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 | “六畜兴旺”才是美丽乡村

民生   文化   2024-11-14 19:58   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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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段申瑞



“头上红冠不用裁,满身雪白走将来。平生不敢轻言语,一叫千门万户开”。“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人家在何处,云外一声鸡。”这些描写农村景象的古诗句中,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鸡的存在。有鸡就有鸡叫声,鸡鸣狗叫,千百年来成为农村里特有的一种生活气息,甚至可以说是象征农村景色的一个标志。


在几千年的历史进程中,鸡在庄户人家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司晨报晓是鸡独具的一种生理本能。古代没有钟表,人们就以鸡鸣来判断时间,每天凌晨两三点种雄鸡就会准时打鸣,一只公鸡叫起来,全村的公鸡竞相呼应,霎时整个村庄此起彼伏,鸡声大作,响彻霄空。叫一会儿后便停息下来,村子又重归宁静,人们称之为头鸡叫。安静两三个小时后到了四五点种,这些公鸡们雷打不动地又要进行一番群鸡遍叫的表演,人们称为二鸡叫。“雄鸡一唱天下白。”二鸡叫后天已放亮,勤劳的人们便会穿衣下床,或洒扫庭除,或挑水洗菜,或做下田前的准备工作,家庭主妇们却是忙着做起早饭来。有个典故叫“闻鸡起舞”,对于那些砺志用功的人士,则是在头鸡叫后就要起床学文练武。公鸡在白日里,也会不时地扬起金色的脖子清亮惬意地叫上几声,以显示自己的存在。



母鸡生蛋是鸡的又一个功能。在几十年前的农村里,人们的生活普遍比较清苦,养鸡生蛋作为贴补家用的一种方式非常盛行,村民们这家养五只鸡,那家养八只鸡,差不多家家户户都要养鸡。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一斤鸡蛋可卖七角钱,不要小看这七角钱,那时能买三斤煤油,四斤食盐,二斤白糖,三尺白布,三包半火柴,这对于经济来源匮乏的农家来说用项实在太大了。所以那些当家主厨的农妇们把鸡下蛋看得很重,每天估算着哪只鸡今天要生蛋,哪只鸡今天要休息,也有个别不忠实的鸡会把蛋生到别人家或街上的柴草窝里,她们就会把一只破鞋帮子拴在鸡腿上,防止它跑出去。有时估摸到某只鸡该生蛋了却没有生出,主人家甚至会把手指头伸进鸡屁股确认究竟生了没有。她们把鸡生的蛋一颗颗攒起来,积攒到三五斤时拿到供销社去换钱。家里养着鸡,可是平日里孩子们想吃个鸡蛋,那也是不会轻易允许的,大人们平时吃不起鸡蛋更是常情了。“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除了上述这些功用外,鸡肉鲜美肥嫩,是改善生活和款待宾客的上佳珍馐,不过那个年代没有特殊情况,人们是舍不得杀鸡吃的。


马牛羊猪狗鸡,在六畜里有人说猪为六畜之首,也有说是牛的,还有人认为马应当居于六畜的首位。《汉语词典》里是把猪列在六畜之首的,“猪为六畜首,农乃百业基”,在民间传统里也是将猪排在六畜的第一把交椅上,从而产生了“猪是家中宝,肥是地里金”的农谚。说猪可以供给肉食,宴飨宾朋,生产肥料,倒是不假,然而猪往往与懒惰愚笨联系在一起,除了吃和睡整天无所事事,供人任意宰割,仅有“庖厨之用”,古人把它敬为六畜之首,实在令人费解。



