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
笔
/2024.4.6午后
好的文笔，多少带点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大言不惭，和一点点他的粗糙（但陀思妥耶夫斯基文笔不好）。/
/所有不好的文笔中，都带有最好的文笔的种子（辩证法）。因为不好文笔的缺陷或特色，对于好的文笔来说也可以是一种新鲜的个人风格（自然逻辑解释）。/
/近暮
人们说的有腰其实是没有腰，没有腰才是有很大的腰。/
/4.8夜深
有时追怀历史，只是为了让我们重新变得野蛮。/
/4.9暮夜
儒家把人想得太好了（尤其孟子），所以用很高的道德标准要求人，于是失败（在人的内心的“实含”上失败）。/
/我一直期盼自己老了的那天。现在闻到外面的味道，各个季节的味道，都让我想起故乡的某个景象。
等到老了，我也要寄明信片给某个人，上书：“老身忘恋泪纵横”。/
/有些利他行为只是因为洁癖，无关道德。/
/4.10近午
某种意义上，我们喜欢森林、原野、湖泊、大自然，是因为在这些地方我们能更接近、更能感受到我们自身。在自然中，我们本就和自身是在一起的。人类社会整个是不自然的，人类创造的一切，即使多么精美或巧夺天工叹为观止，都是自身野心的投影。野心就是将我们带离自身的那种欲情。自然即自身，自身即自然。/
/自然即自身，自身即自然。/
/"Una persona che sa stare da sola, non è mai sola. Le persone che non sanno stare sole sono sole. "/
/4.10晚
我在想闲不住和忙不起来哪个更可怕。/
/夜深
“在现实派身上，信仰不是从奇迹里产生，而是奇迹从信仰里产生的。如果现实派一有了信仰，则正由于自己的现实主义，他势必也同时会承认奇迹。使徒多马说，他只要不是亲眼得见的就不能相信，但是看到了以后便说：“我的神，我的上帝”，是不是奇迹使他有了信仰呢？大概不是的，他所以相信，只是因为自己愿意相信，也许还在他说“未看到以前不能相信”的时候，在他的内心深处就已经完全相信了哩。”（《卡拉马佐夫兄弟》）/
/“此外，他已经多少有了我们这个时代的青年人的气质，这就是说：本性诚实，渴望真理，寻求它，又信仰它，一旦信仰了以后就全心全意献身于它，要求迅速建立功绩，抱着为此甘愿牺牲一切甚至性命的坚定不移的决心。然而，不幸这些青年人往往不明白在许多这类事情上牺牲性命也许是一切牺牲中最容易的一种。”（《卡拉马佐夫兄弟》）/
/4.11暮夜
信仰不可怕，盲目、缺乏流动性的信仰才可怕。但在我们这个时代，这两个世纪，似乎信仰本身也成了一种可怕的东西。/
/抱持宗教态度应对世俗生活，抱持实证态度应对宗教信仰。/
/啊，众神的花草。/
/夜深
修士们说卡西玛长老的心灵专门亲近罪孽较多的人，而凡是作孽最多的人，他也爱得最深。（《卡拉马佐夫兄弟》）/
/善的生活一定导向美，美的生活一定导向善。我就如此判断真正的善与美。/
/4.12近暮
只能说这些人道德感强，但他们并不真的有道德。/
/4.13下午
人行善，主持正义，要量力而行，各尽所能，这样才能达到想要的结果。莫名其妙地牺牲，无人知晓，没有意义。/
/夜
如果想着过得幸运，就会活得战战兢兢。接受这就是生活，这就是存在的显现，如果可能，感激遇到的一切。这样，你就不再依赖命运的施舍与无常的赠予，而可以平视它，如实地看待它。/
/夜深
“一切皆空”至少有两种含义，所谓“内也空，外也空，人生茫茫在其中”：“内空”，所有的心智效应，概念、逻辑、叙事，甚至经验与感受都并不确定成立；“外空”，所有的存在都是显现，也即现象之后没有所谓本质与内核，没有“我”，没有“常”或“永恒”。是即所谓“我法二空”。但这两种含义是同一的，不可执其一端。空的本意是超越有无。看自己，看世界，用这种视角，这种所谓“放下”的心态，静心冥想的境界自然会浮现，这就是所谓“没有努力能达成的，只有通过没有努力达成。”/
