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斯特拉号维京游轮停靠沃尔姆斯后，我们跟随维京“小红人”探游小城施派尔。
坐落于莱茵河畔的施派尔距离沃尔姆斯不远，这是一座只有5万人口的宁静小城。中世纪以来，小城的建筑，尤其是宗教建筑闻名欧罗巴，发生于此的历史事件影响、甚至改变了德国和欧洲。由此可见，小城并不小！“二战”时，德国很多城市遭盟军轰炸，毗邻小城的沃尔姆斯被炸得面目全非，施派尔却毫发无损。确实值得庆幸！
因此，探游施派尔，要慢走、细品、遐思，正如唐代诗人贾岛在《送人适越》中所吟：“游人道路长”。品味历经2000多年漫长岁月、具有独特文化气韵的建筑，确实不可一带而过。正可谓，细品遐思路则长，景色方能入心房。
来到老城区，一座突显王者风范、古罗马风格的教堂首先进入视野。教堂是奉当时德国皇帝之令而建，那是1030年。历经了从爷爷、儿子到孙子三代皇帝，大教堂得以建成。这是一座规模宏大、可容纳数千人的教堂。可当时施派尔只有500余人，为何兴建规模如此宏大的教堂？
教堂的历史给予了答案。祖孙三代皇帝为彰显皇家神圣，方着手兴建这座规模超罗马教廷的教堂。其实质是皇帝与教皇，即皇权与神权争高低的博弈。
徘徊在大教堂，“游人道路长”的感慨顿起。因为这里发生了太多颇有影响的历史事件，我游览的脚步只能驻足于此。
（家人们在施派尔大教堂前）
兴建大教堂的第三代皇帝即为亨利四世。与爷爷和父亲一样，亨利四世继续挑战神权。1076年，心高气傲的国王在沃尔姆斯召开帝国会议，宣布罢黜教皇格里高利七世的神职。格里高利七世立马回应，宣布把亨利四世驱赶出天主教教门。
败局已定的亨利四世，惟有低头忏悔，祈求教皇宽恕。为显诚意，亨利从施派尔出发，在寒冷的冬天徒步翻越阿尔卑斯山，来到意大利的卡诺莎城堡向教皇请罪。据说，亨利四世跪在教皇门外的雪地里三天三夜，终于得到格里高利七世的宽恕。此行史称“卡诺莎悔罪”。获得宽恕，意味着亨利四世可继续行使皇帝的职权。
（卡诺莎悔罪）
再度登上皇位的亨利四世并未善罢甘休，8年后，即1084年，亨利四世率领军队攻陷罗马城，教皇格里高利七世在混战中身亡。这场皇权与神权的博弈，以亨利四世获胜而暂告一段落。
时间过去了近500年，还是在这座教堂，德国皇帝查理五世召开帝国会议，否定马丁.路德的宗教改革，并扬言武力镇压倡导新教的异教徒。支持马丁.路德的诸侯们群起抗议，他们聚合在施派尔大教堂，起草了“施派尔抗议书”。这些勇敢的“抗议者”们，在大教堂挽手挺胸对峙天主教，怒吼之声在欧洲回荡！
一次否定宗教改革的帝国会议，却适得其反地奠定了新教的基础。将施派尔和沃尔姆斯这两座古城推向改革的前沿，确实出人意料。这可能就是历史前进的趋势吧！
（三姐妹身后是施派尔博物馆）
1552年，在法国的支持下，马丁.路德的新教最终获胜。由此，不受罗马天主教教廷控制的、独立的国家教会取得了合法地位。这就是著名的“教随国定”原则。
徘徊在施派尔大教堂，我仿佛从马丁.路德的宗教改革中，隐约窥见人文主义思想的萌芽。他与同一时期意大利诗人但丁的《神曲》一样，闪烁着文艺复兴的光辉，助推中世纪的欧洲步入近代社会！
走出历史岁月，我和家人沿马克西米连大街游览。脚下连接大教堂和古城门的步行街，既是老城区的主要街道，也是中世纪皇帝出行时的御道。
（朝圣者雅各布.皮尔格雕像）
一尊身着黑袍的雕像立于路旁，一群围绕雕像的欧洲游客，正在聆听导游解说。雕像是为纪念中世纪朝圣者雅各布.皮尔格而立。只见雅各布身体微微前倾，他手握拐杖、赤脚而行。《圣经》记载，耶稣叮嘱门徒，朝圣行走时，除了拐杖，什么都不要带。雅各布正是这样的形态！此刻，欧洲导游的解说声飘逸而至。她或许正在描述雅各布为到施派尔大教堂朝圣，一路翻山越岭、披星载月和沿街乞讨的艰辛！
在一家咖啡店前，一高高竖起的彩杆上，纵向横向地挂满各色图案标志。按施派尔的习俗，酒店或商店，甚至家庭门前挂有色彩标志，表明可为需要食物、饮水和住宿的身无分文者提供帮助。我想，若此说法为真，不仅众多的朝圣者、贫寒人受益，更体现了小城乐行好施的善良和文明！
马克西米连大街不长，却屹立教堂数座。咖啡店旁的巴洛克式“三圣教堂”，距今有400多年历史。为纪念16世纪的宗教改革和施派尔的“抗议者”们，小城在1904年建起了一座哥特式的“纪念教堂”。
小城博物馆也不少。这里有欧洲一流的历史博物馆、科技博物馆和海洋博物馆。一座区区5万人的小城，能支撑起这么一大片文化事业，一定沉淀厚重的文化底蕴。
（塔楼式古城门）
马克西米连大街的西头，屹立一座具有800多年历史的古老城门。这座高达55米的城门，既是施派尔现存的唯一城门，也是德国最高的城门。镶嵌于城门的圆钟格外引人注目，它有一大一小两个不同的钟面，大钟面显示时钟，小钟面显示分钟。
（马克西米连大街）
探游施派尔，也就是沿着马克西米连大街悠悠而行。大街东头是大教堂，西头是古城门，全程只有800米。可这区区之路记载着皇权与神权博弈的残酷，及“卡诺莎悔罪”的耻辱；镌刻着宗教改革的深深烙印，及新教徒的诞生等。细品岁月，遐思历史，800米路承载数千年变迁。探游于此，“游人道路”不可谓不长……
（2024年7月22日初稿於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