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保两县一城31 黄河对岸的小镇

文摘   2024-09-07 10:57   山西  


   黄河对岸的小镇

                石滔

家乡园子辿隔着黄河,是山西省保德县林遮峪小镇。小镇由两个大村组成,每个村落人口接近千人,是林遮峪公社所在地,现在依然是林遮峪乡政府所在地。林遮峪面对黄河,由东到西有一条小河穿村而过。小镇的两个大自然村。后林遮峪在小河两边,村子左右都有平滩枣树地,也是水浇地。村民的住房掩映在枣树林里。


前林遮峪正对我的家乡园子辿村,村子面前是一绺长长的沙滩。每当洪水来临之际,这沙滩就是泄洪大河道,洪水褪去的时候,沙滩上摇曳着零星的狗尾巴草。此处黄河峡谷较窄,林遮峪的鸡鸣狗吠我们听的一清二楚。园子辿村子小,林遮峪村民很少光顾。林遮峪村大,我们天天要去。


林遮峪小镇离我们这么近,直线距离大概不到300米。是那条黄色的大河隔开两地,才分属于两个省、两个县、两个乡。其实就是一个邻村。


我们前后辿两个自然村,有五支木船,停泊在黄河岸边。每支木船都用两三根大麻绳拴在河岸边的石头上。每天都有至少一支木船渡过黄河,渡河对我们来说太方便了。


我村的地理位置非常独特,往北二十里才能到达高尧峁村,南下30里是白云乡村,这两个村与我村已经不是一个公社了。背靠大山的几个邻村,分别是杨家峁、川头、杨家山、郭家峁、马连坪。这几个村子虽然不远,但翻上背后的大山足有5里之遥。离武家庄公社更有30里的路程。我们村的人需要的各种生活用品,首先看看林遮峪有没有?

我村现在有一条沿黄旅游大道,有一条上山到川头的水泥路,一条进入胡桥沟景区的水泥路



解开拴船的大麻绳,有些人就在这一刻上船了。有些船汉还免不了喊几声:过山西去了,过山西呀!希望把想过去的人都搬上。我从5岁开始跟上父母坐船到林遮峪,一直到20几岁离开家乡,几乎天天有这样的机会,过黄河就是串个门。

现在的林遮峪小镇一角


林遮峪最吸引人的地方是供销社和公社。特别是供销社,高高窑洞的上部还有飞檐斗拱的楼房。那是新政权没收的两家财主的四合院。解放前修建这么气派的院落,主人毫无疑问是富贵之家。从前一些地主富农通过勤劳致富也有通过巧取豪夺的,不是买地就是盖房。共产党夺取了地主富农的土地,先是分给没有土地的贫雇农家庭,这一步得到了许多人支持。他们为了保卫这一亩三分地,跟着党干革命,冒着枪林弹雨去夺取政权。后来变了味,转眼间,这到手的土地成了集体的。这种情况从1958年人民公社化开始一直持续到1978年的联产承包责任制。在这二十年里,林遮峪依靠政府的力量,修建了一排八孔窑洞的医院,和两孔窑洞的银行,一所中学。再就没有任何变化。村民没有修房盖舍这一说,但这个繁华小镇一直是我心目中的天堂。


当我村的木船一出动过黄河,我就嚷着父母一起去。还有一个私心,就是在林遮峪供销社可以用一分钱买一个糖溜溜。那个美味,是我一生永不磨灭的记忆。


解开木船直径达一寸的大麻绳,一村的男女老少几乎都来了。为了准确地抵达正对面的供销社。我们需要把船逆水拉300米,不用说这是年轻人的事。老年只需要自己上船,而且要给他们铺上宽宽的桥板,让他们顺顺利利从岸上走到船上,并且把船头舱让给他们或坐或站。谁也不会问别人,你过去做什么啊?这还用问?不就是转转,开心一下吗!和今天老年人到公园转转、散散心一模一样。


