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公司ESG本质、动因与优化研究——基于一个自主构建的研究框架

作者简介：郝臣（通讯作者），南开大学中国公司治理研究院金融机构治理研究室主任、南开大学商学院财务管理系副教授；李维安，南开大学中国公司治理研究院院长、南开大学讲席教授；董迎秋，阳光保险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会秘书、战略总监；马贵军，南开大学商学院财务管理系学生。

文章来源：《保险研究》2024年第2期

近年来，随着全球气候问题日益严峻和我国碳达峰、碳中和目标的提出，ESG逐渐受到监管部门、研究机构、行业协会以及企业自身的重视。ESG具有行业特殊性，2023年12月13日中国保险行业协会发布了国内首个聚焦保险行业ESG信息披露框架和内容的行业自律性文件《保险机构环境、社会和治理信息披露指南》，该指南在参考ESG通用标准的基础之上，注重融入行业特色，如保险资金绿色投资、可持续保险产品、代理人管理和提升等，未来将提升行业对ESG管理的认识水平和实践能力。

提升保险公司ESG实践水平是保险业高质量发展的必由之路，而如何优化保险公司ESG实践则需要相关理论来指导。然而，目前对于ESG本质（“是什么”的问题）、ESG动因（“为什么”的问题）、ESG评价（“怎么样”的问题）、ESG机制（“如何影响”的问题）、ESG效能（“会怎样”的问题）等领域的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ESG理论研究总体上显著滞后于实践，无法有效指导实践的进行，特别是在保险公司ESG研究领域，相关文献少之又少。因此，迫切需要构建一个具有指导性的理论框架，针对保险公司ESG问题展开研究，尤其是关于保险公司ESG本质和动因这些前提和基础性问题亟需理论界来回答。

本文正是基于此进行探讨，在系统梳理已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尝试搭建了一个保险公司ESG的研究框架，并以中国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国人寿”）作为研究样本，对研究框架中提出的保险公司ESG本质即“是什么”以及保险公司ESG动因即“为什么”的问题进行了研究，并在最后探讨了保险公司ESG优化即“如何做”的问题。这些问题的回答是未来深入开展保险公司ESG评价、机制和效能研究的前提和基础。本文是ESG研究领域内首篇基于保险业展开系统研究的文献，创新性地将研究视角聚焦至保险公司自身ESG问题，突破了已有研究仅将保险公司作为一般公司ESG改进主体的局限，实现了保险公司ESG研究中保险公司从推动者单一角色到推动者和践行者双重角色的转变。

当前，我国保险公司ESG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现有文献主要从E、S和G独立的视角来进行研究。本文在对已有研究进行全面梳理和分析的基础上，整合已有研究的逻辑关系，尝试构建了包含保险公司ESG本质（主要回答“是什么”）、保险公司ESG表现（主要回答“怎么样”）、保险公司ESG机制（主要回答“如何影响”）、保险公司ESG效能（主要回答“会怎样”）、保险公司ESG动因（主要回答“为什么”）和保险公司ESG优化（主要回答“如何做”）六大领域的保险公司ESG研究框架，具体如图1所示。基于构建的研究框架，本文深入研究了框架中的前提和基础性问题即保险公司ESG的本质、动因与优化，为该领域后续研究的开展奠定了理论基础。同时，本文也尝试列出了保险公司ESG研究框架中每个研究领域的具体研究问题，明确了保险公司ESG研究的边界范围，供未来研究参考。

中国人寿是A股（601628.SH）和H股（02628.HK）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相较于非上市保险公司更加规范；同时中国人寿也是国内最早发布ESG报告的保险公司之一，ESG实践处于行业领先水平。综合以上两点考虑，本文将中国人寿作为案例进行分析。中国人寿的ESG做法主要体现在资产端、负债端和运营端。具体而言，在资产端加强资金运用，开展ESG投资；在负债端开发保险产品，保护投保人利益；在运营端推进数字化转型，实现绿色低碳运营。

（一）基于中国人寿案例的保险公司ESG本质探究：是什么

郝臣等（2022）较早尝试给出ESG的具体定义，认为ESG本质上是关于环境、社会与治理的一系列理念、行为准则或者标准，同时他们还认为ESG是一套行业的逻辑体系。本文认为，保险公司ESG同样遵循上述对于一般公司ESG本质的界定，所谓保险公司ESG就是具有保险业特点的关于环境、社会与治理的一系列理念、行为准则或者标准。

