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群杰: 忆同学

民生文化 2024-09-10 00:02 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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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文学

忆同学

作者 | 乔群杰

原创 | 乡土中原（ID：gh_06d145e3125e）

一九七一年的农历正月十六上午,已经过春的天气咋还那么冷,凛冽的寒风刮得呼呼做响，黑压压的乌云却没有被风刮走的迹象,反而越压越低,压得人们喘不过气来。

不一会儿,天空中像有人抓着大把大把的白砂糖向下洒,啊!雪子,落在地上沙沙做响,像千万条春茧吃着桑叶的声音，可他们的乔群留穿着棉袄,像《西游记》里的沙僧,担着挑子,一头是被褥铺盖和一些日用品,另一头是红薯干面和一些杂面，这是他人生一步重要的台阶,要到朱集公社高中报到了,也是他梦寐以求的事终于实现了。

他家距学校十里路,刚出村感觉很冷,但走有二里多地，身上感觉有点发热了起来.又走一段路觉得身上要出汗了,就把外边棉袄脱掉,搭在挑子一头,但要赶时间又加上自己兴奋,任凭出汗也继续赶路!

他是幸运的,全大队二十几名初中生虽是担任班长，要不是父亲维持的好人缘，学习再好也不一定被推荐，这不他兜里还装着朱集高中入学通知书呢。

当时社会上还流传着这样一段顺口溜:

上大学、工农兵,

朝中无人去不成.

说你中你就中,

白卷先生张铁生......

由于文化大革命还在上演，没有被推荐的学生及家长都敢怒不敢言,只有在暗地里发些牢骚罢了.社会上还流传看这样一付对联:

上联:说你中你就中、不中也中.

下联:说不中就不中,中也不中.

横批:不服不中

他担着挑子,脑海里闪现出这些杂乱无章的东西，心想这可是公社成立的首届高中啊,可不能耽误报到时间,还是赶路要紧。

自然界就是那么变化莫测，不一会工夫，落地的白沙糖也不见了,黑云也随风飘向了远方,太阳也露出迎人的笑脸。

他走进学校大门,确切的说是两座房屋之间约两丈宽的夹道,而且没有大门，再向里走是一排坐北朝南的房子,整个学校的房屋建筑都是清一色砖木结构，正对着学校大门的一间房门处,右半边门贴有红纸黑字醒目的写着学生报到处，左半边贴着学校总务室。

他将铺盖等放在一旁,面粉和一些小日用品放在铺盖上，这会正是学生报到的高峰，报到处门口十来个学生在排着队，虽是陌生的面孔,但都微笑着相互打着招呼，大家心里都明白,在以后的两年高中生涯里,要在一个锅里耍稀稠，一个教室里听课,一定要相互帮助、相互谦让、相互尊重。

不大一会,他跨过报到处门槛进了屋,把暖得热乎乎的入学通知书递了过去，一个教师模样的中年男子接在手里,看过之后按学校早已打印好的学生花名册上,把乔群留的名字后边打了(√)号，随后递给他一张餐用实物表格,并看他将面粉送到炊事班称一下。他看了一下餐用实物表上边写着：

红薯干面 (斤)

豆面 (斤)

小米 (斤)

玉米糁 (斤)

还有备注栏。

他顺着工作人员指的方向将这些实物送到炊事班，大概有500米左右的路程，这中间隔着一个大大的操场。炊事班坐北朝南一排共五间房,东头一间是炊事师傅的住所，剩下四间房是厨房，留有一个大门,门两边各有一个窗口,是供同学们领取饭菜用的,并且安装有机关,不到开饭时是关闭的。

走进炊事班厨房,将表递给炊事师傅,老师傅将称过的各种面粉一样一样填写在表格上，他又回去将这表递给总务室的老师,老师扶了扶老花镜,按各样的斤数查好餐票递给他,还说要交10元的学杂费。

