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江之侧,磐溪的对岸,有立体式的南开校,有宫殿式的重大校舍,更有平凡的瓦房,这便是我工作的地方——沙坪坝。它是陪都的文化区,是知识和思想陶镕的大洪炉!生活和工作在这样环山伴水高尚雅洁的环境里,也就算是幸运了。
工 作
每天我们是日出而作,日入犹未息,没有一分钟我们不是以兴奋活跃的情绪来应付一些不平凡的人和平凡的事情,也没有一分钟我们不是浸在严肃紧张而忙碌的气氛里。文化区里,除了丰富的知识运转外,也有机关和工厂,何况学生们是比较喜欢写信,更加上一些德高望重名驰中外的学者,专家,以及教授们,因此国内外重要信件的往返是异常多,并且学生的费用都是需要家庭接济,汇兑工作故相当忙碌,而机关、工厂、商店一切往来都与我们工作息息相关,因此本局各种业务发达,在疏建区看来,也可是首屈一指了。
担任内部工作是没有一定时间的,事毕才可休息,无论在什么情形下,我们总抱着“今日事今日毕”的精神,绝不将今日的事情留待明日。在沙坪坝应付窗口是比较麻烦,可是每天接入在我们眼帘的人全是莘莘学子,因为青年人总免不了有点年少气盛的脾气,所以应付方面不能不婉转一些,但究竟是文化区的人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当然他们很懂“敬人者人恒敬之”的道理,故每当窗口小有争执的时候,经过一番合理的解释,大家也就一笑而罢。
生 活
沙局之办公室很狭小,宿舍更谈不到,不过是有一间很小的房间,住两个人,去来倒有点军事化,全房除两块木板床和一块木板架成的小桌之外,余无他物。本来在这非常时期,我们的生活是应当简朴刻苦。
每天东方尚未发白,学校里的晨号将我从睡中轻轻唤醒,在宁静的清晨,我老是在似轻烟似皎纱般的白雾里跑到原野爬上碉堡,纵目远眺,山清水秀,清心爽目,令人有飘飘欲仙之感。
沙坪坝不似都市的烦嚣,也没有任何娱乐场,工作完毕,主要的消遣是去书店看看杂志。在月白风清之晚,漫步嘉陵江畔仰望明月,低看流水,不禁引起相思和离愁!在不当班的星期天和我同房的女同事跑到磐溪去看瀑布,到沙滩去谈天,我们全是无家可归的孩子,看到旁人星期回家共享天伦,又何尝不有“青衫泪湿同是天涯”[1]之感?但为了要独立生活,我们是尽量抑制儿女之态。
一般人说女孩子没有勇气工作在内地局,我是不服气;我们不管它风风雨雨,坚守我们的岗位,努力我们的任务,不问收获,但事耕耘,便是我们铁的意志!
(编者按:本文作者是服务在内地局的一位女同事,字里行间,充分流露着对于工作的热忱和独立生活的信心。由此,我们更加相信,只要妇女同胞能够努力奋斗,女子职业的前途是很光明的!)
熙[2]《工作在内地局——沙坪坝》
原载《中华邮工》1942年第6卷第4/5期
1942年5月30日出版
注释:
[1] 这一句出自宋代吴激的诗《人月圆·南朝千古伤心事》。全诗为:南朝千古伤心事,犹唱后庭花。旧时王谢、堂前燕子,飞向谁家。恍然一梦,仙肌胜雪,宫鬓堆鸦。江州司马,青衫泪湿,同是天涯。翻译为:南朝时期那些令人千古伤心的事情,至今还在传唱着《后庭花》这首曲子。以前王导、谢安等贵族豪门家中的燕子,如今又飞到了哪户人家呢?一切仿佛就像一场梦,那美人肌肤洁白如雪,发髻高耸如云。就像那江州司马白居易一样,因同情琵琶女的遭遇而青衫泪湿,我们同样都是漂泊天涯的人啊。
[2] 本文作者姓名不全,但从杂志名称和文章内容来看,作者是一名邮政局的职员,可能居住在重庆大学附近。抗战时期,邮政业对于传递信息非常重要,许多名人要人每天都要收信写信,从这篇文章可以一窥当时邮局内的工作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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