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永艳｜老杨家的房子
文摘
文化
2024-11-24 06:00
陕西
老一辈中流行一句话：“盖房娶媳妇是一个家庭的两件大事”。关于盖房这件大事，七十八岁的老杨平生在他生活的小村盖过两次，在县城买过一次。用他的话说：第一次盖房是东挪西借勉勉强强，第二次盖房是自食其力、钢巴硬正，在县城买房，轻轻松松，至今都像在做梦！那是一九八二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刚吹到他生活的小村。“包产到户”从分地、分牲畜开始，这些大事似乎对他影响不大，最令他振奋的是：在生活着三大家十几口人的逼仄的堡子老院子、在一家三口锅头连炕的间半房子生活了七年后，他终于在新庄子批下了三分大的院基，要有自己的家了。“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是他这个“一头沉”的普通工人朴素的愿望。那个冬天，他几乎每天下班后都从二十几里外的虢镇骑自行车回家，和妻子拉着架子车摸黑去生产队的土场拉土，尽管累得筋疲力尽，可看着新院基中一天天高起来的土堆，他浑身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在第二年的春暖花开时，墙基垫起了，踏墙的土堆成了小山，可新的问题也来了，到哪里去找踏墙的人？生产队能踏墙的青壮劳动力趁着“大包干”的春风，都背着铺盖卷去城里“搞副业”了，加之他在工厂上班，平时没有时间也没有办法给队里其他人家干活帮多少忙，队里的人实在不好免费使唤，又实在挤拿不出雇人的钱。正当他愁得睡不好觉时，妻子的娘家哥伸出了援手，从十几里外带着家门户族近二十个精壮劳力来了，这在小村引起轰动，纷纷前来围观。两天半时间，盖房的后墙和院墙变魔术般齐刷刷地立起来，感动得他不知道说什么，这还不算，当听说盖房子的木料不够时，妻子的娘家侄子又拉来了自家的木料，朋友借钱，乡邻出力，娘家哥又是三天两头地来帮忙，三间土房终于盖起来了：窗子是带钢筋的玻璃窗子，门是当年最流行的三坎门。看着平生自己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他深知，为了这三间房，自己东挪西借，倾尽全力。工资低，少劳力，他借了债，欠了人情，还有妻子娘家人的出手相助，那都是他一辈子都感激不尽的恩情啊！以后每逢和妻子吵架，吵急了妻子总会说：“要不是我娘家人，你还能盖起个房？”每次，他都会被这句话拿捏得死死的，没有半点脾气。![]()
第二次盖房子，已经是二零零七年的事了。这次，他做足了功课，那时，庄子里的好多人家都已经盖起了漂亮的平房或者二层楼房，他家的四间房子（后来添盖了一间）早已和周围的房子格格不入，他却迟迟没有动工，这次他是坚决不借账，有多大钱办多大事。第一次盖房子缺钱缺劳力的窘迫，盖完房子后几年缓不上来的压力，都是他不愿说出口的原因。自己工资低，厂子效益不好，十年前内退时拿着三百元的生活费，儿子刚上初中，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深思之下，他又学习作务苹果，风里来雨里去，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他都默默地扛着。今年卖苹果拉点砖，明年再买点水泥，后年是沙子钢筋，他一点一点地准备着，一年一年地计划着，后来参加工作的儿子帮忙，终于在二零零七年，他决定动工了，这次，他不借一分钱，不欠一点人情，他要堂堂正正地盖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从正月十六动工到那年的麦子上场，在施工队的忙碌中，五间宽敞明亮的平房拔地而起，外墙白色的瓷砖洁白耀眼，内面设计成了当时最流行的套间形式，地面铺上了光滑的瓷砖，五大间平房设计有客厅、卧室，有自己住的、有为儿子娶媳妇的婚房，厨房、杂物间一应俱全。那年的春天，他掉了十几斤肉，脚后跟都磨破了皮，可他却整天脸上带着笑容，凭一己之力，在辛苦作务了十年果园后，终于为家人建造了一座崭新的家，这是他自豪的笑容。当老杨坐在自己位于县城中心、带电梯的十二层家属楼上为孙子们讲述这些关于房子的往事时，他已经随着儿子进城生活七年了。二零一七年，当儿子决定买房时，他一点都不情愿，可看着村子人越来越少，生活富裕进城买房的人越来越多时，他接受了现实。好在前半生辛苦，退休后国家的好政策，不多的退休金给了他一份老年生活的保障和安全感，手头也攒了点，儿子当年初中毕业，上技校，毕业后工资也很满意。最终，爷俩轻轻松松地在县城安下了他们在城里的家。居住在宽敞的三居室，孙子上学方便，家附近有超市、公园，他很快也有了一伙老伙计，每天在公园聚会聊天，有空去剧院听听戏，这分明是城里人的生活啊！这是他前半生想也不敢想的事情，这样的生活想想都觉得在做梦！今年，在暑假回老家时，他又惊奇地发现，好多在城里买房子居住的人家，又在收拾老家的房子，安装上了抽水马桶，装上和城里一样的壁挂炉、燃气热水器等过去在城里才有的生活设施，他们在县城挣钱，回乡下居住休闲，实现城里乡下的居住自由。回想自己两次盖房一次买房的经历，再看看现在自己幸福的晚年生活，老杨明白，这一切，得益于这个好时代，得益于党的好政策！“大河有水小河满，有国的强大才有家的幸福安宁！才有咱老百姓的幸福生活！”这是老杨给他的孙子们讲得最多的话！
杨永艳，女，70后教育人，爱生活，爱工作，爱家人，爱朋友。喜欢古诗词，喜欢洗尽铅华的文字，记录生活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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