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袁孟春(注册造价师 高级工程师)
8月31日凌晨3点钟,此时的中国是家家灯火通明,犹如新年一般。
但不如新年热闹,反而是怨气沉沉,少数的是呼噜声,多数的是纸笔翻动、滑动的声音,当然抱怨的声音也少不到哪里去。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想必不用我说,大家心里都有数。
天没黑的时候,乌鸦从窗外,笔直飞过又飞回;天色不再是晚霞那般红艳,而是灰蒙蒙一片,这各种压迫感,压迫到人喘不过气来。
为何如此?因为,晚上,一场大战将要拉开帷幕。
我早早吃完饭,把子弹不多的枪支,重新装上弹药。乌鸦还在外面叫唤,一下两下,真惹人心烦,恨不得直接把我的枪支,甩到他的身上。
好长时间,我有些精疲力尽了,手上的弹药也差不多打完了,准备去后营取弹药。休息一番,悄悄的走过去,我侧耳倾听,周围如此安静,可以听见家人熟睡的呼吸声,连一直叫唤的乌鸦也睡了。
整个世界如此安静,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我、敌人、还有月亮。
这个夜晚,真实又虚幻,如梦一般,像迷一样。小小的人啊,怎会如此迷恋那繁多的作业。
作业湮没在璀璨的灯光里,起飞爬升,城市比天空更辉煌,直到穿过云层,飞在云上,才突然找回了儿时的欢乐。
时光留不住,作业无法收藏,时间匆匆,那些深藏的记忆被翻起。当月亮照在了云朵上,月亮照在云朵上,云朵下面是作业。
熬夜是最寻常的,但是,今天可不一样,得通霄,可别恼。
看,你自己、你同学、其他人,都在熬。人家屋前全拉上了一层窗帘,里面的灯光却亮得刺你的眼。
深夜时分,作业写完了,一种胜利的喜悦,充斥着你的大脑。
QQ上、微信上,、各种群里边,有吐槽后悔自已没带或没写作业的人,偶尔也有已完成作业出来冒个泡的学霸,“问候”一句,“作业多不多,难不难”。
他们的作业仿佛总是少少的,被他们三两下搞定。
时间渐渐晚了,赶完作业的同学也多了。学霸学渣、家家户户、男男女女,也都累成狗似的,一个个准备去睡了。
“暑假之计在于结尾”,渡过去了,没烦恼了,没痛苦了。
作业像朵黑压压的乌云,一直跟在你头顶,绝不散去,它堆积着。
作业像个商人,你不给他努力,它绝不回报你。
作业像把双刃剑,有着痛苦与欢乐。被动学习者痛苦,享受学习者快乐。
随感二【写在晚自习后没带伞的雨夜】
“清明时节雨纷纷”,清明这个节日,应该说这个节气的,往往是新一年春耕的开始。清雨漫漫,莫不让我想到“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如此诗句,莫不让我想到农民伯伯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汗水与雨水一同落入土地中,一幅生意盎然的春耕图。
然而,此情此景,却不是在深圳这座沿海城市中能看到,使人心生舒适之感的。深圳的雨很大,风,甚是呼啸,而电与雷莫不是在奏响大自然的乐章。
在这种天气中走夜路,换做任何人都不会想在这滂沱大雨中“漫步”。
而我,却不一样,我觉得在这样的世界中行走,雨会像针一样打在我身上,洗净身上的污垢;而呼啸的风,却不再是抚摸我的身体,更像风刃一般割在身上的任意一处。
但,并不是一切都是坏的,雷和电都在为我申诉着不公,此时此刻,我真想与雷电一般怒吼出来“以雷霆击碎黑暗。”
为什么我没带伞。
16岁的儿子
【亲子关系中的自我觉醒】
希拉里说:你是第一次当儿子,我是第一次当妈妈,我们一起成长。
当我初为人母,对待孩子的方式主要出于生物的本能;当孩子再大一点,对待孩子的方式主要出于原生家庭的沿袭;当孩子进入青春期后,突然发现一切都变了,我跟孩子之间的矛盾和冲突日渐增加,各种问题接踵而至,常常会出现怀疑、否定、愤怒、失望、失控等种种情绪或行为。
现在我跟儿子之间的互动应该是良性向好的,回望我辞了几十万年薪的工作,专门为了解决他各种问题的这三年,我个人感觉像是经历了一个生命的循环。
这个过程与其说是教育孩子,不如说是从解决与孩子的种种矛盾冲突中完成一场生命的自我觉醒。
我的儿子,上初中之前我很少管他。
首先因为原生家庭的影响:我出生在农村,父母的精力和能力都有限,我从小学到大学、结婚、生子、工作、事业通通都是自己搞定,没有人管。父母也一直秉承这样的观念:学习这种事从来都是自己的事,管理好自己是天经地义的。
其次因为我心底有一种狂傲的自信:他妈当年不笨,儿子肯定不会笨到哪里去,小学那点知识哪里需要我出手给他指指点点。
当然也因为我刚来深圳,经济条件不是很好、我不想耽搁了自己的发展等诸多因素。
儿子小学六年的时间在岁月静好中滑过,这几年我打好自己工作的基础之后,又给他添了一个妹妹。
但从他进初中后,我开始发觉事态有点不对劲,他变得痴迷游戏和玄幻小说,文化成绩直线下滑。
