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策执行中的权力该如何运用:“封神2”的寓意
文摘
2025-01-31 13:47
天津
去年春节看了封神写了一篇“生活在有神的国度里”的影评(聚焦政策制定的功能性和正义性问题),今年春节自然也没有放弃观看“封神2”这部贺岁片。我想如果沿着去年的思路应该如何从社会政策的视角解读今年的封神故事呢?看完了影片之后,我的脑海之中映入或反应较为强烈的几个关键点或好奇的问题是:邓婵玉并没有运用自己的权力屠杀无辜者而是解救了作为平叛对象的姬发;姬发面对闻仲平叛大军并没有选择让民众做无谓的牺牲而是选择牺牲自己换取殷商对西岐的宽恕;闻仲并没有接受姬发以自己的投降换取对西岐宽恕和停止屠城政策的执行;为什么?于是,如何从社会政策的视角理解这些看似反常的问题就成了“封神2”这部影片解读的突破口了。对于西岐的不服从和叛乱如何应对和平叛是“封神.战火西岐”这部电影的核心主题。对于不服从和平叛是一个横跨古今中外的永恒的政策难题,如当今的俄乌战争以及中东冲突包括叙利亚问题等等无不是宗教和民族不服从和冲突问题引发的。而中国古往今来也一直试图在怀柔和平叛两种策略之中兼容并包,寻求妥协和折中,即便是对于台湾的统一政策也不例外。很显然,对于统治者和政策决策者而言,对于不服从,既希望运用权力和暴力确保其服从,但又期望由此产生的代价后果尽可能最低。关于西岐或周对于殷商的不服从,如何应对或平叛西岐的不服从这一点对于殷商的决策者商纣王以及其太师闻仲而言也何尝不是如此呢?“封神.战火西岐”整个影片内涵如何平叛西岐的矛盾和冲突相对第一部冲突的范围和深度而言要简约了许多。一方面从整体上而言是殷商维持既有秩序的政策价值目标和西周或西岐反抗殷商的冲突,另一方面从个体层面上是姬发在牺牲个人与维护保存西岐民众的冲突,以及邓婵玉严格执行平叛政策维护家族荣耀和帮助姬发及其西岐民众而背叛殷商的冲突。不过,整个影片给出的姬发与邓婵玉个人层面的冲突对于影视作品而言是老生常谈和陈词滥调的,缺乏足够的新意。具体而言,在第一个层面问题上,有关殷商和西岐的冲突以及化解政策策略方面,其实“封神演义”给闻仲极具影响力的角色定位是很清晰的。闻仲应该具有影响商纣王政策决策的能力,其在殷商还颇具主持公义的形象,并且对奸佞之臣深恶痛绝(毕竟闻仲的第三只眼可辨善恶忠奸乃至人心黑白,其独特超凡的洞悉人心和意图的法力无疑赋予了闻仲非常丰富的个性特征)。但是“封神2”影视作品没有展现闻仲复杂性的一面,而是将其简单化脸谱化和绝对化,这一点无疑降低了影片的可观赏性和剧情的深度。特别是在闻仲拒绝了姬发投降而坚持对西岐的屠城策略,影片故事就显得很单薄了。如果能适当照顾到闻仲在平叛政策并非层层加码和绝对化而是迫于商纣王的压力和无奈之举的痛苦,或许剧情更会合情合理而增加故事冲突的复杂性。闻仲代表的是对政策制定者或君王政策的不折不扣甚至层层加码的政策执行策略风格。正如春晚小品中对乡镇街道沿街店铺擦玻璃从每周一次演变为每日一次,权力在缺乏控制之下会作恶的。对于一个地区不服从或平叛,殷商的总体策略显然是以暴力和战争的形式回应的。具体而言,但殷商和西岐的矛盾达到不可调和的时候,闻仲被委以平叛重任需要对西岐实施屠城。我们无从知晓这个政策是闻仲自作主张层层加码的行为策略还是其必须执行的是商纣王的旨意。至此殷商的平叛政策似乎是无法挽回或不可避免的了,但是问题的关键是闻仲应该采取何种平叛策略才是最佳的?影片给出了一个刻画闻仲固执地不接受姬发以自己投降换取殷商保存西岐的交易妥协方案。闻仲的这个固执屠城的策略激怒了其部下邓婵玉,其试图保存西岐无辜民众的愿望。于是,邓婵玉协助姬发逃出了闻仲军队大营。不过,对于闻仲坚守屠城而拒绝姬发的投降换取宽恕西岐的策略却难以理解。孙子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尽管攻城之法为不得已而采纳的策略,这种孙子兵法的思想当然是数百年之后的战国时期才流行的。对于闻仲和姬发而言,当时的战争策略我们从姜子牙的六韬之中或许可以得到一些粗糙的信息。姬发如何应对闻仲的平叛和是否选择投降以及闻仲为何不接受姬发的投降,这些在战火西岐之中给出了一个刻画但是并不是非常有吸引力。应该说,姬发选择投降换取宽恕西岐的策略似乎合乎情理而可以理解的。可是,对于闻仲而言,接受姬发投降以及安抚西岐才是成本最低的最优策略,仅仅以闻仲的固执和傲慢来解释其拒绝姬发投降而放弃屠城策略是虚弱的。对于殷商而言,其平叛政策的执行权力或暴力主要依靠三种力量,一是魔家四将,一是闻仲的法术,还有一个力量是申公豹的巫蛊之兵(预计会在第三部中运用)。魔家四将从其名字可以看出“魔礼XX”就是典型的超自然的权力和暴力强制性确保民众的顺从,任何不服从都会被严厉的处罚。