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有许多不经意的感动,有时它来自于一句台词,有时它来自于一抹微笑,而我却被一个自称为老乡的陌生人所感动着。
那年我去北京的朝阳西院看病。那是6月份的北京,柳树已经碧绿得如同亭亭玉立的少女,飘逸着长长的“秀发”舞动着北京人特有的骄傲和自豪。做检查需要一项项预约,所以每天在医院等待的时间宽裕的度日如年。我突然特别想利用这空闲去颐和园看看。对于四大名园之一的颐和园,很多印象都是从电视上看到的,多想亲眼去颐和园看一看啊。对于腿脚不方便的我,出一次门是难以想象的困难。不是身体所迫来了北京我是万不可能会想着要去颐和园看看的。询问了病房里的北京人,知道颐和园离朝阳西院有二十多公里,去颐和园可以坐公交也可以坐地铁。考虑到北京的公交车挤得像沙丁鱼罐头,我这轮椅是万不可能挤进去的,我还是选择了乘坐地铁。为万无一失,老公前一天特意到离医院不远的地铁站探探路,还问了工作人员轮椅能不能乘坐地铁,方便不方便?得到的答案是令人兴奋的,只不过要倒几次地铁。六月的北京还不是非常热,阳光的颜色不深不浅是水彩画调出的那种、符合我心情的色彩。早上,老公推着我就兴冲冲地穿过攘来熙往的人流来到了石景山地铁1号线。地铁一号线是北京最老的地铁站,再有苹果园一站就是终点站,因为建设的早设备老,没有安装直升电梯。正当我一边责怪老公没把事问清楚一边要调转身准备回去时,一位个子瘦高穿一身蓝工作服的男人向我们招招手走了过来,然后指挥老公把我推到楼梯口,他很热情的让我等一等。然后用钥匙,打开了楼梯侧面的一个铁箱子 ,那是一个轮椅升降平台。他把我推上平台刹住闸,启动开关,轮椅便从台阶上缓缓下降着,他一面帮我操作,一边与我聊天,问我是哪的人、来北京干什么?当我告诉他我是从内蒙古来的,他的眼眸亮了,脸上突然显得有点兴奋说他也是内蒙古的,他来自内蒙古赤峰,他已经来北京七年了,在这个地铁站做保安也做了七年了,老婆也在地铁站当保洁,孩子在这边小学读六年级。遇到老乡了啊!虽然赤峰离我的乌兰察布比北京还要远,但老乡从来都不是以距离来划分的,只要我们来自同一个省份,便是他乡遇故知的亲切。然后他安顿我们倒坐几号线去颐和园,叮嘱我千万别回的太晚不然会赶不上末班地铁的,还用对讲机告诉了地铁对接的工作人员说有个坐轮椅的需要搭招一下,就把我们送上了地铁一号线。因为不是旅游旺季,颐和园里的游人不是很多,满眼都是高大的垂杨柳,使得园子里静谧优雅,徜徉在柳荫下的小道,那优美柔软的枝条轻轻拂过我的头顶,像是有只跨越时空的手在抚慰我的心。颐和园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依山傍水,古木参天。昆明湖是颐和园的灵魂,许多野鸭悠闲自在地卧在清澈的湖面上。六月还不是“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季节,如果再晚来几天,那湖面一定是“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的清新色彩,更能给予人心灵宁静清凉的感受吧。 泛舟于玉带桥下 ,感受着绿柳依依,波光粼粼,石拱桥半圆的桥洞与水中的倒影融合成一个虚实流动的圆,像一轮初升的月亮,恍惚中船好像在一幅美轮美奂的画中缓缓游移着……美好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我没有游览几处地方,已经是下午的五点多了,太阳收起了火热的能量开始向“家”的方向挪去。没办法怕误了回去的地铁,我只有恋恋不舍得结束了这次的颐和园之行,匆匆踏上返回的路程。我们又像来的时候一样先坐四号线,倒九号线,再倒一号线。地铁上的车门“哗啦啦”的不时地开合,人们上来下去匆匆忙忙。因为快到终点,等我下车时,车上的乘客已寥寥无几。我的轮椅刚出车门,就看见那个穿一身蓝色工作服的内蒙古老乡已经迎在了车门前。我很惊讶,“你还在啊,七点多了你还没有下班呀?” 他笑着说:“是呀,我是应该下班了,可是我在等你们回来,我下班了,你回来了下不来咋办了……”听了他的话,我突然有点愧疚,责怪自己贪恋美景不早一点回来。我知道他一定非常渴望早一点下班,哪怕早走几分钟,对于早出晚归快节奏的大都市来说,每一分钟的时间都是那么的宝贵啊! 我和轮椅又被推上了升降平台,像来时一样一层层下来后,他把升降平台锁好,然后向我笑了笑摆摆手说,“再见,老乡。”我望着他匆匆远去的背影消失在了橘红色的夕阳下。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面孔,漠然的摩肩接踵没有任何波澜。而他,一位仅一面之缘的老乡,却对我这样的热心大爱。以至于多少年过去 ,这份质朴的热心和善良却深深得留在了我的记忆里,给予我温暖和力量,无论命运之舟如何偏颇,让我依然珍惜着眼前生活的美好。
作者简介:负暄,本名任润琴,因腿疾没有职业,更无缘学堂。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困苦,自学而识文断字,且有了较为深厚的文化素养和文学功底。一生以阅读和文学创作为乐,作品多以散文为主,散见于报刊杂志。负暄为乌兰察布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