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小说·《百年义侠传》（二十九）

百科健康 2024-10-26 13:14 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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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广泰隐匿于齐家后房之阴暗角落，耳贴壁缝，凝神倾听。周金玉那娇媚之声隐隐传来，言及齐保正这鸦片烟瘾深重的家伙，竟将其比作智谋无双的诸葛亮。话音未落，便闻齐保正深吸一口鸦片烟，烟雾缭绕间，他笑道：“你这小蹄子，还学会拿我开心了！不错，我这鸦片鬼，或许真能与诸葛亮比肩。但你可知，昨夜县衙里那场惊天动地的大乱子？”

陈广泰闻言，心头一震，急忙将身形更隐于暗处，贴耳细听。周金玉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什么大乱子？我竟未曾闻。”齐保正缓缓道：“我料你也不知，此事说来，真能让你心惊胆战。那恶名昭彰的张燕宾，竟还有余党潜伏。昨夜三更时分，那余党孤身一人，竟敢闯入县衙劫狱，险些将张燕宾救走。”

周金玉惊呼一声，声音中满是惶恐：“这可如何是好？你又是如何得知的？那劫狱的强盗，可曾擒获？”齐保正冷笑一声：“若擒获了，倒也省事。我今晨进城，本欲找何老爹讨要那应得的花红，谁料他家人却告知，何老爹昨夜四更被杜大老爷急召而去，至今未归。我一问之下，方知昨夜之事。原来那劫狱强盗胆大包天，杜大老爷生怕本衙捕快不敌，急召何老爹相助。何老爹临行前，还特别吩咐家人，此事不得张扬。”

说到这里，齐保正的声音也透出一丝惊恐：“我当时听闻，只觉心惊肉跳，生怕张燕宾被救走，那强盗若来寻仇，我这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又如何抵挡？好在何老爹不久便归，我忙问张燕宾之事，何老爹却摇头叹息，说此事糟糕透顶。原来那强盗虽被及时发现，却已扭断了张燕宾吊手的铁链，幸得脚链未断，捕快们及时赶到，那强盗才弃张燕宾而逃。”

周金玉听闻，不禁脱口念了声“阿弥陀佛”。齐保正笑道：“你这小蹄子，这便高兴得念佛了？我还有更让你高兴的消息。何老爹说，他赶到县衙时，那强盗已逃之夭夭。杜大老爷一脸愁容，悔不听何老爹之言，以致有此失误。何老爹安慰他，说张燕宾未被劫走便是大幸，此后加意防范便是。杜大老爷却道，张燕宾已自尽在牢中。”

陈广泰在后房听得此言，心如刀绞，几乎要哭出声来。他咬牙切齿，对齐保正和周金玉恨之入骨，欲冲出前房，一刀一个了结这两个狗男女。但念及后续可能还有重要信息，他强压下怒火，继续聆听。

齐保正继续说道：“我闻张燕宾自尽，心中也稍感宽慰。但何老爹却道，张燕宾死与不死，其实无关紧要。因他生时已被重残，即便不死，也无力报仇。倒是那劫牢之人，实为可怕。若非与张燕宾情深义重，绝不会冒险相救；若非身手不凡，也绝不敢孤身行此险招。何老爹甚至怀疑，那人便是前次逃走的陈广泰。他特别提醒，周金玉需多加小心，因张燕宾是在她家被捕，此事外人知之甚多，陈广泰若闻讯，定会来周家寻仇。”

言毕，后房陷入一片沉寂。陈广泰心中五味杂陈，复仇之火在胸中熊熊燃烧。

周金玉忽地插言，惊呼道：“如此说来，我岂不是在劫难逃？自那前夜起，我心神不宁，仿佛大祸将至，心中慌乱无比。若真如何老爹所言，我又该如何是好？齐老爷，您得救救我呀！”言罢，泪眼婆娑，楚楚可怜。