/夜深
“其实他的同伴谁也没有注意这件事，他本来完全用不着不好意思；但是觉察到这一点之后，他反倒更加不好意思起来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超过后世作家太多，随便一句即可看出。/
/想把什么事情都搞清楚，最后不仅不会把哪怕是一件最小的事情搞清楚，连这些事情本身都消失了、模糊了，向我们隐藏起来，遮起面纱，生气地不让我们再看见她们。/
/“每当我跟人们来往时就正是这样，老觉得我比一切人都低贱，大家全把我当小丑看待，所以我就想：‘那我就真的扮演小丑吧。我不怕你们的看法，因为你们一个个全比我还卑鄙！’因此我才成了小丑，因羞耻而扮演的小丑。”（《卡拉马佐夫兄弟》）/
/“您早就知道应该怎样做，您是很聪明的：不要酗酒和喜欢信口开河，不要放纵淫欲，尤其不要迷恋金钱。关闭您的酒店，如果不能全关，关两三家也好。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不要说谎。”
“是不是关于狄德罗？”
“不，并不是关于狄德罗。主要的是不要骗自己。骗自己和相信自己的谎话的人，会落到无论对自己对周围都分辨不出真理来的地步，那就会引起对自己和对他人的不尊敬。人既不尊敬任何人，就没有了爱，既没有爱，又要让自己消磨时光，就放纵淫欲和耽于粗野的享乐，以致在不断的恶行中完全落到兽性的境地，而这全是由于对人对己不断说谎的缘故。对自己说谎的人会比别人更容易觉得受委屈。因为有时觉得受委屈是很有趣的，对不对？他也知道并没有人委屈他，是他自认为受了委屈，为了面子就说谎，夸大其辞，装腔作势，斤斤计较片言只语，小题大作，拿一粒豌豆当成山，——这他自己全知道，却还是一碰就自觉受委屈，感到这样很愉快，甚至有很大的乐趣，于是就弄到真的产生了怨恨。……请您站起来，坐下，请求您，要知道这也是虚伪的做作。”/
/“真的这样，觉得受委屈真是很愉快的。您说得真好，我从来没有听人说得这么好过。真的这样，我正是一辈子都在因自觉受屈而愉快，为美感而自觉受屈，因为做受屈的人不但愉快，而且有时很美。”/
/“远地来的，老爷子，远地来的，离这里三百俄里。远地来的，神父，是远地来的，”女人拉长声音说，平稳地左右摇晃着脑袋，用一只手托着腮帮子。她说话象在哭诉。老百姓中间有一种沉默无言、逆来顺受的忧愁，它深藏内心，毫不显露。但也有一种难忍难熬的忧愁，它一旦流泪发作出来以后，便转入了哭诉。女人们尤其是这样。它并不比沉默的忧愁轻松。哭诉所能给人的慰藉，只能是更痛苦地撕裂心胸。这类的忧愁甚至不希望慰藉，它正是以无法慰藉之感来作为自己的滋养料。哭诉只不过是一种不断地刺激创伤的需要罢了。/
/“他说，我爱人类，但是自己觉得奇怪的是我对全人类爱得越深，对单独的人，也就是说对一个个个别的人就爱得越少。他说，我在幻想中屡次产生为人类服务的热望，也许真的会为了人类走上十字架，如果忽然有这个需要的话，然而经验证明，我不能同任何一个人在一间屋里住上两天。他刚刚和我接近一点，他的个性就立即妨碍我的自爱，束缚我的自由。我会在一昼夜之间甚至恨起最好的人来：恨这人，为了吃饭太慢，恨那人，为了他伤风，不断地擤鼻涕。他说，只要人们稍微碰我一下，我就会成为他们的仇敌。然而事情常常是我对于个别的人越恨得深，那么我的对于整个人类的爱就越见炽烈。”/
/庸人的特征之一：在世俗与事务上操心忧虑惶惶不可终日，在精神与信仰上模模糊糊地心安理得。/
