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赵烈烈醒得很早。眼睛一睁开，就见窗上的水汽如雪花一样凝结在光洁的玻璃上。窗外的晨曦摇曳生姿，探进窗里的光线如同细雨一般淅淅沥沥。抬头，起身，香甜的睡梦将全身的烦劳都席卷而去。无法言说的丰裕使得她心里满满的。炕上软绵绵的，被窝里热烘烘的。被子是加厚加大了的，棉花是今年秋天刚絮的新疆好棉花。
称棉花时，张延庆笑着对卖棉花的女人说：“你姨，人要学会享受呢，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半的时间都在被窝里睡觉。就是说，人一辈子中，有半辈子时间都是在被窝里度过的。被子要弄好，暖暖和和的，被窝里的事情才好做。”
大家一听，都哈哈笑了。卖棉花的抿着嘴笑，称棉花的几个女人都指着他骂：“老不正经的。后一句话才是你的重点呢。我就说，你老怂的福气这么大，原来你把被窝的事情看得重。难怪呀。”话虽难听，但在理。有一个男人说：“人就是要对自己好点，今日脱了鞋，明天能穿上不还是个问题。你看，他伯人家就看得透想得开。”
张延庆确实是把被窝的事情看得重。他从不压抑自己的本性。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睡女人，抓住女人的胳膊就拽上了炕。他一旦性起了，非得做成不可。昨天晚上，赵烈烈从地里回来，做好饭，吃了。儿子张乃娃上了初中，住校。张延庆爱逛荡，从不在屋里待。赵烈烈原先吃饭时总操心着男人，爱给他打电话。他不接，有时打得烦了，他就说：“你先吃，我一会儿就回来了。”赵烈烈就等着，饭热了几遍，还不见男人回来，自己胡乱地吃了。后来，赵烈烈将张延庆的性格摸清楚了，他就不是一个稳稳重重的人。他的性格是很随意的，有时间，忙着赶活，能下苦，不吃不喝地做炮，有时间，活儿再多再重要，他依然在外面闲荡，你再着急，他才不管，照样打麻将喝酒。
赵烈烈吃了晚饭，上了炕。她等着张延庆回来商量事情。墙上的挂钟已经敲了九下，外面完全黑了，男人还不见回来。赵烈烈知道，张延庆又在炮坊里研制新式烟花去了。她小心翼翼地关了院门，虚掩着房门，脱了衣服上了炕。她的身体虚弱得像水豆腐，稍微一碰，就会掉花子。她太累了。这几天，大棚里的温度上不去，技术员来说，要生火。可是，生火就要柴，要煤。她一个女人家拿不了大事。买煤这样的大事情，必须要男人来干。
睡得迷迷糊糊的，只听耳边有人叫。她睁开眼一看，张延庆坐在她身边脱衣服。张延庆身上的散发出强烈的黑药味道。她一激灵，抬起身子说：“他爸，你又没有洗脚就上炕了。”
张延庆说：“洗啥呢。我乏得很。”
赵烈烈抬起身子，将炕角的旧被子拉开，说：“你不洗就睡这个被窝去。”
张延庆说：“泼烦得很。”
赵烈烈说：“我等你说个事情哩，刘技术说要点火哩。煤怎么办呀。”
张延庆倒下身子说：“买么。”
赵烈烈还想问，耳畔里已经传来了男人那重重叠叠的鼾声。她叹息了一声，倒头就睡了。
半夜里，赵烈烈被男人弄醒了。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自己的内裤已经被男人抹下来了。男人伸出胳膊，将女人的脑袋抬起来，搂住女人的肩膀。他将女人紧紧搂住，身子也钻了过来。赵烈烈咕哝着说：“你洗都不洗，要做啥？”
男人一语不言，手却不停。他在女人身上摸索。女人厌烦地打掉了他的手。男人不屈不挠，下定了决心非得弄成不可。
赵烈烈说：“你就对这事上心，你下边不硬就不会寻我。我给你说话，你总是敷衍了事。我叫你干啥，你总是推三阻四。你说，你怎么是这样个男人？”
男人依然不言语，他执拗地行事。女人的下半身已经赤裸裸的了。她已经明显感觉到男人的硬度。她也不依不饶，说：“你说话呀，你不说，我就不依。”她将男人贴上来的脑袋掀到一旁。男人的身体已经压上来了。她急了，用两只胳膊撑住男人的身子，护住自己的胸脯。男人已经用腿豁开了她的双腿。她将腰拧来拧去，嘴里骂道：“你滚，你滚远点。”
男人的喘息声更重了。女人知道，她终究敌不过男人，终究是要败下阵来的，就拧男人的耳朵。男人似乎醒了，说：“你说啥我都答应。”
“就是买煤的事情。”
“买么。我没说不买。”
“啥时间买呢？”
“明天就买。”
话说到位了，张延庆的家伙也到位了。
赵烈烈心里踏实了，任凭男人在自己的身上像打桩一样使劲。她的意识已经迷糊了，急急地想睡觉。男人将他那泡骚尿洒了，才翻身滚了下来。
赵烈烈一觉就睡明了。天一明，起床做早饭。得到了张延庆的确切答复，她的心里那块特别尖利的石头才落了地。种大棚西瓜，最重要的是冬季育苗这一关，要求湿度和温度同时达到要求。天总是阴沉沉的，太阳不出来，没有日光，温室里的温度上不去，只好人工加热。建大棚时候，有一个技术难关，就是在大棚内面盘烟道。外面盘灶眼，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加热。火苗和浓烟顺着盘在大棚内面的烟道将热量提供给地面的土壤，西瓜苗才能发芽。第二年一开春，就能移栽。头茬西瓜在五月份就可以上市了。赵烈烈等待着男人给她往回拉煤。家里的硬柴根本就不够烧，非得拉一汽车煤不可。煤价上涨后，煤成了抢手货，家家要取暖，城里的单位和人家要烧暖气，要拉煤必须找熟人托关系。张延庆在外面认识的人不少，他办这些事情不用费多大的力气。赵烈烈知道，张延庆的朋友数不清，只耐心地等待他能将煤的事情放在心上，给她将煤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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