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性本恶,从《孟子》到《三字经》都是取性本善的说法,而从《荀子》到《韩非子》则认为人性本恶,而后世文人多以孟子之观点为是,再将所有与真、善、美相悖的现象归结为环境的因素,事实上关乎人性的文学、影视作品不尽其数,多数都以鸵鸟策略来处理,文字和光影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改变社会现实,然而一旦有正面反映假、恶、丑现象的作品,作者和导演本人往往都被钉在道德的耻辱柱上,这种解读方式本身就是错误的,是举着人性善的旗帜,反而站在了对立面的队伍。
《中国往事》导演是张黎,其前作《走向共和》《大明王朝》等都是反思历史走向的有价值作品,《走向共和》的争议性极大,也是说明了中国民间依然有路线斗争。本次选择刘恒原著《苍河白日梦》改编为中国近代故事的《中国往事》(盛和煜担任文学统筹),由张国立和宋佳主演,显然是想用明星来吸引观众,从而带动反思。相对而言,中国电影对于黑暗、反动和落后的旧式大家族还有着兴趣,电影观众毕竟以男性为主,并且有着一定的海外市场和舆论空间。事实上,同样多由第五代电影人完成,张艺谋、陈凯歌导演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菊豆》(刘恒编剧)和《风月》等,是以至今尚未完全被平和阅读/观看而保存在观众记忆之中的。第三代电影人(以谢晋为代表)多以热情饱满的情绪歌颂新时代、反思建国后的错误,第四代电影人(以谢飞、吴天明、吴贻弓为代表)更是比较平和的心态观众历史和现实,而第五代导演则有着丰沛的激情从历史中发掘各种可能,《中国往事》这部电视剧的史学知识谱系便是张黎与张艺谋、陈凯歌等同学的集体记忆。
《中国往事》不如《大宅门》那般传奇和热闹,也不似《橘子红了》的以柔克刚,以张国立扮演的老爷曹如器为首的曹家大庄园更像是充满晦涩诗意的棺材,回光返照般的在中原大地上演出着一幕幕苍凉而重复的故事。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复,有着鲁迅小说《药》那种驱散不去的味道。曹如器这个名字似乎来自于《老子》,大器免成,他不直接管理,但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1908年的黄昏坐着很现实的梦,私生子耳朵每天在房顶帮他监视每个人的行动更像个寓言,从上而下的统治,是毫无争议的人性恶之花,盛开着,所有人都满足于这种精神上的专制,只有确认了自己的位置才有责任感,才明白自己应该如何去行动,既然不能够张扬个性,那么就选择保守,《中国往事》中的人物好像程序安排好的,他们乐于相信在既定的政策下过活是一种必然。这才是《中国往事》要观众观众的,不要去相信田园诗和赞美歌,如果只从传统中寻找新时代的文化资源,基本上都是一个实现不了的白日梦,更需要的是理解马克思主义如何中国化,教员如何打通马列与中国传统内化。(原发《新京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