是的,来时母亲给12元钱说叫交学费的咋叫忘了。交了学杂费后他刚要出门,老师说"别慌走,你不买些副食票咋吃菜!他顿时傻眼了,来时母亲给他用辣椒和炒过的黄豆芝麻三合一,用蒜臼捣成糊状,装进一个大口玻璃瓶,节省一点够吃三四天。

既然老师说出来,不让看出他的寒酸,于是狠了狠心买了一元钱的副食票,当他接过这张票,出门的时候鼻子一酸,两个眼角忍不住了泛起了泪花。

刚下完了雪，虽然出了太阳，风依然是寒冷的，朱集公社的主街上,麻雀在地上蹦来蹦去，偶尔会稀疏的走过几个人,有的头戴破毡帽护着脑门,胳膊上推着一筐萝卜土豆什么的.有气无力着呼唤着买主,有的东张西望，看看是不是在路边能捡到些什么东西。

在公社高中大院里,又是另一番热闹景象。跑来跑去的青年学生，将这高中大院里,连同去炊事班厨房的路上,踩成了一片烂泥滩，此时他站在总务室外,用手抹去眼角渗出的泪水,为掩盖别人耳目,将双手在脸上搓一搓,显得顺意自然。

这时出来一位年轻一点的老师说：“你把铺盖被褥放到大门西边的男生宿舍里，至于床铺在哪个地方你自己选。”

那会出门时瞟见了学生报到花名册,总人数为132人，他走着走着就走神了，想这些学生,很可能都有一定的社会背景,揣猜着是公社领导或者是哪个单位工作人员的子弟,否则…,不想那么多了,赶紧把睡觉的地方安顿好。

他到宿舍后,已排名在第十八位了,先进去的同学把麦秸编成的垫子铺在地上,被褥也都铺在上面,照着他们的样子他将床位铺好，抬头观察四周的时候，发现同一大队的吕国书同学也来上学了,他是大队支书的亲戚，床位早就铺好了，这床位排成三排,中间两个过道,有的同学已躺在床上休息,说是床实际都是地铺,他也准备躺下休息一会儿。

里边紧挨着他床铺的是褚祥龙同学。他俩躺在床上侧着身攀谈起来，褚祥龙不但来的比他早,而且知道的比他多得多。

褚祥龙说全校有132名学生,分成两个班,他们是二班,班主任是吕老师,也不知道叫啥,明天上午发书,下午要举行开学典礼,后天就要正式上课了，前边伙屋(炊事班房屋的别名)有两个窗口,东边是咱二班领饭用的,西边是一班的。他想学校考虑得真周到, 祥龙昨知道这么清楚，况且还知道本街和附近村庄距离学校一里内的同学可不住校,但不能影响早晚自习,更不能耽误上课。

快到中午的时候，宿舍基本也住满了人，你来我往，甚是热闹和嘈杂。突然,叮铃铃叮铃铃,铃声不是很快,声与声之间还有点间歇,宿舍里的同学都出来看了,不知谁说的开饭时间到了，这是吃饭铃，都又返回屋内,将各自带的碗筷拿出来,说着笑着快速走向了伙房。

果然分有一班二班的取饭窗口,他站在二班的窗口排着队,还不时发出碗筷的敲击声,祥龙同学用胳膊肘碰碰他,意思不要这样做,会引起别的同学有看法，他的脸猛然由黄色变成红色,心想祥龙老兄,真称得上他的老师了。

前边的同学有的已经打好饭了，一只手端着饭,另一只手用筷子串着一个两个不等的红薯面窝窝头，还端着一点有萝卜白菜之类的菜碗,菜里为掩饰清水煮菜的清淡,才在里面象征性地漂了几点辣子油,炒的萝卜和白菜，都是五分钱一份。

顿时他的虚荣心上来了,不再想母亲给他弄的玻璃瓶三合一了,壮着胆子串两个黑桃A,端一碗玉米糁,又抽出一张五分钱副食票,要了一份漂着辣子油的萝卜菜,底气十足地离开了取饭窗口,祥龙也端着饭菜过来了,俩人随便找了个闭风的墙角,三下五去二将五脏将军庙里的问题解决了。