齐保正冷哼一声，鼻孔里冒出不屑之气：“我能救你？你何曾需要过我救？前几日，你与张燕宾如胶似漆，将我置于脑后，此刻又来寻我？真是可笑！”说完，他发出一阵怪笑，如鹭鹚之声，刺耳至极。

周金玉闻言，泪水潸然而下，哭诉道：“齐老爷，您误会了，我并非此意。如今张燕宾余党尚在，我恐其来寻仇。且不说此事，即便张燕宾自尽，我也不敢再独自居于楼上。前两夜，我妈陪我至深夜，我仍难以入眠。一闭眼，便是张燕宾那恶狠狠的眼神，惊醒时，已是一身冷汗。”

齐保正抽了一口鸦片烟，烟雾缭绕中，他缓缓道：“你无需如此惊慌。我不过逗你罢了，岂会与强盗争风吃醋？今夜让阿林接你来此，便是为让你暂避风头。”

周金玉止住泪水，感激道：“多谢齐老爷，此恩此情，我周金玉永生难忘。如今张燕宾已死，我反而更加害怕。”

齐保正笑道：“你何必如此胆小？我向来不信鬼神，即便有鬼，那强盗之鬼，也不敢近我身。你放心便是。”

陈广泰在后房听得真切，怒火中烧，再难忍受。他猛地一脚踢开前房门板，飞身而入。房中一男三女，齐声惊呼。齐保正翻身坐起，喝问：“何人？”话音未落，陈广泰已手起刀落，将他劈倒在炕上。回手一刀，又砍下周金玉的粉头。

陈广泰本无意杀齐保正的两个姨太太，但二人命该如此，见陈广泰连杀两人，吓得大声呼救。陈广泰怒火更盛，不暇思索，也给了她们一刀。

杀四人后，陈广泰心中忽生一念，欲出胸中恶气。他割下齐保正半边脑袋和周金玉的脑袋，以发结纽，提起暗祝：“你们二人休要怨我，今生无缘，来生再续前缘吧。”说罢，以死人衣物拭去刀上鲜血，提头飞身上屋，直奔县城。

他抓住更夫，问明何载福家所在，将两颗人头挂在何家屋梁上。随后，他回到吕祖殿山后，取出张燕宾窖藏的珠宝，与自己的珠宝一同打包，改换行装，星夜向湖南进发。

离了广东，陈广泰一路晓行夜宿，饥餐渴饮，无人知其真实身份。到长沙后，他再无福州、广州之狼狈。有钱之后，他高车驷马，衣履鲜明，初时还不敢暴露真名，但住了几个月后，打听得广州官厅对此案已松懈，便渐渐放下心来。

清朝时，命、盗、奸、拐为四大案，但此案因无确凿证据，加之张燕宾自尽，官府只好将悬赏缉拿陈广泰的案子搁置。齐保正无亲生儿子，周金玉的母亲也无力追究，林启瑞的翠镯已得，其余之物也不再挂心。只有李御史追得紧，但拖延数月后，也只好忍痛放下。

陈广泰在长沙心安理得，无所顾忌。他虽在广州受挫，但并未灰心。听说湖南武林高手众多，他技痒难耐，欲一较高下。在湖南，他会过数位小有名气的武师，皆不出三四个回合便被打败。于是有人劝他在长沙设厂教徒。陈广泰想起师傅多传徒弟的遗训，便真的设起武馆来。

他打遍湖南无敌手，少年人意气风发，渐渐目空一切。这日，他正兴高采烈地向围观者夸耀，不料罗大鹤从人群中跳出，将手中篾篮一摔，要与陈广泰一较高下。武林中人，眼力与功夫相辅相成。有本领之人，相遇时只需观察一举一动，便可知对方功夫深浅。

陈广泰目光如炬，一眼便瞧出罗大鹤的身法与自家师傅有异曲同工之妙，心知此人非同小可，绝非那些平庸之辈所能比肩。他暗自思量，若贸然交手，一旦有失，颜面何存？念及此，他谨慎行事，恭敬地将罗大鹤请入内堂，以礼相待，言谈间透露出几分敬意。

