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万历年间,福建有个书生名叫姚元英,长得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红齿白,风流俊雅一表人才,从小跟着父亲在江浙一带做生意。
这几年赚了不少钱,可商人毕竟没地位,还经常被官吏欺压,父亲让他带着银子到京城捐个监生,说不定将来还能弄个小官做。
他顺着大运河一路北上,路过济宁府时感染风寒,只得停下来医治,借宿在城外的报德寺里安心养病,吃了两个多月的药才慢慢好起来。
身体痊愈后,他没有急着进京,而是在附近四处游玩,因为出众的外貌和气质,无论走到哪里,总是很容易就能吸引人们的目光。
这天晚上,明月高挂,姚元英闲来无事拿着书本乱翻,忽然听到有人敲门,打开一看,竟然是位年轻貌美的女子。
只见她穿着一袭杏红绣花长裙,肌如聚雪鬓若裁云,头上插着一支玉步摇,眉如春柳眼似秋波,略施脂粉勾魂摄魄,面带微笑望着他。
他不认识眼前的女子,正想开口询问,女子却抢先说道:“公子,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女子看他愣在那里,一闪身进了房间,坐在了桌前。
见女子如此大胆,姚元英不禁有些吃惊,问道:“你是什么人?”
女子笑着说道:“你说呢?”
姚元英问:“难道是鬼?”
女子答道:“不是。”
姚元英又问:“难道是狐仙?”
女子笑而不答,姚元英说道:“你总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深更半夜来到我的房间吧?”
女子说道:“人生如白驹过隙,稍众即逝,夜已深了,公子却问东问西,就不怕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吗?”
姚元英本就被女子迷得神魂颠倒,听了这话热血沸腾,立刻挽住了她的腰。
第二天早上醒来,女子已不见踪影,姚元英看她来去无踪,觉得她肯定是狐仙,暗自庆幸有如此艳遇。
晚上女子又来,姚元英询问她的名字,她说名叫月柔,其他的让他不要多问。
从此月柔每天晚上都来,拿出几颗丹药让他吃下,他吃下以后,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两个月后,姚元英的父亲听说他病了,赶过来看他,见他已经痊愈,却还在这里耽搁,催促他赶紧走。
姚元英无奈只得启程,觉得月柔既然是狐仙,肯定会赶过来,走了几十里就停下不肯再走,可等了五六天,她却没有追来。
他心里一直惦记着月柔,觉得父亲现在肯定已经回江苏了,迫不及待地赶回报德寺。
回来的第一天晚上月柔就来了,见到他后万分欣喜,说道:“我就知道你是重情重义的人,肯定会回来,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姚元英问道:“你是狐仙,为什么没有跟上我,难道你还有其他情人不成?”
月柔笑得花枝乱颤,说道:“你一个大男人,咋这么小心眼,我只有你一个,哪有其他情人,明天我就跟你走。”
两人小别胜新婚,紧紧相拥耳鬓厮磨,浓情蜜意不可细说。
三更天时,外面忽然传来几声鸡叫,月柔从梦中惊醒,赶忙把姚元英推醒,说道:“不好了,你父亲又来了,快走!”
不等姚元英反应,月柔已经穿衣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拉着他就往门外跑,带他翻出了寺庙围墙。
在漆黑的夜里,姚元英辨不清方向,感觉像是骑在马上,又感觉像是飘在空中,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姚元英听到月柔在耳边小声说道:“醒醒,快醒醒,天都亮了。”
姚元英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靠在一个亭子里,天早已大亮,身处一片旷野之中,月柔在旁边喘着粗气,脸上全是汗珠,正在看着他笑。
他见自己只穿着单衣,赶紧找衣服,月柔帮他把衣服穿好。
他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月柔说道:“你父亲又来了,我只能先带你离开。你现在别问那么多,我们出来的急,只带了一些衣物,接下来该怎么办?”
姚元英一时没了主意,月柔笑着说道:“只要你不怕戴绿帽子,我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姚元英知道她在开玩笑,也笑着说道:“我现在身无分文,只能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一直缠着你。”
月柔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深情说道:“放心,不会丢下你的,跟我走就是了。”
两人又休息了一会儿,互相搀扶着往前走,姚元英累了饿了,月柔就从包袱里拿出干粮给他。
两人漫无目的走了四五天,月柔说道:“我们一直这么走,也不是长久之计。”
姚元英说道:“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月柔说道:“我小时候学过一些杂技,可以到前面的市集上表演,这样就不愁没银子花了。”
姚元英说道:“也好。不过你是狐仙,怎么还要卖艺?”
月柔说道:“狐仙也不能去偷去抢,否则会遭天谴的。”
两人来到一个集市上,月柔选了一个宽敞的地方,在地上画了一个方框,找来几根长杆子,从袖子里取出许多绿色的纱帐,搭成了一个简易的舞台。
姚元英看她从袖子里取出这么多东西,又惊又喜,月柔让他坐在旁边,说道:“你只管坐在这里看着,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姚元英好奇她接下来还会做什么,笑着点了点头。
月柔也坐了下来,轻轻一挥手,纱帐像门一样打开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从门里走出来,穿着非常漂亮的衣裙,朝月柔说道:“姐姐好!”