第二天下午二点，开学典礼在操场上举行。借着两棵大柳树，挂上了红底黄字“集公社首届高中开学典礼”大约十米长的横幅,前面整齐摆放着一排桌椅,坐有公社抓教育的领导、学校校长、副校长等有关人员，真是老天做美,笑盈盈的太阳光洒满了整个校园及典礼会场。

发了芽的柳枝恢复了它往日的平静,却依然保留着那象征活力的绿色，操场上一百多名同学,在体育老师的指挥下,女生在前,男生根据个子高低依次向后排列,都搬看凳子坐下,横竖都如线扯一般,非常整齐。

公社领导、学校校长依次讲话后,语文老师吕如庆也可能也是校班子成员,他接过麦克风,面对微笑地说“各位同学,大家下午好!”向大家问好以后，便献诗一首:

不炼金丹不修禅，

不懂节气妄种田。

秀才举人书为先，

乡里墨客亦陶然。

两年同窗建友情，

学海无涯苦也甜。

读书习文是初衷，

报效国家敢争先。

瞬时整个典礼场上响一片热烈的掌声!

最后校长做了总结，整个典礼从开始到圆满结束大约不足两个钟头。他们回到教室,老师公布了同桌，他想真是老天照顾,祥龙和他不单是床挨床,而且还是同桌。

教室里一片说笑和议论声.祥龙忽然站起来大声说:“吕老师不愧为是教书生生,就那随口说书的一首诗,那理、那味也够咱们学二年了!”同学们都并口同声“真的，真的!”

这教室虽是四间房,除去约占有一间房的位置,这六十多名学生.加上课桌凳子,显得还是有点拥挤。室内的谈笑声在教室外听着是有点嗡嗡做响。

第三天开始正式上课,按课表上午八点第一节是语文，准点到教室的吕老师,首先自我介绍说他是二班的班主任,并宣布了班委会成员。卢大刚为班长，副班长褚祥龙抓学习,负责收发作业，副班长薛方英负责后勤,女生王东荣为女同学服务有事情进行信息反馈，乔群留为劳动委员，宣布后希望大家能各司其责。

然后言归正传,讲第一课:叶圣陶的《认真学习语文》.四十分钟过去了,留下一道思考题:什么叫语文,学习语文的重要性。

下课了,大部分同学都走出了教室，太阳变得如女孩子的眼睛一样明丽,一样柔和，使你觉得只要看她一眼,心底便会升起一股暖暖的春意。

发了新芽的柳树还带着小苞，嫩得不像树叶，无数千姿百态新绿的柳条,从各个方向倒垂下来,在微风中得意地舞着身腰,好似一个动人的少女,明艳地翩翩起舞,特引人注目。

在今后的日子里,上课、下课、星期天、星期一,和大自然的四季轮回一样循环着，他真感谢上天赐于他和祥龙同学吃住学习都在一起,切实的说是学校无意的按排，和他接触多谈话就多,可是谈话处事越多。他感觉离他越远，他各方面的见识都高出他一个层次,同是一个年龄段的人,同在一个社会环境下成长,他咋那么笨呢?使他感到祥龙是他前进路上的灯塔,心吟:

遇着有知人.引路一辈子,

遇到好朋友,思念一辈子,

遇到知言人.珍惜一辈子,

生命中遇着你,幸运一辈子。

他顿时萌生一个可笑的想法，若是祥龙和他不是一个性别,宁可牺牲一切,一辈子做牛做马也要娶她.....

