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贝斯特拉号维京游轮驶离德国往法国而去。第二天清晨,游轮停靠莱茵河西岸的法国城市斯特拉斯堡。维京小红人说,历史上,斯特拉斯堡曾多次归属德国和法国。因此,城市被称为德法混血之城。
我请教维京小红人,在岁月的长河里,斯特拉斯堡首先属于哪个国家?翻开历史扉页,方知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公元9世纪,法拉克帝国的国王在科布伦茨大教堂宣布:将王国一分为三(即东、中、西法兰克王国),分别赐予他的三个儿子。按当时划分,斯特拉斯堡隶属中法兰克王国。若干年后,中法兰克王国分裂为意大利、勃艮第和洛泰林吉亚王国,斯特拉斯堡归属洛泰林吉亚王国。公元10世纪,洛泰林吉亚王国被迫将斯特拉斯堡主权移交给德国。
大约700年后,法国在与神圣罗马帝国、西班牙帝国的三十年战争中大获全胜,路易十四于1681年乘势夺取了斯特拉斯堡。
又过了近200年,即1870年,拿破仑三世为了阻止德意志统一,对普鲁士宣战,普法战争爆发。结果法国大败。1871年,法国将斯特拉斯堡等地区割让给德国。
1918年,德国在“一战”中战败。第二年,法德签订“凡尔赛条约”,斯特拉斯堡在48年后重新归属法国。
“二战”时,即1940年德国大败法国,斯特拉斯堡再次归属德国。1944年,盟军诺曼底登陆,斯特拉斯堡又回到法国。
回望千年岁月,斯特拉斯堡如串门一样,在德法之间多次往返。两国混血交融的印记,包括语言、文字和建筑等已深深镌刻在斯特拉斯堡。
(美丽的小法兰西)
跟随维京“小红人”,我们游览位于城市中心、被伊尔河围合、风景如画的小法兰西。此处多为流溢德国风情的木筋屋。既然德国味浓浓,为何称其小法兰西呢?随团导游解释:当年德法开战,法国军队将梅毒传染到此。当地人将梅毒称为“法国病毒”。为治疗“法国病毒”,此处设立了专治梅毒的医院。小法兰西因此得名。还有一个说法,即16世纪前后,这儿是法国鞣革工匠的聚集地,故称其为小法兰西。由于德法交融特色明显,小法兰西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
(身后是伊尔河畔的小法兰西)
导游强调,斯特拉斯堡虽然有德语区和法语区,可无论哪个区域,居民皆娴熟德法双语。从历史上看,斯特拉斯堡归属法国时,只允许学校用法语教学,而禁德语;归属德国时,则禁法语,学校只能用德语教学。
我记得很多年前曾阅读法国作家都德所著《最后一课》,其背景即为普法战争后,斯特拉斯堡因归属德国,学校被迫放弃法语教学。老师在黑板书写“法兰西万岁”后,含泪对学生们说:散学了,你们走吧......
当然,对文化的禁锢已成为历史。今天,斯特拉斯堡的学校已将德语正式列入第一外语。由此可见,岁月形成的文化氛围无论怎样禁止,依然生生不息
在运河桥梁交错的小法兰西,中世纪的堡垒依然屹立;跨河而过、具有防御功能的廊桥以其独特的设计而备受赞誉。当年,城市战火不断,堡垒和廊桥浸染着德法两国军人的鲜血。如今,它们已成为斯特拉斯堡的风景名胜地。
游览至市中心教堂附近的广场,一尊雕像映入眼帘。雕像人物身着长袍,双手展开印刷卷轴。他就是15世纪西欧活字印刷术发明者约翰.古腾堡。虽然活字印刷最早的发明者是中国人毕昇,且在时间早于约翰.古腾堡400余年。可不同的是,毕昇的活字印刷术当时并未得到广泛运用。而古腾堡的发明,在技术层面由手工活字印刷,升华为“机械活字印刷”,因而在当时就得到广泛运用,对人类文字信息传播产生了革命性的影响。所以,约翰.古腾堡被称为“现代印刷之父”。
约翰.古腾堡雕像于1840年竖立在斯特拉斯堡。彼时城市归属于法国。值得一提的是,约翰.古腾堡是德国人,为谋生来到斯特拉斯堡。而他的雕像却是法国人建造。那个年代,法德两国交恶。法国人的行为可谓豁达大度。客观而言,这座被双重文化浸染的城市,其发展过程法德两国都起过重要作用。这段历史已深深镌刻在历史的天空!
斯特拉斯堡圣母大教堂是值得一游的打卡地。大文豪雨果曾形容这座教堂是一座“集巨大与纤细于一身令人惊异的建筑”。圣母大教堂本是双塔歌德式建筑风格,可因资金短缺只完成一个塔。这本是遗憾,可反倒成为教堂独特的风格。走进圣母大教堂,只见彩绘玻璃艳丽精细,圆拱形的祭坛供奉诸多神位。最具特色的是祭坛右侧高达11米的圣钟,每天中午鸣钟报时之际,就会有形态各异、幽默风趣的木偶游弋于钟盘。令人惊讶的是,每隔15分钟有儿童、青年、壮年及老年四类人物造型出现在钟盘。这四类人物代表人生的四个阶段,每个阶段都是上帝造就。
漫步“勒克.莱克军团大街”,宽阔的街道行人不多,有轨电车时而驶过,“莫扎特音乐厅”静卧路旁。勒克.莱克是一位法国将军,1944年诺曼底登陆后,将军率领部队沿大街挺进斯特拉斯堡,从纳粹手中夺回了这座城市,为纪念这一历史时刻,人们以将军之名命名这条大街。
游览中,只见一栋暗红屋顶、淡红墙体的简朴建筑,与我们隔河相望。导游告知,对岸建筑就是著名的、创办于“二战”结束后的斯特拉斯堡国立行政学院。其招生对象通常为大学毕业生和有工作经验者,旨在培养和选拔国家高级管理人员。
半个多世纪来,法国有4位总统和8位总理来自这所学校。现任总统马克龙也是该校的毕业生。出人意料的是,马克龙不久前宣布:将国立行政学院更名为公共服务学院。学院为何改名?
原来,为改变生源多来自官员等上流社会的现状,新设立的学院将在招生对象等方面作出调整。导游认为,其目的就是在考试公平的基础上,向普通工薪阶层和中等收入家庭倾斜。导游一席话使我沉思良久......
一路滔滔不绝的导游突然问道,斯特拉斯堡与瑞士的日内瓦有何相似之处?不等游人回答,导游自问自答:这两座城市都驻有多个重要国际机构,大家熟知的日内瓦设有欧洲经济委员会和世界卫生组织;而欧洲议会、欧洲理事会和欧洲人权法院等国际组织则设在斯特拉斯堡。导游快言快语地说道:这两座城市共同肩负国际事务治理的重担!
历史将斯特拉斯堡养育为混血之城。尽管血脉无法改变,但双重文化浸染而出的城市风格,吸引我们不远万里登门造访!
(2024年7月31日初稿於奉新县百丈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