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乾隆年间,平湖县有个举人名叫钱仁兴,出身官宦世家,父亲曾经做过知府。
这年,钱仁兴和几个朋友赶赴京城参加会试,经过通州时天色已晚,因为是科考之年,找了好多家客栈,都说住满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还没住满的客栈,店主却说,剩下的那三间客房之所以没有人住,是因为被狐妖占据了,无论是谁住进去都会遭殃,没人敢住。
大家实在找不到地方住,恳求店主让他们在院子里打地铺对付一宿,店主看在他们多给房钱的份上答应了。
这时钱仁兴却说不习惯住在外面,坚持要住那几间房。
大家都劝他不要逞能,可他却说:“怕什么?我平时特别喜欢看鬼狐精怪之类的小说,一直都想和狐仙交流一番,要是真有狐仙,正好请她们陪我度过漫漫长夜。”
店主怕他有危险,再三劝说,可他还是执意要住,只好让伙计带他过去。
他来到房间一看,因为长时间没人住,桌案床榻上都是灰尘,让店伙计和两个仆人仔细打扫,铺好床铺。
房间打扫好后,两个仆人说不敢住,宁愿到院子里和大家挤一挤,他笑话他们胆子小,让他们去了。
夜里万籁俱寂,明亮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来,钱仁兴心里又害怕,又希望真的有狐仙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二更天还睡不着。
忽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有两名女子手牵手从西北墙根走了出来。
一名女子说道:“昨天晚上我去芦沟桥找妙云姐姐赏月,和她下棋连输了两局,本来约好今天晚上再决输赢,可听丫鬟说,家里住进来一个人,好像是一位风流俊雅的公子,这可千万不能错过,所以把妹妹叫来一起看看。”
两名女子走到榻前,掀开床帐看了看,其中一个笑着骂道:“哪里来的书呆子,为什么要占本小姐的闺房?
钱仁兴仔细一看,两名女子都是二十岁左右,腰垂杨柳面若桃花,两鬓堆鸦双眉拂翠,一双凤眼顾盼生姿,不由得心神荡漾。
钱仁兴立刻站起来作了个揖,说道:“小生名叫钱仁兴,赴京赶考路过这里,仰慕姐姐仙容,特来一会,怎么能算是占了姐姐闺房呢?”
其中一个年龄较小的穿着紫锦湘裙,笑着说道:“姐姐你看,他还是个风流浪子。”
另一个年纪较大的穿着浅红绸缎袄,说道:“可不是嘛,花言巧语,肯定不是正经人。你明知我们住在这里,还要住进来,到底有什么企图?”
钱仁兴说道:“两位姐姐,漫漫长夜,月光如水,我们能在这里相遇,是百年修来的缘份,何不尽一夕绸缪,不要辜负这良辰美景。”
两名女子听了这话,互相看了看,笑得花枝乱颤。
浅红衣服女子突然把紫衣女子往前推了一把,说道:“那就让我妹妹陪你吧。”
紫衣女子赶紧往后一缩,说道:“姐姐住在这里,还是姐姐来吧,妹妹告退了。”
紫衣女子转身出了房间,留下浅红衣服女子,她倒也不害羞,靠在了钱仁兴旁边。
钱仁兴闻到一股异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有些把持不住,突然传来父亲的一声呵斥,猛然惊醒,心想:“鬼狐摄人魂魄,吸人精气,断不能与她亲近。”
想到这里,他悄悄把手伸到枕头下,拿出一把匕首,猛的朝女子刺去,女子瞬间消失无踪。
他想立刻搬出去,又想起自己说过的大话,怕被人耻笑,只好打消了念头。
钱仁兴不知不觉睡着了,忽然感觉浑身冰冷,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被褥全都湿透了,那两名女子站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
他立刻跳下床,握着匕首冲过去,大骂道:“好你个妖狐,哪里走?”
两名女子转瞬间又消失无踪,他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竟然是个浴盆。
他这一喊,客栈里的客人都被惊醒,全都跑过来看。他将被两名女子戏弄的事讲了一遍,挑逗女子的事当然没有说。
客人们在店里找了好久,什么也没发现,店主说那个浴盆原本是为女儿出嫁准备的,不知道怎么会到了他房间。
天亮以后,钱仁兴和朋友们一起离开,路上遇到了同乡杨亮,是个武举人,也要去京城会试,闲聊中跟他说起了这事。
杨亮哈哈大笑,说道:“这都是因为你胆子小才会被戏弄,要是换了我,绝不会让她们得逞。”
他策马赶到那家店里,也要住进那几间房,店主问道:“你还敢住,难道没有听说昨夜住在里面的钱相公的遭遇吗?”
杨亮说道:“就是因为听了他的遭遇,我才特意来的。”
店主知道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让伙计把他领进房间。
到了夜里,杨亮躺在床上,时刻注视着屋里的动静,不敢稍有懈怠。
三更时分,有个相貌丑陋的老太太出现在房里,杨亮一跃而起,问道:“你来做什么?”
老太太说道:“我家小姐莲姑听说相公住了进来,带着七姑躲到妙云小姐家去了,有一副耳环忘了拿,让我过来取。”
杨亮问为什么要躲,老太太说道:“我不知道,我家小姐说,看相公的面相,肯定是钟馗转世,所以不敢靠近。”
杨亮大喜过望,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把夜里发生的事讲给店里的客人们听。
客人们仔细一看,见他皮肤黝黑,豹头环眼鼻孔朝天,满脸络腮胡须,和画上的钟馗十分相似,全都哈哈大笑,说道:“怪不得狐妖不敢靠近你。”
客人们议论了几句后各走各路,从此狐妖再也没有在店里出现过。
故事出自《埋忧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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