月柔点了点头,小女孩又朝姚元英道了个万福,说道:“姐夫好!”
姚元英站起来作了个揖,刚要说话,月柔阻止道:“你坐着别动。”
小女孩开口唱了一段莲花落,很快就有许多人围了过来。
她朝在场的观众道了个万福,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白折叠,举起扇子在空中轻轻一晃,立刻有万千花朵从空中飘落下来。
众人仔细一看,有桃花有杏花,而此时却是九月,不禁纷纷喝彩。
片刻之后,从空中掉下来一朵牡丹花,有洗衣盆那么大,小女孩盘腿坐到上面,扇子轻轻一晃,牡丹花随风而起,所有的花朵也跟着飘向空中,直到消失在天际。
观众看得目瞪口呆,紧接着欢呼雀跃。
月柔走到舞台中间,大声喊道:“这个小丫头,怎么丢下我到天上去了,谁能帮我把她找回来?”
这时一阵咳嗽声传来,从纱帐里走出来一位老人,只有一尺多高,骑着一头小马,趴在马鞍上,好像随时要从马上掉下来一样,说道:“姑娘放心,我去把她追回来。”
月柔翻了个白眼,大笑道:“就你这身子骨,还想去追她,岂不把你这副老骨头折腾散架了?”
老人脸一红,晃晃悠悠走进纱帐里去了,观众笑得前仰后合,月柔赶紧拿着一个竹筐向观众要钱,很快就收了七八贯钱。
月柔接着说道:“算了,走了就走了吧,接下来给大家表演激楚舞。”
她高喊一声:“良子出来!”
很快从纱帐里跳出来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穿着一身短打,头上绑着双髻,手里拿着一把短戟挥舞着。
月柔又喊道:“阿延出来!”
又从纱帐里跳出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和刚才那个是一模一样的打扮,手里提着双剑。
月柔喊一声动手,两个小男孩手持兵器斗在一起,剑戟翻飞,却都没有伤到对方。她又喊了一声打,两个小男孩丢掉手里的兵器,扭打在一起。
观众纷纷叫好,月柔不失时机上去要钱,又是七八贯钱进账。
观众们看得正起劲,人群中突然跳出来一名男子,大约五十岁左右,一把推开两个小男孩,大声呵斥道:“原来你在这里,让我找的好苦,还不跟我回去?”
月柔看到男人后大惊失色,丢下手里的钱就跑,男人紧追其后,两人很快消失在人海里。
观众以为这又是把戏,纷纷鼓掌喝彩,姚元英也以为是月柔事先安排好的节目,和观众们一样哈哈大笑。
就在这一片欢笑声中,忽然有人指着舞台大叫起来,姚元英转头一看,刚才的纱帐全都变成了纸,两个小男孩也变成了纸人。
过了好久不见月柔回来,观众们慢慢散去,姚元英还坐在那里等着,直到天黑也没等到她回来。
姚元英就这样呆呆地等着,一直等到天亮,才意识到月柔可能不会回来了。
他这时不知道该去哪里,思前想后,决定拿着月柔赚的那十几贯钱,先赶回报德寺,拿到行李和盘缠后再做打算。
他在报德寺等了十多天,月柔一直没有再出现,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月柔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失魂落魄地赶往京城。
姚元英捐了个监生,连续两次乡试都没有考中,父亲年老体衰,写信让他回来主持家里的生意。
虽说五六年过去了,姚元英心里还一直想着月柔,回来路过济宁时,又来到了报德寺,希望能再见到她。
在寺里住了十来天,月柔始终没有出现,他心灰意冷,找庙里的和尚打听:“这里最近几年有狐魅邪祟出没吗?”
和尚问道:“没听说过,难道施主遇到过?”
姚元英把月柔的事讲了一遍,和尚听后哈哈大笑,说道:“施主,你被她骗了,这里从来就没有狐仙,她肯定是假狐仙。”
姚元英大吃一惊,问他为什么如此肯定,和尚说道:“多年以前,这里来了一个姓丁的掮客,使用旁门左道摄取他人财物,害了不少人,后来搬走了。
他擅长幻术,不仅会隐形术和易容术,还能摄走妇女的魂魄,遇到好看的良家女子,就会施展摄魂术,使人昏迷不醒,十天半月后醒来,都说是被带到幻境里任其摆布。
他有一个女儿,据说得了他的真传,经常假借狐仙的名义,使用幻术魅惑男人,他觉得丢人现眼,可又管不住女儿,施主遇到的该不会是她吧?”
姚元英听后如梦初醒,月柔应该是被她父亲抓回去了,明白这辈子再也不可能相见,黯然离开了济宁。
故事出自《耳食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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