如魔礼青的青云剑和魔礼红的混元伞,魔礼海的碧玉琵琶,魔礼寿的花狐貂...魔家四将的这些兵器所具有的权力的工具属性特征显然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如青云剑预示着权力的威慑力和花狐貂的狡黠性以及琵琶摄人魂魄的心理恐惧性等。而至于闻仲的法术也充满了邪恶的目的性和工具性,而一切获得该魔术或喝了权力魔水的人都具有了作恶甚至丧失人性的工具特性。正如申公豹的被剥夺了灵魂和人性的蛊兵一样,权力一旦被恶的或缺乏人性的灵魂所运用则只会成为作恶的工具。所以,现代民主法制社会坚持需要把权力关在制度的笼子里,权力需要人性和道德以及规则的制约。在“封神2”的影视作品中,邓婵玉这一形象被塑造和刻画的相对成功,给观众留下了较为深刻的印象。其关键在于作为执行平叛政策的权力或暴力拥有者,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性权衡的能力和基本人性,其通过和姬发的多次作战以及俘获姬发的交往过程中感受到基层民众的人性的热情和力量。这激发了邓婵玉对于平叛战争政策执行的权力运用恰当性的反思,从而摆脱了作为政策执行的工具性特征,从而内生出和获得其主体性和理性的属性。无论是作为政策执行的工具性还是作为人性捍卫的主体性,邓婵玉作为一个个体角色都需要付出牺牲或代价,但她康然接受啦,这是这个人物角色可以打动人心的一面,尽管这一点在很多影片特别是“纳粹集中营”的影片故事都有类似的设计。对于西岐而言,其可以依靠应对殷商的平叛政策的力量是人性和理性的光辉也包括超自然的阐教全宗施加的法术加以保护。特别是殷郊身上的三头六臂的超自然力量也被赋予了权力的类似的工具性特征,即同样具有破坏性的力量被具有正义性的灵魂或姬发和姜子牙等所驱使,则其就具有正义的力量和特征。当然,导演选择以殷郊作为超自然力量的三头六臂化身,或许和殷郊作为太子之时的温善优良的品性有关,从而再其死后被昆仑山上的阐教元始天尊等救活并赋予其超常的法力。不过,殷郊内心所具有的怨念和仇恨时常会阻碍其理性能力的发挥,甚至后来还会再次被截教和通天教所利用。这也注定了殷郊原来被姜子牙认定为天下共主的最佳人选,但其后来却无法成为天下共主的原因。当然,影片塑造了姬发作为西岐的执政者乃至后来的天下共主所具有的人性特征以及理性能力,即姬发能够和西岐的民众息息与共或共患难的田园诗版的家国情怀,以及不断反思自己的行为策略或政策与西岐民众安危的关系。很显然,姬发满足了艺术创造者所期望的勇敢、智慧、协作、爱民、仁义、谦虚以及理性的各种美德特征,从而不仅可以团结西岐国内所有民众抵抗强暴的力量,而且还能感应上天或阐教的鼎力相助和庇护,抵御住了闻仲大军及其魔法的数月围困甚至最终击败殷商的平叛行动。总的来说,“封神2”以战火西岐或一场殷商平叛战争为主线展现了保家卫国的正义性和平叛的邪恶性之间的道义和人性冲突。无论在战争中还是具体的政策执行中,权力和暴力的运用应该符合道义和人性的,否则权力的滥用会破坏政策乃至权力本身的正义而作恶。如影片的冲突核心聚焦于殷商平叛政策或战争的具体策略及其非正义性上,即闻仲坚持屠城的固执和邪恶之上,将之与姬发的正义理性和邓婵玉作为平叛政策的重要执行者之一所具有的人性觉醒形成鲜明的对比。但是,影片故事的塑造仅仅从我们的政策视角解读的话还是存在一些遗憾和不足之处。具体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封神2最大的缺陷是二分法,过于简单化脸谱化,对于西岐的美化和对于殷商的丑化恶魔化这种简单化绝对化的固化思维模式限制了影片故事创作灵感和创造性的空间。事实上对于殷商和西岐之间的冲突和战争完全可以结合“封神演义”的神话故事并从现代殷商西周历史研究成果中攫取一些新的发现重新加以解读,给观众带来一些对于历史和神话的更深层次和更加复杂性乃至真实性的理解和启示,或许效果会更好一些。毕竟殷商和西岐的冲突并非完全的是非黑白简单化脸谱化就可以解释的。另一方面,过度依赖于神话元素,依靠永远英明正确的魔法来战胜恶魔并不能给民众以真正的解放。影视作品的创作灵感不能仅仅依赖于模糊的神话魔法,而是需要我们植入更多的理性思辨和批判性,才能带给观众更多的启蒙和力量。对于殷商和西岐各自的人口部落以及地理经济特征的差异及其对于各方战争利弊得失的影响也应该多加考量和顾及,则即便依托神话叙事也会增加更多的真实感。其实,殷商和西岐各自争夺部落诸侯联盟以及上缴供奉的冲突也是双方爆发战争的重要原因,作为影视作品的创造者对于剧本改写需要尽量多下一些功夫,以降低神话元素的力量而增加历史元素的影响,或许会提升故事的新意和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