羊的性情温顺,易驯善牧,在古代象征吉祥如意。人们在祭祀祖先的时候,羊是第一祭品。羊更有“跪乳之恩”,“猪羊一刀菜”,羊又是为人们提供肉食的主要畜种之一,其羊毛羊皮在人们的生活中占有着重要的价值,因而千百年来羊受到了人们的喜爱。说到羊自然会联想到对羊的饲养放牧,在我们这个地区,传统的方式是一家一户单独饲养,与养鸡相似,村民们有养三五只的也有养七八只的,为什么不可以多养一些?这是因为羊虽然是食草动物,但是不贴补粮食等饲料是不行的,尤其是冬天里饲草缺乏,每天需要給羊喂点粮食它们才能安全过冬,而在那个经济欠发达的年代里,恰恰没有充裕的粮食。另一方面人们生活在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模式里,养多了卖不出去反成负担。村民们联合起来集体雇一个牧羊人为大家服务,放牧羊群历来是最辛苦的差事,所以肯接受这个任务的大多是村里生活特别困难的人,或是没有家室的单身汉。当地的民歌中这样唱道:“十一月三九天,五哥放羊在高山。白毛那个雪花冻煞个人,五哥那个在外真可怜。”即使是在新中国成立后,百姓的社会地位和物质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放羊这个差事仍然是农村里最苦的一个行业。冬天里羊倌每天早上从各家各户把羊赶出来,到山上或野外去放牧,傍晚又一家一户地给送回去,一年四季几乎是风雨无阻,没有一天的休息。从谷雨那天到立冬时节的这段时间里,羊要出圈到地里采粪,羊倌就要随羊群到地里睡觉看守。有时吃饭也要在地里,由养羊的人家轮流送饭,我十二三岁时曾给羊倌送过一次饭。那是深秋的一个傍晚,母亲把做好的饭舀到一个瓦罐里,上面盖一个盛菜的碗,用笼布包了俩个窝头。采粪的地方距村子大约有一里多远,去到那里时天已黑下来,我把东西放下,一边等着一边玩耍。地里的羊圈是用细木杆做成的圆形栅栏,直径将近十米,面积够七八十平方米,羊倌每天清早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用铁锹把栅栏里的羊粪翻下去,这样既优化了肥料,又可以让累了一天的羊回来后卧在新鲜的土壤上。我抬头远眺,忽然看见不远处是一片高低起伏的坟丘,夜幕笼罩下伴着习习秋风,周围没有一个人天又黑,我不禁胆怯起来,急忙钻进旁边的羊庵里。羊庵是用苇席片搭成的一个半圆形的小窝棚,里面铺一些麦秸秆,只能放一卷铺盖。我坐在麦秸上觉得湿漉漉的,“秋阴不散霜飞晚”,这是晚秋的霜露。终于羊群回来了,老羊倌把羊关进栅栏里就去吃饭,饭早已冰凉了,老羊倌却是狼吞虎咽地吃着,吃得是那么津津有味。父亲担心我害怕出来接我,回家的路上我问父亲:“晚上羊倌一个人在地里睡觉他不怕吗?”“怕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已经习惯了。”“他睡在那里很冷的。”“以后会更冷,过几天才是寒露节,他还要在地里睡一个多月,等到立冬羊上圈后才能回家去住。”这真是:席馔有熊腊,珍烹惟羔羹。都说羊肉鲜,谁知牧羊人。


对于六畜之首的认证,长期以来见仁见智莫衷一是,现在社会上流行的书籍文献中都是将马写在六畜的前面,马未都先生也是主张马应该尊为六畜之首。这是因为在古代我们的祖先把野马驯为家畜后,首先把它运用在交通运输方面,人们外出办事可以骑马,运送货物可以让马驮着,或用马拉车。“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由于马的奔跑速度极快,马在古代又成为传递信息的主要工具之一,这在同类畜牲中是无与比肩的。其次马在古代战争中,是必不可少的战略物资,千里驰骋,神速用兵,冰河铁马,黄沙鏖战,冲锋陷阵,攻坚克难,马发挥着无可替代的作用。即便在科技发达的今天,边防战士巡逻探哨,都需要骑着马去执行任务。马有时是个泛称,包括骡子驴子和牛,在农业生产中这些畜牲厥功至伟,从来就充当着主力军的角色。“九九复一九,牛马遍地走”。马既有“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的勇猛悲壮,又有“跃马扬鞭驰阔野,耕云播雨闹春忙”的欢快潇洒。农村里从春耕播种到秋收拉田,以至平素碾米磨面运柴运草诸多农事活动中,处处都活跃着马等大牲畜们辛劳的身影。马肉中蕴含着极高的营养成分,是人们喜爱吃的肉品之一。由此看来,把马奉作六畜之首才是名副其实,当之无愧。