他可以用眼睛瞟一下就记住我的微信支付密码,趁我不注意就从微信上转钱付他的游戏币;当家中所有的手机和平板都被藏起来之后,他可以在哪个被遗忘的角落里,拾起沉睡很多年的废手机,在没有灯光的房间、没有声响的被子里头看小说;家里的电脑密码频繁更换,更换到我自己都忘记电脑密码……。
更重要的是他变得我行我素、不沟通,你怎么说他,他不反抗也不表态、你说多久他听多久,但转身就该怎样还怎样。
要求、管束、劝导对他来说都充满了无力感,我曾经这么感叹过:
“佛祖对我说:你的修为还不够,我派个菩萨去点化你。于是我儿子降生了。如今我终于被渡化到不狂不燥不悲不喜之境地,心中只有我佛慈悲之念想。”
这时候我下定决心辞掉工作、调整心态、控制情绪,对他陪伴和控制的想法兼而有之。
我们开始在陪伴、控制与抗争中循环。
这条抗争的路,我们娘俩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从崩溃中站起来,他就走到崩溃的边沿,常常被我逼愤怒,吼、吵、烦……,等他情绪发泄完,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
在这场陪伴与抗争中,我逐渐认识到自己错失了他最重要的小学六年,当别的孩子在一点点积累知识的时候,他在糊弄中度过。
诚然,小学那点知识拉不开距离,我所看到的都只是表象,初中之后,有的孩子很快就完成了厚积薄发的华丽转身。
面对跳跃式难度的知识,积累足够的孩子一跃而上,没有积累的孩子跃几次跃不上去就开始逃避、缺乏自信。
我的儿子就在其中。
或许是因为醒悟之后的内疚,我想尽了一切办法弥补过失,我变得具有极度的宽容和耐心。
疫情期间我没有完全控制他的手机,劳逸结合被允许、一模没考好安慰他、二模没考好还是安慰他,他好像也性情大变,很乖巧、主动学习也很配合我对他学习的干预。
我以为吃喝拉撒学全陪伺候的这段母慈子孝的时光,在把以前的问题一点点消化,我满心欢喜的等待那个从量变到质变的飞跃。
可是他三模极速下滑,我才意识到这背后好像另有问题。
去网上检查他的作业,发现有很多未完成的作业;没多久又有家长暴料孩子们组团三四点起来玩游戏。
原来他玩的时间是全精力投入的,他学的时间是用来休息的。
我陪着的时间他在假装学习,等我累得睡着了他开始起来玩游戏。
他利用了我对他的宽容和耐心,他一直在我面前演戏,我彻底被激怒了,我可以为他做所有,但绝不允许我的付出成为他懈怠的温床。
我当他的面发誓不再管他,撕了为他梳理的一些知识体系,并且骂自己要是再管他,我就是王八蛋!
甚至我命令他四模不到什么程度直接滚,他可以自己去谋生活,也可以去找我给他选的课外老师辅导,直到成绩达到什么程度才可以回来。
他的反抗也达到了顶峰,把自己锁房间里两天。
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与笃定,我断定他不会出事,只不过在跟我较劲,仍然在利用我对他的爱。
这时候最真切的感受:养好一个孩子,父母需要这种定力。
可是面对那么多学生跳楼的负面消息,我心里明白这种定力的好坏结果在一念之间,我得有勇气去接受,但内心深处很恐惧。
我后来把这个经历定义为:“一劫一渡,一成长一撕裂”。
孩子和父母都是在这种劫难中完成自我修复、醒悟和成长。
两天是期限,我打通了开锁的电话,他这才把房门打开,如我所料他自己买了零食在房间充饥,不过我低估了他的伤心程度。
第二天他仍然锁住了房门,直到我让他在房间里找到我最困顿的时候留下的唯一一本日记,他看了之后才打开门。
我一件件跟他讲我遭遇过的透彻的伤害,一点点跟他讲人生的不易,我们谈了整整半天。
我跟他说人一生学到肚子里的知识才是唯一有尊严活着的基础,他终于打开心扉跟我说他的真实状况。不是他不想管好自己,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魔力在拉他,他拔不出来。
我们终于真正从内心达成和解,朝同一个目标奋斗,在五十多天的时间里,中考成绩在四模成绩的基础上提了六十多分,压光明区高级中学的录取线。
回望这段矛盾、冲突空前的历程,其实也是我和儿子之间一段非常重要的自我觉醒和成长历程。
我想,这个历程中许许多多的事件、行为、情绪、感受完全在我们意料之外,对亲子关系、既有思想观念、既有生活模式是全新的考验。
我们从被动接受到主动认知,在撕裂、醒悟、修复中前行,我帮他跨过困难、建起自信、同时给他不可逾越的底线、最后形成良性循环。
他的自控能力在一点点加强,不再那么容易接受外界魔力的影响;我也在这段历程中一点点觉醒、改变、成长。
作者简介:袁孟春,注册造价师,高级工程师,生于二十世纪70年代,湖南宁乡人,毕业于中南大学土木工程系。毕业后十年工地漂泊的生涯,最美好的青春在最落后最封闭的地方参与铁路建设,习惯了用文字记录生活中的欢喜与悲伤。现在,仍然热爱工程造价这项工作,为方便陪伴孩子在家自由执业,闲时喜欢写记录,在文字中快乐、在文字中悲伤、在文字中治愈、在文字中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