,不如说是孩子用他们的“一视同仁”,让我们学会放下“偏见”;用他们的“豁达”,让我们学会放下“固执”;用他们的“坦诚”,让我们学会放下“控制”。所以,在倾听儿童时,请接纳儿童,并向他们学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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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 | 马丽
编辑 | 小白
审核 | 李芸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