可以说马、牛、驴、骡子这些大牲畜与人的关系极为紧密,是人们生产生活的得力助手。因而从前的农民们家家户户要养一头大牲畜,有养马的有养牛的,我们这一带以养驴子为主,通称养牲口。这些牲口们除春种秋收中大显身手外,在夏天冬天这些所谓的农闲季节里,往往却要承担更艰巨的工作,那就是要为主人驮炭卖钱。我的父辈们年轻时大多驮过炭,产炭的地方近的六七十里,买好一点儿的炭要去一百多里外的地方才有。人们要在一天中打来回,所以驮炭时每天凌晨头鸡叫时就要出发,顺利时晚上六七点钟可以返回。有时驮炭的人多,一时轮不到买炭,回家后经常就是半夜时辰了。休息几个小时第二天还要赶着牲口去卖炭,又要走上百里的路,遇到当天卖不出去的情况,卖炭的人们大多没钱住店,只能在大街上一直等到天亮。由于牲口背上长时间地压着二三百斤的炭驮子,不少牲口染上了鞍疮,鞍子下面的驴背血肉模糊,与鞍子粘连在一起,还要驮着炭继续赶路,浓血水从鞍子下边一滴一滴地掉下来,这种情况下牲口们仍然默默无声地跟着主人去讨生活,得不到应有的休养。牲口如此,主人也好不到哪里。“驮炭赶牲口,两头走黑路。夏天汗不干,冬天霜满头。”“石匣口的风,刀子扎在心。”人们这样描述驮炭。石匣口是驮炭的必经之路,冬天里大风顺着谷口可把豆粒大的沙石刮起来,打在人的脸上,真有刀子扎心那样痛苦。赶牲口的人带的干粮都冻成了铁蛋蛋,即使是无风的日子,寒冬季节清晨赶路,人们呼出的热气立时就会变成冰霜凝聚在脸上,眉毛鼻子一片白。父亲说不管是驮炭卖炭,他都不忍心骑驴,有时宁肯自己饿着也要把带着的干粮喂给牲口吃。父亲是出于对牲口的怜惜,其实别人也是很少骑驴的,因为骑在驴背上脚很快就冻僵了,他们只好走着。这样的故事在那个年代里是年复一年地重复上演的。

改革开放初期,我们这个只有一百多户四百多人的小村子,拥有马、骡子、驴共计九十三头大牲畜。只过了几十年,现在村里仅剩下五头骡子,而相邻的许多村子里已无人养牲口了,可以断言,用不了多久这五头骡子也会消失。


马等大牲畜在乡村的绝迹还算较晚的,鸡猪羊这几个六畜成员早已在农家院落里看不到踪影了。其实说这些六畜(狗除外)“消失”和“绝迹”都不正确,因为这些家畜们只是从一家一户分散经营的小农经济模式中解脱出来,被另一种新型的饲养方式所取代,那就是规模性的大棚养殖。人们行走在乡村公路上,到处可以看到村郊野外建起的各种类型的养殖大棚。有专养鸡的专养猪的专养羊的,经营这些产业的老板们都是村里的精英人士,致富带头人,在他们的精心管理下为社会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肉蛋产品,满足着人们日益提高的生活需求。这些养殖属于商业性质,公鸡不会下蛋,产肉效益又低,每个鸡棚里都是成千上万的母鸡,因而如今在农村里已经很难听到鸡鸣的声音了。

不只是鸡猪羊这几个六畜小成员如此,马牛驴等大牲畜在机械化作业的冲击下,逐步失去了用武之地,人们又把目光转向它们能够提供高档肉食的庞大躯体上,近些年来从事马牛驴的养殖专业户雨后春笋般地涌现出来,成为乡村中的又一道靓丽风景。

现在六畜中只有狗依然故我,消遥自在,仍旧过着从前那种自由生活。有的狗甚至由守夜防患的看门之物,上升为伴侣宠物,成为一些人消遣赋闲的“嘉宾”。

动物的种类成千上万,惟有六畜和人的关系最为密切,它们品种优化,有的一专多能,在人类社会的发展进步中,离不开六畜的无私奉献。今天时代的列车飞速驰骋,人类文明驶入历史演进的快车道,六畜们的生存格局必然也会随之发生深刻的变化。

江湖游侠  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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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简介

段申瑞,原平市大林乡西神头村人,退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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