/“您说的是真心话么？那好，在您现在这样坦率承认以后，我相信您是诚恳的，您的心是善良的。即使您达不到幸福的境地，您也应该永远记住，您走的路是正确的，千万不要从这条路上离开。主要的是避免说谎，不说一切谎言，特别是不对自己说谎。留心提防自己的虚伪，每时每刻都小心监视它。还要避免对别人和自己苛求；凡是您觉得自己内心里似乎是恶劣的东西，只要您一旦在自己身上觉察到了，也就等于已经洗干净了。您还应该避免恐惧，虽然恐惧只是一切虚伪的必然后果。您永远不必害怕自己在努力爱别人时所表现的畏缩，甚至也不必过分惧怕在这样做时所犯的错误行为。我很遗憾，不能对您说些比较轻松愉快的话，因为积极的爱和幻想的爱相比，原是一件冷酷和令人生畏的事。幻想的爱急于求成，渴望很快得到圆满的功绩，并引起众人的注视。有时甚至肯于牺牲性命，只求不必旷日持久，而能象演戏那样轻易实现，并且引起大家的喝彩。至于积极的爱，——那是一种工作和耐心，对于某些人也许是整整一门科学。但是我可以预言，就在您大惊失色地看到无论您如何努力也没能走近目的，甚至似乎反倒离它愈远的时候，——就在那个时候，我可以预言，您会突然达到了目的，清楚地看到冥冥中上帝的奇迹般的力量，那永远爱您、永远在暗中引导您的上帝的力量。请原谅我不能再同您多谈一会，有人在等着我。再见吧。”/
/4.14下午
有些人自命思想开放，接纳度高，却喜欢抨击思想保守、接纳度低的人。/
/晚
笨仙：老师早
憨山大师在《憨山老人梦游集》中 有一段示玉觉禅人：学人修行为生死大事也，以心中念念不停，故生气不断…
《六祖坛经》：
惠能没伎俩 不断百思想
对境心数起 菩提作么长
这两段，看似矛盾，不解其意[合十]
刘智临：许多人认为坐禅可以断百思想，但人活着，心念就生生不已，参观是观照心的起伏，观照种种执念，也包括观照想摆脱种种执念的执念，所以我觉得这前后两句并不矛盾——修行，观照，认识自己，真能时时做到如此，便能知晓心念的无常生灭是生命的本性，除非涅槃，否则不可能断绝。心中澄明无物的境界，不是心中像死人或石头一样一片空白，不是消灭一切，而是放下一切，静观心念的流动，而不执着于其中任何什么。 禅观就像升起心中的太阳，太阳就是观照，太阳从不会着意消灭空中流动的浮云，但浮云在太阳的照耀下自然会渐渐蒸腾消散。只需升起心中的太阳，照见遍在的空，至于云朵，就任它们自在美妙地流动吧。
笨仙：老师好，最近读中峰和尚的《拟寒山诗》遇到困难 请老师帮忙解读
参禅宜朴实 朴实万无失
纤毫若涉虚 大千俱受屈
话柄愈生疏 身心转坚密
一气直到头 捏出秤锤汁
[合十]
刘智临：中峰禅师的禅诗简朴高深，不知该作何解读，您如果有什么具体问题，我再谈我的看法。我可以简单转述一下他的意思：参禅要朴素、真实，就算有一点涉虚的、不实的、巧言令色的东西混进来，（对于参禅者的）整个大千世界都会受屈受害。不必去追求话语机锋的锐利，越接近真意，就越离开话语，禅者的境界越高，越是无法用人世的言语表达，直到“欲辨已忘言”，身心的修持就愈转坚密。也要记得不要半途而废，要一鼓作气，直到金刚不散的心境，“这解脱不可动摇”，不再退转，金刚坚固得能捏出秤砣的汁。
个人一点浅显的观点，欢迎交流，抱歉这么久才得空回。
感谢分享如此精深实在的禅诗[合十]真是妙不可言/
/心灵就像植物一样，需要的养料是很简单、很少的，一个人只需要做他认为正确的事，对于心灵的滋养，就足够了。/
/夜深
要不眠不休地工作，也就是做自己人生的工作。这就是修行。/
/“的确，他并没有对我做过什么坏事，但是我却对他做过一桩最没良心的坏事，而一旦做了，就正为了这个而立刻恨上他了。”/
/4.16暮夜
像卡拉马佐夫兄弟的故事，在旁人看来也许是三言两语就能讲完的一出闹剧，对于当事人却是一出惊魂动魄的伟大的人性悲剧。/
/夜深
