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峡

文化   2024-10-07 00:01   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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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天命之年,我却经常有孩童心理作祟。总感觉放假了,就要出去玩玩。国庆七天长假,高速公路免费通行,众人纷纷倾家出动,走出家门游山玩水。于是,就有了假日里高速路塞车,景点爆满的情景。看来有孩童心理的不止我一个,还有许多人都是这样。当各旅游景点人满为患告急之时,我就想在附近找一个游人不如织的地方,清净地放松一下心情,犒赏一下自己。
美美的一觉自然醒来,是假期的第一天。没有计划地在网上搜索,也关注着广州周围的实时路况。当看到深红染色的高速公路开始渐渐变淡的时候,也找到了深山中隐藏的一个角落—凤凰峡。这是台山市的一个乡下地方,车程两个小时内,很符合我的预期。台山也是著名的侨乡,前段时间爆火的电视剧《狂飙》,大部分在这里取景,于是台山的旅游业也跟着电视剧火了一把。中午一点钟多,看到拥堵了一夜加半天的路况变回绿色。出发的时机到了,和早已准备好行李的夫人即刻启程。
高速公路转到被稻田和稀疏民居簇拥着的乡间小路,不久又是弯曲着盘旋向上的山路;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隐藏在山中的一处客栈。稍事休息后附近踩点,发现凤凰峡确实不大。八九个郁郁葱葱的山峰,包围着几十亩山地。客家人就在靠山的地方,零零散散地建起了自己的家园。进来山地的入口是北边,右手边住着五六户的人家,估计这是村子的主体了。远远望去,东边散着三户,南边两户。东边和南边都有蜿蜒向上,通到浓密树木覆盖山顶的小路。
左手边是一条无名的小河,十米多宽。河水清澈地在大大小小鹅卵石构成的河床上流过。在高大树木及低矮花草等茂密绿色植物掩映下,哗哗啦啦地围着几十亩田地绕了半圈后,180度原方向折返,这真是太有意思了。这个原路的转角,对于河流本身来说意义不大,更像是履行一下义务,完成仪式。而折返的河流,就像是一只展翅飞翔的美丽凤凰,正在这群山绿色中华丽转身,估计这就是凤凰峡名字的来历。午后时分,阳光正劲。三两部广州牌照的汽车停靠在路边,大人孩子都在河边戏水。这个略显冷清却有丰富内涵的地方,正是我想找的理想之地。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穿着短裤背心独自出门。一股久违的寒意竟迎面而来。在秋燥南国里,体验北方家乡深秋的感觉,真是太亲切了。刚刚从黎明前的黑暗中醒来的山谷,呈现出的风景,似乎比昨天暧昧了许多。昨天看到的清澈河流,朦胧中改换成另一副面孔。水面泛着一层莫测高深的蓝色荧光,从远处密林般的绿色植物中款款而出。水流的响动也更加夸张,争先恐后的样子也像是比昨天积极了许多。这条表面不平静,内心也不安分的小河,在前段时间的暴雨期,河水暴涨,甚至冲垮了河上的主要桥梁,这也是附近的小九寨沟风景区至今还闭门谢客的原因。



昨天没有看清的是,折返的河流间,还有很多小的沟渠连通,在农作物根部完成灌溉使命后,直接注入另一侧的主流。这也是山谷里四面八方都是哗啦啦流水声的原因。靠南边的方块水稻田,只有几亩地。稻谷长势很好,正等待着扬花吐穗。
清晨,每棵禾苗的尖尖上,都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初升的阳光照过来,就像是集体眨着闪闪的眼睛。流水在禾苗下默默地缓缓流过,顺势汇到了转折后的河流主干。在活水中滋养长出的稻米,吃起来肯定香甜,真羡慕这里农人们的口福。另一侧种着几亩地的地瓜。瓜秧刚刚被翻整过,整齐地趴在田垄上,垄间的沟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一株杂草也没有。翻整秧苗是为了让地瓜排除旁根系的干扰,集中力量生长小地瓜。这是地瓜到了要坐果的时候,必须要干的一项农活,不然会影响产量。小时候在农村老家的时候我也经常做。
我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很特别的情况,就是很多农作物都橘子园间作,地瓜、黄豆、绿豆、生姜等都是。估计橘子树性情温和,和谁都合得来。半人高的橘子树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挂着鸡蛋大小的青色橘子;另外枝条上,却盛开着一簇簇白色艳丽的橘子花。我不能解释这种此起彼未伏的植物现象。树上挂着的橘子尚青涩,不到采食之时;就顺手摘一簇新鲜的橘子花,凑到鼻子边闻闻,一股清新香甜的橘香充满鼻腔,清神醒脑。摘花手上的清新味道,过了很久还能闻出来。
上次回北方老家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丝瓜这种植物,比我小时候多了很多。无论田间地头,还是农家院落,随处可见它的明艳黄花和累累果实。今天看到,在千里之外的南国山谷,丝瓜也是很受欢迎的。
我的印象中,这里的每一块田地,总有几株本土的野生香蕉树,很高大地矗立在地头,迎风傲慢地摇摆着美丽的身姿和巨大的叶片,就像是一块田地标配的保安一样。这里却有一片半野生状态的丝瓜藤蔓,不知道谁在中间插了一根竹竿,一些丝瓜藤,就顺着高高的竹竿向空中发展。到了竹竿的尽头,没有依靠的时候,已经比竹竿高出很多的枝芽,还在空中摆动。它以问天的姿态,使得附近的香蕉树逊色了不少。农田边角的地方,还种植着韭菜、豆角、茄子、小白菜等,这些家常的蔬菜在这里应有尽有,可被这里的居民以最新鲜的状态随时端上餐桌。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挂在东边的山头上,山谷里的天已经放亮。看到一位早起的阿婆,手里拿着一把刚刚采来的小白菜,蹲在河边清洗泥巴。已经到了为一家人准备早餐的时候了。我凑上去和她搭讪,问她是不是客家人。她说自幼生活在这里,就是当地人。她当然不知道,就是脚下的这片安详土地,百十年前发生过“土客之争”的事情。
在珠江三角洲的这片肥沃土地上,后到的客家人和当地土人,为了争夺生存空间,在这里展开了延续数十年的激烈争斗,使得他们的家园毁损、民生凋敝、生活惨不忍睹。很多人为了生存,纷纷漂洋出海,这也是台山成为著名侨乡的原因。现在几乎这里家家都有生活在国外的华侨亲戚。即使远离城市的山沟,平静安详的生活也来之不易。我们无论在何方,无论何时,都要珍爱我们的家园,珍惜眼前的幸福生活。
清晨的凤凰峡,稀有的农人已经陆续在田地里劳作,却不见一个游人光顾。我干脆光起脚,坐在河边的石头上,让双脚在清澈的水面下感受溪流潺潺。农户里追出很远的狗,却丝毫也不停歇,在离我不远不近的地方,不断地汪汪叫着。估计它们在这里很少见到陌生人,才对我特别感兴趣。
听起来,在静静的山谷里,家犬有节奏的旺旺声,竟然能和四处哗啦啦的流水声搭配鼓点,演奏着淳朴的大自然音乐。我一个人坐在凤凰峡的巨大立体音乐厅里待了很久,竟然有点舍不得起身离开了。


作者简介:高明,山东省广饶县人,普外科医生,供职于暨南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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