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今35年前,我曾在东京筑地鱼市卖过一段时间的鱼,因为是跟爱知县的渔老大当跟班,在东银座租了一间小房子,每天深夜三点必到鱼市现场。从进货开始,我把鲜鱼分门别类,然后装入一个个白色的泡沫箱子里,按照鱼市指定的地方一字排好,等待凌晨的叫卖。这样一个流程几乎是无语的,一是鱼市车水马龙,听不见人说话。二是鱼市上的买卖人除了叫卖时高喊价钱之外,其余都不发声。
这么多年下来,我在当时养成的习惯多多少少也贯穿到了日常生活中,尤其是面对生人就像到了鱼市一样,除了最低限度的话语之外,始终保持无语的状态。
20年前,我曾在京都的立命馆大学担任过一个“城市与乡村”的讲座,听讲的学生大约有300多名,阶梯教室基本上是坐满的。其中有一位长者是旁听生,每回上课都会坐在前排最左端的座位上,从来不换,这也是因为他来的最早的缘故,随便他坐,没人争。
我的讲座持续了4年,每回从大阪梅田始发站坐阪急电车到京都四院站时,总能看见这位长者,因为他也由此上车,而且总是坐在我对面左端的座位上,就像在阶梯教室的情景一样。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话,有时一起排队等公交车,目光相对的时候,仅仅是稍稍点头而已,彼此没有更多的表达,完全就像路人甲或者路人乙一样。
不过,大约是10年前,也就是我结束了讲座很多年以后。有一回开车去福井县的永平寺,中途路过一个高速公路的加油站休息区,竟然意外地又发现了这位长者。当时我坐在一家咖啡厅,而他又是坐在我对面的左端的座位上,一个人,但并不孤单,眼光一直凝视着窗外。等到发现我的时候,依然无语,跟平时一样稍稍点头。
实际上,在我们的生活里,类似这样的人与人的交往也许不是少数,尽管我认识对方,但他是否跟我一样也认识对方呢?这个真不敢打保票。或者说,“打保票”本身就是无意义的。无语交往是一种生活常态,有些事情,只要内心察觉到了,就可以结束了,无需问无需深究,更无需思考。其实,人越简单越好。无语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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