看《卡拉马佐夫兄弟》，我就在想：从古至今以至未来，大地上任何地方的人们，只是所说的语言不同，但做的事情却是完全一样的。就像卡拉马佐夫兄弟们操着19世纪俄国的语言与礼节，说的话换到我们今天的场景也许有些奇怪，但做的事情却没人会感到陌生，甚至立即发现这就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事。如果不懂人类语言的外星人来观察人类，不必听其言，只需观其行，人类在做什么事情，有怎样的趋势、冲动与冲突，他们也是可以了解得一清二楚的——不必说歹徒，恶棍，圣人，善男善女，还有更明显的画家，音乐家，哪怕是诗人，哲学家，科学家，看他们的行动，看他们与别人的互动，这些人类在做什么，心里在想着什么，有怎样的信仰或哲学，都是一清二楚的，都是相似的，无论语言怎样遮蔽或显露，用怎样奇怪的、意想不到的方法显露（因此对不熟悉这些方法的观察者、解释者就是遮蔽），就算用沉默来保守秘密或揭示，也都徒劳无功——不需要看语言，那行为，也就是人类到底怀着什么心在干什么，都是一清二楚的。/
/最好是观察，去了解，而不是迷住。迷住什么，就是要毁灭什么，并且毁灭自己。/
/诗歌和其它文体的区别在于，其它文体关注的重点放在语言所传达的事情上，语言是传达的工具；而诗歌既关注工具的目的，也同等地关注这工具本身。任何有部分相似特征的文体，都被我们称为“诗意”的。
文学就像电脑，它的目的是要通过电脑屏幕和我们的互动向我们传达一些东西。其它文体并不十分看重电脑本身或者外壳的精致与优美，关键屏幕的质量要好，或是像素或清晰度高，或是色彩鲜明，又或是灰度接近真实或者帧率高、运动流畅等等，或者超越好坏，而不同读者喜欢不同的滤镜：青橙翠黄，清新，老电影，克莱因蓝，莫兰迪灰等等；但诗歌正如在意屏幕质量一样在意电脑外壳的美，包边的雕饰、整体设计风格、握在手里的质，在意自己作为传达者的声调的优美，气势态度的合适妥帖，最终效果的妙不可言——而至于屏幕，诗歌这电脑的屏幕甚至不是液晶屏，也不是电子屏，甚至可能是嵌进去一幅印象派、超现实派或抽象派的画。
因此，诗歌一定是在洪荒时代，在人们不仅开始用石铲石刀锤子绳结等工具装饰房子、器皿，也开始装饰这些工具本身时，就出现的。人们不仅开始在意语言所传达出的对象的美，也开始在意着语言的美，也就是音乐性、措辞、工整、用语的别出心裁等等，这就是诗。装饰性不只是过去的伦理所常常指责的虚浮伪装（甚至到虚荣或剥削的地步），却与一些非常实际的东西相关，装饰性就是美，就是力量、品质，以及超越尘世的、形而上的、无意义（超越意义）的神的细节。
就文学的目的言，其它文体旨在用语言这工具造出一个器物，使这器物达到与精神的共鸣；而诗歌则不仅要让器物达到与精神的共鸣，也要让语言这工具达到与精神的共鸣。无论抒情叙事都仍是"mezzo"，不是"fine"，如这器物的圆方之别，fine仍是这器物的圆方宽窄带给我们的精神共鸣。这种共鸣是至关重要的，也是神秘的，但却清晰可感，只是用语言无法表述——因为它在文学的目的之后，之上，文学的工具，也就是语言，无法再触及它。但语言可以通过造出一个器物，让我们感知到它，感知到这种共鸣，这就是文学。而文学的工具只有语言这一个，因此诗歌的语言作为工具，不仅要造出器物，也要造出这语言工具本身，“诗歌的语言创造着它自己”。/
/当然，小说是完全真实的，讲的是完全真实的事情。不论好的小说还是坏的小说，都不可能有一丁点虚构。虚构是不可能的。这里唯一存在的、可能的就是真实，这无处不在、唾手可得的真实。/
/当他走进长老的修道室的时候，他的心战栗了：“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走出去？为什么长老要打发他进入‘人世’？这儿一片静寂，这儿是神圣的地方，而那里——却扰攘不安，那里是一片黑暗，会使人立即迷失方向，误入歧途。……”
“又想起了你，阿历克赛，问你出去了没有，我们回答他说在城里。‘我就是祝福他要他这样的；他的位置是在那里，目前还不是在这里。’——这就是他提到你时所说的话。他想到你时总是流露着爱和关心。你明白自己是受到多大的恩惠么？不过他为什么决定你暂时应该到尘世里去呢？他一定对于你的命运预见到了什么！你要明白，阿历克赛，即使你真回到尘世去，那也应当把它作为是去修长老指定给你的功课，而并不是去投身于空虚的浪游，不是去追求尘世的享乐……”/