陈广泰将师傅如何因观察鹰蛇相斗而悟出字门拳的往事娓娓道来，罗大鹤听后，笑道：“原来如此，真是无巧不成书。我前日、昨日观你身手，心中便生疑惑，有几处竟与我所学如出一辙。想我师傅创这八拳之后，除我之外，并未传授他人，本以为只是巧合，如今听你所述，你我所学竟是同源同流，真可谓一家人啊！”言罢，他也将自己师傅创八拳的渊源细细讲述给陈广泰听。

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遂成挚友。陈广泰更是慷慨，将自己已收的徒弟悉数交给罗大鹤教导，自己则返回江西老家，另谋发展。陈广泰在江西大展拳脚，干了几件轰动一时的大事，至今江西武术界提及“陈广泰”三字，仍无人不晓，谈及往事，无不眉飞色舞，津津乐道，足见其当年之风采。

暂且按下陈广泰不表，再说罗大鹤。他接手陈广泰的徒弟后，悉心教导，这日，他闲步街头，途经一家屠坊，恰逢屠坊宰猪。只见一身材魁梧、肥胖之人，右手轻提猪耳，将猪稳稳搁于杀猪凳上，左手按住猪颈，那猪便只能徒劳地张口哀鸣，动弹不得。胖子动作娴熟，右手自盆中取出尖刀，对准猪咽喉，一刀毙命，刀刃抽出，竟不见丝毫血迹。

罗大鹤见状，心中暗惊，估摸这胖子年纪不过二十有余，却能轻松宰杀三百多斤的肥猪，其力量之大，怕不有七八百斤之巨？更难得的是他动作轻盈敏捷，罗大鹤心想：我欲寻得好徒弟，陈广泰所交虽非平庸之辈，但天赋资质也仅略高于常人，未来成就有限。若能得此胖子为徒，教练起来必能事半功倍。只是不知他是否愿意拜我为师？我何不借买肉之机，与他攀谈一二？

念及此，他走上前去，那胖子已杀完猪，交由两个伙计处理，自己则进入账房歇息。罗大鹤料想他便是老板，遂点头示意，唤道：“老板，我许久未曾尝肉，想买两斤尝尝。只是我囊中羞涩，难得买肉，能否请老板亲自动手，为我挑选两斤肥瘦相间、无骨之肉？”

胖子闻声而起，满面笑容地应道：“使得，使得！”随即走向肉坊，提刀选肉。罗大鹤趁机问道：“老板尊姓大名？”胖子答道：“我姓黄，名长胜。”罗大鹤笑道：“我刚才见黄老板杀猪，力大无穷，手脚麻利，莫非是罗大鹤师傅的高徒？”

黄长胜一愣，说道：“罗大鹤？我从未听闻。我们屠坊之人，少有带徒弟的，且长沙城内，除我之外，无人能如此杀猪，更未听闻同行中有罗大鹤此人。”

罗大鹤笑道：“黄老板误会了，我说的罗大鹤并非屠夫，而是一位名震四方、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好汉。他的徒弟都是力大无穷、身手敏捷之辈。我以为黄老板若非他的徒弟，怎能有如此力量和身手？”

黄长胜面露不悦，说道：“我就不信罗大鹤的徒弟能和我一样杀猪。”罗大鹤道：“他的徒弟，岂止能杀猪，杀牛亦是如此。我曾亲眼见罗大鹤不用刀，便能杀猪宰牛。”

黄长胜好奇地问道：“不用刀？那用什么？”罗大鹤比划着说道：“就这般用手，对准猪牛咽喉，一戳即死。”

黄长胜摇头笑道：“岂有此理！牛怎能如此杀？难道也用手对准牛咽喉戳死吗？”欲知罗大鹤如何回答，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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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uly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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