他已经十九岁了,感到最伤自尊的不是生活的困苦,玻璃瓶内的三合一腌菜,而是和别的同学的知识相差甚远,特别是和祥龙同学相比,如高山与平地,高低差距太大了，还有胸腔里经常跳动着一颗敏感而羞怯的心,渴望穿着一身体面的衣裳,站在女同学面前，或者和老师一样用渊博的知识在讲台上解说。

可他不能，他感到自己的知识太贫乏了,讲不出个道道来，衣着过于朴素,确切的说是“锣锅上树前(钱)缺”呀。暗地祝愿自己,群留好好学习吧,“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哇。

狭隘的想法，自己上学,就是要改变家庭面貌,盖上新瓦房，吃上白蒸馍。用大的想法,就是为国家为人类做出更大贡献。

设想归设想,还是要遵从现实吧,还是穿着母亲织的粗布衣,吃着母亲弄的玻璃瓶三合一,用筷子串着黑桃A,五分钱一份的萝卜白菜上面飘着一点点辣椒油,这才是填饱肚子的主角。

月转星移,时光任苒。相处久了的同学们，相互之间都揭掉了虚荣的面纱,真实的想法暗藏在每个同学的心中，而且展现在同学们脸上并实施在行动中。生活上虽是艰苦,但影响不了含苞怒放的青春之花，在时光的列车上盛开。

一边听着老师的劝戒,他一边却在脑子里打小九九的得意算盘。曾几何时,不知是哪一位同学的功劳,在他们二班十三个女生中间挑选出两个班花，第一名是校办的文艺宣传队的成员王东荣同学,白晰的国字脸,浓浓的眉下镶嵌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楚楚动人。

第二名叫文献华,均等的身材,高高的胸胸,微胖的脸蛋上面一双勾魂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好像有人串连一样,一班也推选出两名班花。第一名是沈香富,她个头苗条,身姿窈窕,走起路来如春风摆柳,轻盈飘舞,使异性看来都会直直发呆.第二名是张运贵,齐耳的短发、细眉,一双含笑的丹凤眼,樱桃一样的嘴唇，明朗而温和。说句打脸的话,叫男性看来都想上前来亲她两口。

真是人上一百各样各色，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个别同学学习不怎么样,也有他们的偏才。两个班的班花合在一起就是四个校花,每个校花的名字取最后一个字叫荣华富贵。这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学校，还传着说,朱集公社首届高中的同学们有福了,将来都会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这真是:

高中时代真烂漫，

活泼顽皮口无拦。

男生女生都一样,

知音面前吐真言。

同窗共读铁哥们，

不分你他姊妹般。

都知两年奔东西,

终生难忘一瞬间。

是的，在历史长河中,人活百岁一瞬间,这两年时间能算什么呢?可他现在七十多岁,每当忆起两年的高中生涯,仿佛就在昨天。

这天他记得是七二年农历四月十六,按节气立夏已过去好几天了,小满即将来临,太阳照在身上有些炽热感,同学们大都穿上了短袖，上午第二节课间休息是二十分钟，这时间可是同学们说笑谈论的最佳时机。

吕南周同学出了点子说:“今中午来个吃饭比赛按黑桃计算,看谁吃得最多算赢,连同稀饭菜票都不用掏,吃得最少的算输，如有并列,这票我掏,这叫吃馍论英雄!”大家都一致表示赞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开饭时间到了,吕南周学第一个来到取饭窗口,用炊事班的放馍筐,要了三十个黑桃A,师傅问“你能吃得完?”，南周说：“真吃完再给您送来!”

厨师傅爽快的回答：“中!”班长卢大刚就是班长，像共产党员一样处处起模范带头作用,第一个先吃，他人高马大,能吃能干，劳动时一个顶几个,平时吃饭也是用筷子串三四个黑桃A,这次真大显身手了,就着咸菜一口气吃了两个之后,李青岑、冯山景、苟万得也行动起来参加比赛,卢大刚连着吃了六个，苟万得吃了四个就宣布投降了，当场没数围观的有多少人,估计要有近一百人左右。

没等散场乔群留便回到了教室，教室内静静悄悄,他坐在凳子上，双手扶着课桌的边缘,眯看眼这张课桌两个没有挡板的书斗,除了纸张和课本以外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百无聊赖时无意发现祥龙书斗里有一封像女朋友的来信，翻开看了下:

祥龙兄：

您好！

这是咱相识后的第一封信,您也是忘不了的吧,在十天前的星期天,在您表叔他老人家的房间里,他可是我的远房亲戚,还是教我的化学老师。他将您的情况介绍得一清二楚,您爸爸他老人家是粮管所职工,母亲务农慈祥又贤慧。

您坐在叔父他老人家铺有花单子的床边上,我坐在您对面的凳子上,叔叔有事出去了,意思是叫咱俩单独见面谈谈,这可能叔叔事前都给您说清楚了，如果咱俩能像电影《天仙配》里董永和七仙女唱的"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的话,咱再给双方父母说一下,我想现在的新时代,应该是婚姻自由吧。我内心想这次见面是值得的,盼今后....。

夏天的色彩是鲜艳的，整个大地，整个山峦,都是那么翠绿,草长长的，深密的拥挤着，在蓝天白云间摇曳,被艳花绿叶点缀,呈现出一片旺盛的生机。

我已经十八岁了,说出来很是害羞,正如一株含苞绽放的花朵,等待心上人的欣赏或采摘，十天前的星期天,咱们如约见面,您那一表人才和言行举动,已超过了表叔详细的介绍,用一见钟情的话说并不过份。

您在社旗朱集高中上学,我在泌阳泰山高中读书。两个地点，两座县城，两个公社相距只有五公里,哪怕相隔千山万水,也阻止不了我的忠贞爱情,您可能和我一样,有一天能偎在对方胸前,享受于飞之乐，献羞一首燃烧的爱:

一见钟情情已坚,心语思念鸿雁传,

情有灵犀通银河,鹊桥已成反无缘,

侬本璞玉质璀璨,品高坚贞人称赞,

真挚纯洁情如水,真爱献给读书男,

相距十里不算远,若想赏花来泰山。

张凤花

一九七二年农历四月初二。于泰山高中。

正在这时,其他同学也陆续进屋了,他赶紧把这封信快速塞进祥龙的桌屉里,装做什么也没看的样子眯着眼睡觉,由于行动急促,正好被同组的李启同学看见,拍看他的肩膀“你刚才在搞什么鬼快说!"

他用右手一根指头立在嘴前“嘘!随即指了指祥龙的桌屉，这有什么遮遮掩掩的,不就是一封恋爱信吗,我已经看过了,只是不向外说就是了"。李启无所谓的回答。他心想你不向外说鬼才信哩，随后,趁祥龙不在时,再向他桌屉找那封信早已不见了踪影。

时隔不久，又一个二十分钟的课间大休息，空旷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自然界也是那么怪，最高的那几朵白云慢慢地向南移动，最低的几朵黑云如驰马似地向北飞奔。大家共认的活跃分子灿宇同学，他看着这自然景观,嬉笑着说

这届同学真有缘，荣华富贵属于咱，

如要想看美丽花，请到朱集东泰山。

说这话时,还有意瞅着祥龙同学，祥龙是个点水地动的人,明知灿宇说的话里有话，笑着拍着灿宇的肩头"你真是个捣蛋货!"同学们他看看你，你看看他引起一阵轰场大笑!上课铃响了,大家都跑进了教室,一本正经的听老师讲一元二次方程。

今天的课讲完了,晚饭时他发现祥龙比以往吃饭快得多,并且以急切的心情让他快点吃并眼示着他出去走走，祥龙这行动他也猜揣个一二，果不其然，祥龙一针见血地说"是你看了我书斗里的信?”“是，两天前趁你不在我偷看了,但我可没向外说。”

祥龙知道他说话直爽,从来没说过瞎话，“给你直说了吧,就是卢大刚他们吃馍论英雄那天,我正在看时李启发现了他说他早就看过了,或许同组同班的同学早已看过,明里不说,背着你暗地里传开了。”祥龙看这事不怨他,也不能怨李启,只怨自己没把信藏起来。