     林遮峪的出土铜贝驰名中外


由于没钱,多数人只是去逛码头,个别人才去购买2分钱一盒的平遥火柴,打一瓶点灯用的煤油。个别收入高的家庭,可以购买一瓶醋,一瓶酒或者扯几尺布。


一绺年轻人拉着木船向上游走,大概有十来个人,前呼后应。多数人只是伸出一只右手用力拽。

这段走过的地方没有路,都是爬上去再跳下来的石头。我们的渡船在一块平展的石头上等待最后登船的人。拉船那个技术熟练的水手,把大麻绳盘成圆圈,丢上船头。自己不忘用手向上推船。船头离开岸口那一瞬间,最后一名水手才跃上木船。与此同时,两扇腰棹打开。水手开始一递一下扳棹。木船的腰棹安在船堰板与二架梁交接处。每扇棹上有三四名水手。前面坐在桥板上两人往怀里搬,后面两人站在棚板上往前面掀。这四个人一定要同时爆发力量。只有一起吆喝:呃——呀——,呃——呀——大声呼喊,才能一块用上劲。用上最大的力气,让入水的棹扇子猛击流水。流水的反作用力才能推动木船前进。棹扇空中返回,再扳。一旦出力不够,木船会顺水漂流,就不会在预定的岸口靠岸。黄河河道的岸口都是千百次航行选定的。一旦不能在岸口靠岸,就可能遇上下方的石头。木船就可能触礁捣烂,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所以有船纪胜于军纪的说法。靠岸后,一帮水手先跳下木船。我们十来岁的大孩子也争先恐后跳下去,拉绳拴船。如果因为黄河水位变化,没有可以固定的石头。就把船上的锚拿下来,让锚尖钉入河滩。一群人直奔林遮峪供销社。


林遮峪供销社是财主留下的大店铺。里面有玻璃栏柜。后面耸立着货架。两三个男女服务员手忙脚乱接待顾客。我们买的货物有洋糖(就是糖溜溜,外面裹着玻璃纸,甜的要命。当时有许多商品带洋字,洋火、洋炉子、洋锹。是外国进口商品的叫法)咸盐、瓶装烧酒,散打醋、棉花、棉布,只有个别人买,多数人是挤进去看。


山里来的女孩子,要到有楼房的后院卖她们的土特产。主要是野地里收获的药材。远志每斤1.2元,黄芩每斤0.3元,甘草每斤0.5元。在磅秤上秤好后,售货员算好钱,开票付款。拿到钱的女孩赶紧跑到前面的店铺里购买自己需要的发卡、红头绳,胆大的敢花几毛钱买贝壳装着的海钵油等商品。这个只能花毛毛钱,上了元的整钱一定要回家交给大人支配。


来林遮峪买货的可不是只有我们村的人。更多的是山上来的老乡。他们知道我们村天天搬船过山西,每个村都成群结队来渡口等候。这些村里的人从来不出河礼,就是不要花钱,白坐船。除非你是过山西卖大牲口。骡马上船很费劲,也是自己过意不去,花一块八毛给老艄工或者给队干部,多数情况是婉拒,嫌别人眼红。如果不主动给,我村的河路汉从来不开口要。因为都是眼熟面惯,不好意思要那点钱。


买上货以后,人们并不急着渡河。三三两两前出后进逛街去了。有的到医院买去痛片,有的到铁匠铺子看打铁,也有去听艺人说书的。等到眼看日落西山,有人吆喝:过河咧——,过河咧——,才懒洋洋回到了岸口。上船之后,才在扳棹号子声里回到原来的岸口。


               作者简介


       石滔,本名王守贵,陕西府谷人。1981年榆林师范毕业,2010年中央电大中文本科毕业,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中国散文学会、中华诗词学会、榆林市作家协会会员。在《散文选刊》《海外文摘》《延河》《陕西诗词》《西部散文选刊》《安徽文学》《陕北》《榆林诗刊》《榆林老干部》《各界导报》《陕西电大报》《太原日报》《榆林日报》等报刊发表作品百余篇。多次获文学奖励。 作品入选《中国最美的散文》《府谷县志(1990-2010)》《榆林历代诗词全集》《中国当代名家系列作品选·散文卷》等选本。多次担任地方文学比赛评委,现任《府谷文艺》副总编。



                 作者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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