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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崞阳老城的范亭中学念书，打饭也能成为一条风景线。
刚入范中，我们组分到的宿舍是一个小套间，里面住四个男生，外面因为多一个门，只能住三个学生。七个学生，三个茹岳、大芳一带的，两个河东白石的，两个崞阳本地的。我是崞阳本城混大的，自然就当强。大芳有个男生，名字叫小田，其实是个大个子，个小个大哇，只是嘴太碎，看见就不顺眼，找个碴口，一铁簸箕砸在头上，人就老实多了，哑巴了。
那时候，一个宿舍标配五小件。小扫帚、铁簸箕二小件是用来打扫卫生的，铁桶、勺子、小笸箩三小件是用来打饭的。平时把勺子放在桶内，笸箩挂在墙上，这三件吃饭的家伙，可是要讲究卫生的。
那时的范中食堂在操场门口旁，离学生宿舍都较远，说是食堂，其实就是个大灶房，只有做饭、卖饭功能，不能供学生在里面用餐，没饭厅。那时候的饭菜单一，顿顿窝头、烩菜、小米粥，雷打不动。到了饭点，一个宿舍派两名值日生打饭，一个提桶，一个端笸箩。
三样饭怎么能用两件东西盛下。不要急，请看饭单——早饭：稀饭，窝头；午饭：烩菜，窝头；晚饭：窝头，稀饭。小黑板上的粉笔字，来回一调，饭菜好像就多了花样。
说是烩菜，不要以为是如今的干粉、豆腐、山药、白菜、肉。屁！梦想。是白萝卜、红萝卜，轮流坐庄，白菜、茴白点缀其间，山药蛋连皮带圪渣囫囵进锅。有相好的大师傅告诉说，素油也是快出锅时洒点，好让油花漂在浮头。
这样的烩菜吃饱也算，万难，一个人一勺头，桶里的灰汤汤大家也抢着要，窝头蘸上点吃，别有一番滋味记心间！
有好几次，烩菜里吃出死老鼠，有皮，有毛，有鼠耳朵，鼠爪爪。大家就闹，闹食堂，闹教导处，总是不了了之。吃见老鼠也有好处，喉咙浅的不吃了，我们见动了荤，吃得更起劲了。
这样的日子苦是苦，大家却能穷开心。
我们班是重点班与普通班的过渡班，刚好女生宿舍在我们宿舍里面，蹲在宿舍门口吃饭，看女生走过、路过，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也自然成为我们新的精神依托。
看得久了，目标自然就慢慢锁定。
一百班的“白牡丹”“黑牡丹”逐渐成为这道风景线的最亮眼。
当时的女生，大多数是些土鸡蛋，头发乱糟糟，衣服老三篇，走路溜墙根。
唯有“黑牡丹”“白牡丹”组合是个例外。
“黑牡丹”个子高挑，廓形显现，脑袋后面一个护刷来回摇摆，即使远远给你一个背影，也会惊得人目瞪口呆，说不出的感觉一片空白。偶尔遇个正面，瞟上一眼，难吃的烩菜咽下，也觉出山珍海味的滋味来。这可不是本人夸赞，一班男生死党，公认如此。
“白牡丹”也绝，虽然个子略矮，却皮肤如玉，一块花手绢，扎着马尾，含而不腻，神态自若。她俩有个特点，走道儿总爱占中央，目光炯炯，仿佛洒下一路雨润，空气中马上会弥漫着浓郁的芳香。把我们这些土条条男生，一个个迷得神魂颠倒。嘴上不敢说出，内心深处一派涟漪繁花。
这道神奇的风景，一个宿舍，传到另一个宿舍，马上在男生中掀起大浪。
每当“黑牡丹”“白牡丹”值日打饭，我们这些男生就会早早候在门外，压迫着激动的心跳，三军仪仗队般，目送二位往返。自己的饭菜凉了，也都心甘情愿。二位走后，余音袅袅！
小时候看了朝鲜战争影片，总觉得女宣传队员上了火线，有个屁用。直到在范中上学，看到了如此美丽的风景线，才感觉到，精神的源泉，有多么的重要啊！苦可以变成甜，再没有战胜不了的痛苦！
范中的地下历史，我们理所当然，要补记上一笔！
特约
作者
闫俊青，崞阳人。本来是姓阎，部队转业时，户籍员图省事，让自己背离了祖宗。出生在饥饿年代，生长在文革时期，书，基本没念成。旧范中毕业后，教过书，当过兵，做过工，经过商，一直随心所欲瞎折腾。总算开了个华中书店，一干又是二十年，没文化混在文化中，久了，自成腌咸菜。对人对事好认死理，世俗化中还多少有点原生态。文化上，求真务实，反对流行。世界不大，来往自由，故土还是最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