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一高峰,大家都知道。世界第二高峰,也有很多人知道,因为这是一道经典的题目。至于世界第三高峰,则没有几个人知道,我是特意搜索之后,才知道干城章嘉峰的名字,即便如此,我依然不知道关于它的其他,也许几天之后就要忘掉这个名字。
即便我们不记得、不知道、不提起,干城章嘉依然在那里。正如你不指月,月球也在,月光也在。好似你不看花,那花也在盛开,也要枯萎。干城章嘉待在那里,定然有雪,应该有人去攀登,那些人估计是寂寞而坚韧的,挑战的是自我。对于最高、次高的山峰来说,干城章嘉是个安静的他者,无能为力去挑战和证明什么,就是那么遥远的陪伴着。
二十多年前,当我还是少年的时候,经常构想着有一天要去青藏高原,沿着黄河走过去,也在地图上做过很多词规划。有个从小学到初中的同学,时常也是赞同我的野望,呼曰同去。那时候的我们,并不晓得未来的路要如何踱步。当我们工作之后,发现现实的世界并不需要去那么探索。坍缩的梦想,从遥远的故乡到陌生的京城,我带来的除了憧憬和幻想,就是很多书籍,其中有一本是很多图画符号的《奇门遁甲》,就是那位姓辛的同学送给我的。我从来就没有读懂过那本书,多年之后我问他为什么送我那本书,他表示忘记了那本书,正如我们曾经的约定去看约古宗列曲的泉眼。
超白河边的树叶,已经告诉我现在已经是深秋。从东岸远远的望向西岸,那边的树木更密集,间或有一些鸟噗噗的飞过去,影子下面的波光潋滟。吹着风的阳光下,有几个美院的学生在放风筝。十年之前,我和儿子遛狗,也是遇到他们。哦,并不是,是十年前的美院学生。两拨学生,都是一样的年轻。时间、地点、人物,我职业病犯了,脑海里逡巡跑马着思绪。十年前的他们,将风筝送给撒欢的儿子。我第一次放风筝是什么情景呢?对了,那是三十多年前的秋日吧,作文套话一样的“碧空万里无云”、北风呼啸、遍地都是花生叶和松树的混合清香。在老家的东岭上,村里退休的老教师和他孙子文峰放风筝,那是他亲手做的凤凰吧,色彩斑斓的花枝招展,见我瞧的认真,老教师让文峰将手中的线递给了我。起风了,凤凰差点儿随风而去。老教师早已经故去,而他的孙子我曾经的好朋友,我也好几年没有再见。
少年时的我,有时候是话痨,经常做不速之客,去辛同学家、去老教师家、去半生不熟的某些人家,到了便与他们扯闲篇,找寻到图书便要借到,总是有着漫无边际的话题。我特别喜欢相互提问,各种稀奇古怪的偏题、难题、怪题是我的挚爱,你知道世界第三高峰吗便是我的拿手好戏。如今想来,那也不过是歪路上的偷袭。
我读师范的时候,买书就成为习惯,我总有很多书置换着看,其实那已经算是补偿给老家的亲友了。在我的《中国地图册》上,我和辛同学谋划着远行,首先在纸面上的行旅。在我和文峰的单车之行的路上,我们喧嚣着未来,那时候他在大学的暑假。那时候,我们已经思索了双缝实验、欣赏了《大话西游》,也有《时间简史》。在老家的秋风和雪地里,我们踩出诸多的问号,却再也不能踏上水库的封冻,潮白河却是可以,每年的冬天都要从冰上走上几回。当我跑到北京,告别了老家的诸多亲友,遇到了更多的书和人、话剧和电影,干城章嘉的话题再也没有提起。世界第三高峰的雪还在那,约古宗列曲的泉眼也在那,而我们却懒得行动,即使没有线记忆里的风筝也不再飞走,想象的天空永远不会再有当年秋天的碧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