1.保险公司ESG是一种理念和标准

ESG作为一种理念，要求保险公司既要关注服务对象和投资标的的ESG表现，也要关注自身的ESG表现。中国人寿将ESG评估纳入了债券投资、权益投资项目的投资决策流程，推动兼具生态效益和投资回报的优质项目落地，同时建立了以董事会为最终责任人的ESG治理体系，将ESG和绿色金融相关职责有机嵌入公司治理架构。

ESG作为一种标准，要求保险公司在开展经营管理与治理等活动的过程中遵循ESG标准，并将ESG标准作为指导原则开展ESG活动。中国人寿以香港联交所《环境、社会及管治报告指引》等上市地监管规则以及《中国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ESG暨社会责任管理办法（试行）》为标准开展各项ESG实践工作。

2.保险公司ESG是一套行业逻辑体系

行业不同，ESG的发展规律、底层逻辑也不同，ESG是一套行业的逻辑体系，具备行业特殊性。保险公司ESG的特殊性表现为E、S和G“三维”上的特殊性以及资产端、负债端和运营端“三端”上的特殊性。其中，“三维”上的特殊性是保险公司ESG的表象特殊性，“三端”上的特殊性是保险公司ESG的内在特殊性。中国人寿在资产端、负债端和运营端上的ESG做法支撑了上述论点。

保险公司ESG与一般公司ESG相比，除了前述活动形式上的表象特殊性和内在特殊性之外，在理论基础、实践起步、角色定位、内容体系、实施主体、推动力量、监管强度、披露途径、披露意愿、披露对象和评价进展十一个方面也存在一定区别，具体如表1所示。

（一）研究结论

2022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归根结底是建构中国自主的知识体系”。ESG虽然是国际机构率先提出来的，但是目前还没有明确的概念界定，更不用说研究框架这类成果的存在。本研究基于保险行业尝试构建ESG研究框架并依托中国人寿ESG实践案例重点探析了保险公司ESG的本质和动因，并在最后探讨了保险公司ESG的优化，是落实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建构中国自主知识体系的具体体现。就保险公司ESG的本质而言，就是具有保险业特点的关于环境、社会与治理的一系列理念、行为准则或者标准。就保险公司ESG的动因而言，主要有内在发展说和监管驱动说两种假说。

（二）优化建议

保险公司层面：第一，遵循稳健治理、责任治理、永续治理等治理理念，进一步优化公司治理结构与机制，在董事会下设ESG专业委员会，强化董事会ESG治理主体责任；第二，秉持责任投资理念，将ESG评估纳入公司投资决策流程，发挥保险资金的社会引导作用，推动产业结构持续优化，助力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第三，发布被誉为公司第四或第五张（如果将所有者权益情况变动表作为第四张）报表的ESG年度报告，主动、及时、完整披露公司ESG实践信息，为监管机构、评级机构、研究机构、股东与投资者等相关主体了解公司ESG状况提供窗口。

监管机构层面：第一，考虑保险行业特殊性，出台针对保险公司的ESG信息披露指引，强制保险公司定期披露年度ESG实践状况；第二，将ESG因素纳入保险公司治理监管评估内容，引导保险公司主动提高ESG实践层级，促进保险业可持续发展；第三，树立保险公司最佳ESG治理实践典范，发挥声誉机制的治理作用，引领行业公司ESG治理高质量发展。

行业组织层面：第一，丰富保险公司ESG的研究成果，推动保险公司ESG理论滞后于实践到理论指引实践的转变；第二，组建保险公司ESG方向的专家智库，为行业ESG实践提供智力支撑；第三，深入保险公司调研，了解各公司ESG实践状况，编撰保险业ESG年度报告汇编；第四，完善ESG数据治理与整合，构建保险行业ESG数据库，为研究者提供数据便利，促进保险公司ESG相关课题研究；第五，进行行业文化建设，鼓励支持保险公司进行ESG实践活动和信息披露，并在协会官网信息披露专栏统一披露保险公司的ESG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