他笑着说:"这不算个啥事,年轻人吗很正常,不就一封情书吗。”“你有这福份，他们还得向你学习。”祥龙也笑着说：“要不给也介绍一个,荣华富贵任你选!”他哪有这福份能配得上人家谁呀,他这猪八戒背捆烂套子，人没人货没货,谢谢你的关心。“不说了该上晚自习了。”祥龙心平气和的说。从此,祥龙他没有什么隐藏的秘密了,从学习,生活恋爱各方面都那么任意和随便。

他记得那天是七二年农历四月初九,楝树花已挂满了枝头。祥龙他俩刚吃过午饭,在散步中他提到：“人家凤花给你来信几天了，也没听说你给人家回信，龙凤成祥多般配呀!”“你说得对，咱们回教室,现在就写”。

凤花妹:

您好!

感谢您对我真挚的爱,请而谅我没及时回信。我将会把您这份忠贞的爱情深深地栽在我的心中，让它茂盛成长。再次原谅我以学习紧为借口,回信恨晚,但自收到您的信后,我的心时刻都在巨烈地跳动着,您的音容笑貌也都时刻在我脑海中展现。我也回敬一首爱情之歌：

相逢叔屋情烂漫,您我对坐面对面,

窈窕淑女初次见,当时就把情魂牵。

您我好比双飞燕,筑巢爱窝共枕眠,

学海无涯书无岸,互敬互爱一百年。

凤花妹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在您收到此信后不要及时回复,就本月第三个星期天,在您学校西侧的小桥边再次见面,到时会带着他的同窗好友一块去玩,请谅解。

愚兄:褚祥龙

一七二年农历四月初九。于朱集

祥龙什么也不背着他,让他看这封信后,他心想祥龙不愧为老师,他说什么也写不出来这样的恋爱信,八成要带他去了。他说：“可别让他去,您俩之间的好事，不要别人去掺糊。”“就让你去，当个参谋吗,这是首长的命令!”祥龙斩钉截铁地说。“既然是这样,那恭敬不如从命!”这几天,他真像首长的机要员一样,没走露一点风声。连那个星期天不回家,编个弯也不给父母说明真实缘由。

时间对于祥龙他们两个来说，过得慢而又快。约好的星期天到了,两个人匆匆吃过早饭,便兴高采烈地出发了.

遍地金黄色的麦田,在微风中荡漾,朵朵野花点缀在麦田的沟沟边边,呈现出片片美丽的画卷。祥龙他们俩走着说着看着,十来里地的路程转瞬而过，感觉不多时就看到那约定地点,便快步向那小桥走去，举头眺望桥头边站着两个人，越来越近了,是两个女同志。

他小声问“有凤花吗?”“有，西边那个是她!”从祥龙的回答中,明显带有害羞的表情。还没到她俩跟前,他就嬉笑着：“您们来得早啊!”。“我们也刚到不久。”凤花也面带笑容地回答,并介绍了另一个女同志是她的同桌,叫桂芳。

他赶紧说：“桂芳同学好!”祥龙也介绍着他是祥龙的同桌好友,叫乔群留。凤花上前握着他的手：“乔群留同学好!”。瞬时间他有点惊呆了，凤花那搭过肩头的两束辫子,如《朝阳沟》里的银环,上穿一件淡色花褂，下穿蓝色裤，脚穿一双紫色回力鞋,挺拨秀硕,婷婷玉立，配上一双闪亮的丹凤眼,显得腼腆而文雅。他心想,你这个祥龙哇,是哪一辈子积的福,下凡的仙女也让你给遇上了。

这时的祥龙则像一位学士,话虽说得较少,但行动显得稳重大方，凤花也是一样,像坐在花轿里的新娘，端庄而优雅,欢喜中带着温柔。而他和桂芳这两个配角,反而成了这种场合的主角。桂芳介绍说：“凤花可是她们泰山高中的娇娇者，不但在他们班学习是第一名,抓学习的副班长，听校长说她写的入党申请书已获批准,很快就是预备党员了，再多说一句她还是俺学校的校花哩!”

