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张延庆和张笃娃以及几个弟兄们六人跟随着刘省强和王明轩进了政府大楼。上到二楼，进了一个大办公室，里面通着暖气，一进门，脸上就热乎乎的，感觉舒服多了。张延庆畏缩着的身子顿时伸展开了，他的手脚也有了温度，肩膀再也不抖动了。他坐在了沙发上，掏出烟，自顾自地点燃，猛吸了一口。
几个年轻干事也跟随着进了门。他们都围在张延庆的旁边，王明轩已经拉开了架势，准备进行一场艰苦卓绝的谈判。
刘省强劝说张延庆，张延庆不听，只顾抽烟。他快将一包烟抽完了，还没有松口。他提出了三个条件：一是，将拉去的价值五千元的花炮钱赔了。二是，气死人的那个派出所所长必须受处分了，还要他给死者家属赔情道歉。三是，张延东的安葬费和一家人的精神损失费五万元必须出了。他说完，看了看侄儿张卫娃，见张卫娃那畏畏缩缩的样子，他心里恨恨地，但是没办法发作，只好自己咬紧牙，继续抽他的烟。
谈判艰难地进行着，几个年轻干部不停地给谈判的人倒茶，换水，递烟，时间一分分过去了。几个男人依旧按照张延庆的说法，必须达到这三条，否则，就把死人抬到县政府大院里。
刘省强见没有能够说服张延庆，就出去打电话，几个谈判的干部相互递了一下眼色，出去了。张延庆才松了一口气。他坐直了身子，用手臂捅了捅张卫娃，说：“你就说，必须达到条件。不然，就抬尸首。”
张卫娃点了点头。几个人相互打气，只要挺过去，就会有好的结果。
又抽了一根烟，偌大的办公室已经烟雾腾腾的了。几个人也不冷了。坐在那儿，等着又一轮谈判。他们知道。政府权力再大，也不可能用强迫命令更不能用非法手段逼他们让步。他们对事情的发展有把握，对结果也有信心。
那伙谈判的人进来了。张延庆抬头一看，村长蒲长平跟在后面。他一见村长来，就知道这下更难了。他低了头，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想了半天，还是一筹莫展。蒲长平说：“老张，你看你，咋么能带头闹事呢？”
张延庆瞥了村长一眼说：“谁家不遭难谁不知道难肠么。我哥平白无故地送了命。我就想知道，好好的一个人咋就倒在地上死了呢？你说，那些工作组的人员打他来还是骂他来？你说，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与七八个青壮年在一起闹火，咋么就躺在地上硬了？村长，你给我把这事情说清楚。还有，镇长，你说，人是咋么死的？我总是想不通这个问题。”
刘省强一听，张延庆的话硬得像石头，简直不可碰。他就对张卫娃说，“卫娃，你肯定知道，你爹的身体有病。突发疾病猝死的情况也有，你能不知道你爹有病？”
张卫娃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好斜着眼睛看着张延庆。张延庆见侄儿那懦弱的样子，鼻子哼出了一声不屑，就继续抽烟。
刘省强说：“卫娃，你说，你爹既然死了，咱就入土为安。再不能折腾了。你看，你的两个娃娃还小，还要上学，你把村上人得罪下了，你娃上学这事情就难了。”
张卫娃一听，急了，站起来说：“你们咋能不让我娃上学呢？”
蒲长平说：“你让村上不安然，我们就让你不安然。”说着站起来，像是要出去。张卫娃说：“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你咋么能叫我娃不上学呢？”
张延庆拉着张卫娃，让他坐下。张卫娃激动得直跳脚：“三爸，咋么办呀？”
张延英也看着张延庆，只有张安安说：“怕啥？申家村不让上就去县上上么。怕啥？”
张卫娃说：“你没想，哪一座学校不是公家办的？”
张延庆知道了侄儿的心已经被那句话弄毛了，再说什么，他都是听不下的。他叹了一口气说：“你坐下，听我的，三个条件只答应给丧葬费，这是底线。这个底线必须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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