/“你们应该彼此相爱，神父们，”长老教诲说（据阿辽沙后来所能回忆起来的），“爱上帝的人民。我们并不因为自己来到了这里，关在这个院子里，因此就比俗世的人们神圣些，正相反，凡是来到这里的人，正因为他来到这里，就已经自己意识到他比所有俗世的人们，比地上的一切人都坏些，……一个修士以后住在这个院子里越久，就应该越加深切地意识到这一点。因为如果不是这样，那他就根本没有必要到这里来。只有当他意识到他不但比一切俗世的人坏，而且应该在世界上的一切人面前为人类的一切罪恶——不管是全体的或是个人的罪恶负责，那时我们才算达到了隐修的目的。因为你们要知道，亲爱的，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对世上一切人和一切事物负责，这一点是毫无疑义的，这不但是因为大家都参与了整个世界的罪恶，也是因为个人本来就应当为世上的一切人和每一个人负责。这种认识不只是修道的人，而且也是世上一切人生活道路的终极目标。因为修士并不是特殊的人，而不过是世上一切人都应该做的那种人。惟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的心才得到了感动，滋生了广博无垠、充塞天地、不知餍足的爱。那时候你们每个人就会有力量用爱获得全世界，用泪洗净全世界的罪恶。……你们每人应该省察自己的心，不断自行忏悔。不要怕自己的罪恶，即使已经觉察了以后也不要怕，只要有悔悟心就行，但是不应该和上帝讲条件。我再说一遍，你们不应该骄傲。在小人物面前不要骄傲，在大人物面前也不要骄傲。不要憎恨排斥你、侮辱你、责骂你、诽谤你的人。不要憎恨无神派、教唆坏事的人和唯物论者，——不但对他们中善良的人，甚至对其中的恶人也不要恨，因为即使在他们里面，也有许多的好人，尤其是在我们这个时代。你们要在祈祷中这样提到他们：主，救一切无人替他们祈祷的人吧，甚至也救救那些不愿向你祈祷的人们。而且还应该马上补充说：主啊，我并不是因为高傲自大才这样祈祷的，因为我自己比一切人都还要低劣。……你们应该爱上帝的人民，不要让外来的人搅乱羊群，因为如果你们沉迷在怠惰和洁身自好的骄傲之中，尤其是陷在贪婪之中，就会有人从四面八方前来掠夺你们的羊群。要不断地给人民讲解福音，……不要敲诈勒索，……不要爱金银，不要收聚它们。……你们应该信仰，举起旗帜，高高地举着。……”
一切宗教都是一致的。啊，佐西马长老这段话和我熟悉的大乘佛教是多么一致啊！一切宗教的内核都是一致的，而宗教就是它的内核，它披的外衣与它无关。这同一的宗教，宗教的内核就是人类精神，也是宇宙精神，生命的精神，神的精神，爱与智慧的精神。/
/4.17暮晚
当道德是种遮蔽：当人们习惯了看到一个行为后，就从道德的角度评价它（狭义的“道德”，即伦理规范，而不是广义的“价值”），就会错过或忽视这个行为的许许多多其它向度，比如行动者的天赋、习惯、心理动机，甚至包括科学层面的物理化学因素，生物因素等等。当道德涉及的范畴越广，这种遮蔽也越广。许多历史悠久的民族，比如中国，印度，这种，道德的遮蔽，甚至不限于人的行动，也囊括了动物的行动，甚至自然界的种种现象，把道德应用到了天地宇宙，以至于人们很少能透过遮蔽，从道德以外的视角看待世界。/
/晚
观照意味着不评判，去了解，但不意味着不参与——事实上，观照意味着彻底地参与，去沉浸于其中，不畏惧，不思虑，完全地体验，在这不居的颤栗的变动中体验到宁静，如此，观照带来的了解才能显现，所谓“超以象外，得其环中”。我们就是这纯粹的、完整的体验。日神与酒神、佛陀与尼采在这里交汇。/
