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志祥
01
建文二年（公元1400年），江西吉水人王艮通过乡试、会试两道大关，终于在这一年三月成为进士，并且廷试对策名列第一名，原拟为状元，但在明朝做状元除了需要你文采出众之外，还有一个特别的附加条件，那就是爹娘赐予你的相貌。
因为状元是万众瞩目的，若是相貌不好，难免有损朝廷形象。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大明的状元郎必须长得一表人才，但明太祖朱元璋这么干过，下面都有一套默认的规则。
王艮就是吃亏在这里，他相貌并不好看，史料记载是其貌不扬，不被建文帝喜欢，可这事儿又不能明着说你长得不好看，不能做状元，只能以即席赋诗来斟酌。
于是，建文帝命王艮和廷试对策名列为第一名的胡广以“咏月桂”为题各赋一诗。
王艮和胡广两人都是才华出众之人，应对着这种文章，可谓是得心应手，沉吟了一番后就交了答卷。
胡广写下的诗全文如下：
作尽九州三岛赋，
吟成四海五湖诗。
月中丹桂连根拔，
不许旁人折半枝。
王艮写下的诗全文如下：
骑鲸直上九天台，
亲见嫦娥把桂栽。
恰遇广寒宫未锁，
被臣和月撮将来。
试卷送到了建文帝手里，这位个性柔弱的皇帝，在阅读后大为高兴，就才华而言，无疑是王艮才华更为出众，这一点建文帝的鉴赏水准还是靠谱的，对其大加赞赏，并命双状元骑马游金街，下科不许为例。
但最终不喜王艮的相貌， 群臣一番商议后定下了仪表堂堂的胡广为第一（状元），王艮第二（榜眼），李贯第三（探花）。
这个名次颇有戏剧性，倘若后来的建文帝知道，一定会为自己当初错点了这一笔感到后悔，只可惜，历史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去后悔。
02
明太祖朱元璋这个人很善于从历史中吸取经验教训，鉴于明朝初期骄兵悍将难以控制，怕尾大减不掉，为了巩固自己及子孙的统治，在位期间大封宗室二十多人为藩王，驻守全国各地。
这些藩王虽然没有封地的管治权，但拥有护卫军队，少者有三千人，多者至一万九千人，驻守北方边境的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宁王朱权的军权更大，俨然有威胁朝堂的意思。
洪武三十一年（公元1398年）71岁的朱元璋病逝于应天（今天的南京），遗诏让年轻的皇太孙朱允炆即帝位，是为建文帝。
朱允炆在做皇太孙时，就对诸藩王不满，曾与他的伴读黄子澄商量削藩对策。
即帝位后，建文帝采纳了大臣齐泰、黄子澄的建议，决定先削几个力量较弱的亲王的爵位，然后再向力量最大的燕王朱棣开刀，并令诸亲王不得节制文武将吏。
明朝皇族内部矛盾由此迅速激化。
建文帝命令人监视燕王朱棣，并乘机将其逮捕。燕王朱棣得到这一消息，立即诱杀了前来执行监视逮捕任务的将士，并于建文元年（公元1399年）七月以为国“靖难”为名，起兵反抗朝廷。
燕王朱棣曾多次受命参与北方军事活动，两次率师北征，招降蒙古乃儿不花，并曾生擒北元大将索林帖木儿，军事能力十分出众。起兵不久，便一举攻取了北平以北的居庸关，怀来、密云和以东的蓟州、遵化、永平（今河北卢龙）等州县，扫平了北平的外围，排除了后顾之忧，便于从容对付朝廷的问罪之师。
建文四年（公元1402年）六月，朱棣燕军自瓜洲渡江，十三日进抵金川门，守卫金川门的武将李景隆和谷王朱橞（朱元璋第十九子）开门迎降。
燕王朱棣进入京城，文武百官纷纷跪迎道旁迎接。
在群臣的拥戴下即皇帝位，是为文宗皇帝，年号永乐，而这个时候，榜眼王艮在屋里与妻子诀别，他拉着妻子的手说：“食人之禄，为人而死，我不能再活下去了。”
03
其时，大臣解缙（翰林院侍读）、吴溥（建文二年(公元1400)中进士二甲第一名，授翰林院编修）与王艮、胡广相邻而居。
南京城失陷前一晚，他们都聚集在吴溥屋内商议未来的去向。
解缙陈说大义，胡广也奋激慷慨，唯独一旁的王艮流泪不语。
三人离去后，吴溥之子吴与弼年纪还小，听了胡广一番动容的演说后，颇为感动，对着其背影叹了声道：“胡广死节，应是大好事。”
父亲吴溥却摇了摇头说：“不对，只有王叔叔会死。”语音未落，只听隔墙的胡广在喊：“外面吵闹得很，要小心看着小猪。”
听了这话，吴溥回头对吴与弼说道：“一豚尚不能舍，肯舍生乎?”(你听到了吧，一只猪都舍不得，怎么舍得去死呢？)
片刻之后，王艮在屋内哭泣，然后喝毒酒而死。
解缙则驱马前去拜谒，燕王朱棣十分高兴。
第二天，解缙向朱棣推荐了胡广，胡广应诏而至，叩头谢恩，探花李贯也迎附燕王朱棣。
后来成为皇帝的朱棣拿出建文帝时分封群臣之事千余件，命解缙等编阅，凡事涉及兵、农、钱、谷之事的留下，而言语冒犯者及其他一切都加以焚毁。
朱棣趁机问李贯，解缙、胡广等人说：“你们应该都未曾为此受封过吧？”
众人未答，只有李贯上前叩首说道：“臣确实未曾有过。”
朱棣说“：你认为没有就是好吗？拿其食禄，担负其事，当国家危急之时，作为近臣却毫无建议可以吗？朕特别讨厌那些引诱建文帝破坏祖法，扰乱国政的人。”
后来李贯升为中允，被牵连获罪，死于狱中，临死时叹道：“我愧对王敬止啊！”(王艮字敬止）
建文帝没想到，当他落魄的时候，忠君的不是当年他以貌取的状元，而是他嫌弃的榜眼。国家以貌取人，他却未以势取国，天下唯独他王艮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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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中允；《汉书·百官公卿表》载詹事掌皇后、太子之事，属官有太子率更、家令丞、仆、中盾。中盾后改称"中允"。属詹事府，掌侍从礼仪，驳正启奏，并监药及通判坊局事。
注释：朱棣开始的庙号是文皇帝，嘉靖登基后改成明成祖的，明武宗朱厚照驾崩后没有子嗣，最后传位给了嘉靖皇帝朱厚熜，朱厚熜当了皇帝以后就想让自己的父亲也进入太庙，但是太庙正殿只能供奉九位皇帝的灵位，排到他的时候已经刚好九个了，如果想让自己的父亲也进入太庙，只能挪出一位皇帝的灵位。
最后挪走哪位皇帝的灵位都不合适，嘉靖皇帝就将明太宗朱棣改庙号明成祖，和明太祖朱元璋享受同等待遇，这才让自己的父亲也进入了太庙。
参考文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