这时的凤花向桂芳的肩头猛的一拍说：“真是多嘴,你不也是校花!”祥龙他俩同时举起大拇指,表示真棒。他也不甘示弱,轻指祥龙说：“他也是我们班抓学习的班长,也写了入党申请书,是全校有名的帅哥，家庭条件也相当不错,也是在俺校男女同学中的偶象,说句笑话,凤花同志要小心啊!”引起一场轰笑。

小满左右的天气,就像飘忽过的柳絮一样,一切都显得那么突然与短暂，春天的柔情蜜意,都由夏季炽热的太阳所代替。他们几个虽都在挤在一棵柳树下,但它嫩绿的枝条也遮不住火红太阳的照射。

这时凤花说：“咱几个都上我家做客,父母早有准备了!”他们异口同声：“天还早着哩,后回有期!后回有期!”说着祥龙他俩便招着手走了，不时回头望望凤花她俩,直到快分不清谁是谁了,两个人的身影还在那杵着看。祥龙他俩由于快速行军,到校已是汗流夹背，今天的事,如同没发生一样,学校其他人一概不知。.

地球还是以每天360°的在飞速旋转，高中二年的时间很快就要过去,趁着这难得机会,还是要抓紧学习。拿起书来,淡淡的墨香便溢满心胸，品书的时候,思想接受着历史的侵润.昔日吴国名将孙策因受书熏陶,而鲁肃“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

当代苦爱读书的钱钟书写成洋洋洒洒的《管锥编》广为流传。书的长河,在几千年的文明中沉淀着人类的智慧，他在高中读书的天数已所剩无几了,能不能继续读书深造还是未知数。

天有不测风云说变就变,政策如同天气说改就改，高中毕业生不再考大学了,各自回家务农，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他的远大理想已彻底破灭,推荐上大学想就别想。

那是一九七二年十二月的一天,学校通知本届高中毕业生,男女不限,均可申请报名参军服役。这个消息在他们同学中间,如同炸雷一般,将满天乌云炸飞了,就连太阳像个调皮的小屁孩高兴得也蹦到天上去了。

一时间全校百分之九十的同学都交了应征入伍申请书，当然他和样龙也同时交了入伍申请书,经过十来天的体检和政治审检,祥龙同学步步过关,并很快就要发放军装,成为一名保家卫国的解放军战士了，而他却因种种原因未能如愿,深感遗憾。最后不需统计大家都知道，女的一人,男的十二人,全校共十三人附合应征入任条件,成为合格的解放军战士。

很快就要离校了，同学们离别的心情用什么词汇都无法表达,有的还暗暗地抹泪,更像电影《走西口》里的唱段:

哥哥你离别走、

妹妹他实在难留,

妹他拉着哥哥的手,

送你送到大门口,

汪汪的泪水往下流,

盼你何日回到家口.....

还没等到照毕业合影像，这些“解放军战士”便要离开学校,离别时他用悔恨自己又敬佩的目光含泪送别了祥龙这位知心的同学。当他提及凤花时，祥龙说：“她写了入伍申请书,但条件不够格,暂回家务农”。他给祥龙说凤花干农业也光荣，他也是回乡务农的好青年。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也能干出一番成绩来。

祥龙说：“他们只是岗位不同,在哪都能干出一番事业来”。祥龙说得很有道理且符合他意，他们朱集高中一百多名学生，除十三名服兵役之外,大部分都各自回家干农业了，后来听说有一名推荐上大学了，大家都走向不同的工作岗位。

还听说祥龙的未婚妻凤花也当上了一名教师，祥龙随后在部队陆续提拔当上了师长，妻子随军进了部队，也来信给他说在部队考上了军校,他也给祥龙回信说,也被大队公社推选为电影放映员,知足了,知足了。

作者简介

乔群杰，现年69岁，社旗县朱集镇田庄街人，在生产队当过会计、电影放映员，后在田庄信用社、朱集农商银行上班，现已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