/“世间的科学集结成一股巨大的力量，特别是在最近的一世纪里，把圣经里给我们遗下来的一切天国的事物分析得清清楚楚，经过这个世界的学者残酷的分析以后，以前一切神圣的东西全都一扫而光了。但是他们一部分一部分地加以分析，却盲目得令人惊奇地完全忽略整体。然而这整体仍象先前一样不可动摇地屹立在他们眼前，连地狱的门都挡不住它。难道它不已经存在了十几个世纪，至今还存在于每个人的心灵里和民众的行动里么？甚至就在破坏一切的无神派自己的心灵里，它也仍旧不可动摇地存在着！因为即使是那些抛弃基督教反抗基督教的人们自己，实质上也仍然保持着他们过去一直保持的基督的面貌，因为直到现在无论是他们的智慧或者他们的热情，都还没有力量创造出另一个比古基督所规定的形象更高超的人和道德的形象来。即使做过尝试，结果也只弄出了一些畸形的东西。”
啊！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完全说出了和尼采一样的话，而且几乎就在同一时期，相同的那几年。陀思妥耶夫斯基这段或许写于1880年之前，而尼采的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说出超人哲学或许在1883年。但《卡拉马佐夫兄弟》在1884年才有未知译者的德语译本，或许尼采没有看过《卡拉马佐夫兄弟》吧？/
/夜深
我们因为一个小的、几乎不相关的原因而喜欢，因为一个小的、几乎不相关的原因而厌恶，而赞同，而反对，这完全是非理性的。/
/罢工是一种软磨硬泡。对于个人，对于一代人来说，罢工没有什么意义，只会影响普通人的日常生活；罢工作为利益再平衡的手段，其意义甚至不在于我们的后代，而在于我们后代的后代。罢工也要这样辩证地看待。如今我们能享受双休，都是从马克思那个时代的劳动者开始不停地罢工得到的，但那时的劳动者没有享受到，他们的孩子也没有享受到，甚至他们的孙子也没有享受到，但他们的重孙享受到了。政府不会因为一次罢工而改变政策，甚至不会因为十次罢工而改变政策。但一次次地冲塔，直到成百上千次，当下下代的新政府不想再承受这种损耗时，政策就会改变。/
/明白一个人对你犯了罪，清楚地知道那是罪，你就能原谅他；至于最后是否原谅他，就是你的选择了。但你在能够原谅他时，就已经原谅了自己，在你心里，这个罪已被赦免了。/
/自信，不是自傲。真正的自信完全不是盲目自大的个人主义，而是很简单的了知：自信，就是确证自己内在的神性，自己心中的神。/
/“使我要命的不是某一桩别的事情，也不是什么赫尔岑斯图勃，而是所有这一切，整个的一切，我不能忍受的是这个。”——这是整个人类的神经质，整个存在的神经质，我在青春时代有过同样的神经质，我非常理解。上上次吃迷幻蘑菇，我也有同样的体验，那就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太强烈、太过头了。/
/“在这一团乱麻中，会使人完全不知如何才好，而阿辽沙的心是不能忍受暧昧不明状态的，因为他的爱永远是积极的爱。他不能消极地爱，一有了爱，就要立刻动手去帮助。”——我发现积极的爱是容易的、本能的，而消极的爱是困难的、炼成的。消极的，但仍然是爱，这是最难得的。一个悲观主义的圣徒，绝望的爱人。
“我对人间是早就绝望了，我的能耐是可以活着，一直绝望下去。”/
/“这人仿佛有点身上带刺，性急，好发火。尽管看得出他刚才喝了点酒，但并没喝醉。他的脸显得极度地蛮横无礼，同时又很奇怪地露出明显的胆怯。他象那种长时期服从他人，吃了许多苦头，却有时又会忽然跳起来想表现一下自己的人。或者不如说更象一个很想打击你，又生怕你来打击他的人。”——在中国还时常见到这类中年人，被压迫的太久了站不起来的人，这完全是对于这类人最好的描写。
“我过去从来不说，一辈子也没有低三下四地说话，忽然栽了跟头，爬起来的时候，就开始这样说话了。”/
/如果想要长成大树，就要把根扎入深深的黑暗里。否则，在一般程度的安适与幸福中，只能长成一朵美丽的小花，浅浅的、弱弱的，一年生草本，开放后很快就会凋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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