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欢乐与痛苦是支配感知物的两种动机，如果说无形的立法者在推动人们从事最卓越事业的动力中安排了奖赏与惩罚，那么赏罚上的分配不当就会引起一种越普遍反而越容易被人忽略的矛盾：刑罚的对象正是它自己造成的犯罪。——切萨雷·贝卡里亚《论犯罪与刑罚》
1.先说答案：不能
山西吕梁给35岁以下适龄女性愿意结婚的就发放1500块钱的新闻都看了哈，旨在鼓励适龄女性走入婚姻。这个新闻一出来就有朋友疑惑：这样做就能提升婚育率吗？
你知道不能。
他也知道不能。
原因是很多的，就像年轻人们“不愿”结婚一样复杂。
但“不愿”结婚并不等于人们“反对”婚姻。
大家要搞清楚这里边的区别。
前者是对于自我意愿的选择，后者是对于他人意愿的干预。
现在是谁在干预谁呢？
不言而喻。
但这样的干预，有没有道理？
我认为是有的。
数据很难看——如果大家稍微留意一下，媒体在2020年二季度、2023年全年都曾经报道说结婚登记回暖了。但随着今年前三季度的结婚对数公布：2024年前三季度结婚登记474.7万对，比2023年同期的569.0万对减少94.3万对——又担心起来了。
中国多年以来平均初育年龄比平均初婚年龄大一岁，也就是结婚后一年生小孩，往前推一下2022年683.3万对的结婚登记对数，对应着2023年出生人口902万。这里面有多少是一孩呢？查不到数据（你也知道，我们真正想知道的数据是查不到的）。但2022年的一胎（新生人口956万人）是知道的：2022年出生人口中二孩占比为38.9%，三孩及以上占比为15.0%，那么照此推算2022年一孩占比不足50%（439万）。
2023年一孩占比反而有可能会高一些（因为二孩三孩少了），同时总出生人口虽然少了，但照此推算如果超过50%那么一孩出生人口反而是增长的——如果这些数据都真实的话，好像也没啥可担心的。
我们都知道，他们也知道，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办法同样很难看——又是要调查大家为啥不生孩子，又是要给女孩发钱鼓励大家结婚。其实正如山西吕梁对外回复的那样，这种办法全国其他地方以前也有，二孩三孩生育补贴嘛，生一个孩子最高补贴一万元，最低也有几千元，有的是一次发放，有的是按月发，发到孩子三岁……说实话这点钱实在是……
乃至那些旗帜鲜明地谴责甚至反对“反婚反育”的人与观点同样很难看——对，就是那位著名的旅游网站创始人，他认为反婚反育严重危害公共利益和人口安全……
我同意他的这种看法。
可问题是，要求大家不要“反婚反育”并不现实，这是全世界发达国家都经历过的事情，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办法“打击反婚反育”……另外如前所述，大家也没有“反婚反育”啊，大家只是“不愿结婚”……
2.“发钱”是对的
虽然各种办法效果有限。
但，给公民发钱，是对的。
这同样是有历史可循的，其实就是全民福利嘛。
经济增长放缓周期内，加大全民福利建设，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按人头发钱。
从这个角度来说，山西吕梁的这“1500块钱”还是非常有标志意义的。
现在的矛盾在于：
第一、发的钱太少了。我知道山西吕梁这些年公交车都是免费的，所有公交都免费，对公众的说法就是分享经济发展的红利。所以给适龄女性发钱其实也是同样的思路——为啥不给男的发钱？对不起，生孩子的是女性好吧。但讲真这个钱还是太少了，其实我觉得完全可以增加到“1.5万元”“15万元”，效果肯定是更好的，但财政负担就太大了，容易引发“结婚挤兑”，钱发冒了也不好收场，有可能的结局就是这事不了了之、或者逐步增加发钱的金额。
第二、领钱的门槛太高了。如果是“给特定人群发钱”，那么就不应该只给适龄女性发，而是多搞一些“垂直赛道”——比如适龄男性也发钱、新生儿发钱、孩子越多越发钱、初婚发钱、二婚也发钱……
这样搞会不会有道德风险？当然会有。
但也别太低估山西人民乃至全国人民的道德水平，为了那块儿八毛的补贴，大家真的愿意拿婚姻当儿戏吗？（北京上海这种大城市以前的“假结婚”“假离婚”是因为买车买房背后的潜在利益实在太大了，以数十万元计，山西发钱不会发这么多的。）
3.“友好”的本质
所以我认为，建设一个对所有社会成员都真正“友好”的社会关系，发钱是对的。
它至少是一种“诚意”，真金白银对每个领域的社会成员都“友好”。所谓友好：无形的“服务”是一方面，有形的“真金白银”是另一方面。
甚至，真金白银更能打动人，因为看得见摸得着嘛。
友好的本质是啥？就是“该你的利益没人跟你抢”。
大家没有了心理上的恐惧（钱不一定给多少，但领钱的门槛极低就好），就觉得社会是友好的。反之，就是不够友好的。
说回到前面那位旅游网站创始人的故事，有人说他其实是最应该能够理解大家为啥不婚不育的人，因为早几年上海某幼儿园爆出的虐童丑闻，那个“幼儿园”就是该旅游网站公司的内部“亲子园”……
但这位创始人也有苦难言，因为那个亲子园原本是企业自己办的，说是办的挺好，后来某个号称服务妇女同志们的官方机构介入了，说它没有“资质”，强行更换成第三方有“资质”的机构，才出的虐童丑闻——大家都猜到了，这个有资质的机构跟谁有关系呀……
太不友好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