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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赵志远
两周前，一个同居关系纠纷的案件，某县法院某乡法庭法官在开庭审理近一个月后，终于下判了，我看到判决结果，惊呆了。这个案件，原告（女方）就子女抚养问题及共同债务问题一并主张处理，结果，法官只处理子女抚养问题，就共同债务问题，不予处理。债务问题很明确，在本案起诉之前，债权人（系原告父亲）已经通过另案予以明确，为同一法院所判，已生效。之所以先提起共同债务的诉讼，是考虑到被告（男方）有调解的可能，这样的话，孩子抚养的问题比较容易处理，不需要再发起第二个诉讼。后来，我们对男方的预期落空，不过也在预料之中，不得不发起第二个诉讼，结果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法官给出的理由是“原告主张分割共同债务XXXX元，应由债权人主张并由相应债务人清偿后，再予分割”。法官给的理由站不住脚，最高人民法院民一庭在其所主编的《民法典婚姻家庭编司法解释（一）理解与适用》中，就这个问题给出了明确的指导。由于此次司法解释清理过程中，《同居案件若干意见》已整体予以废止，相关规定不能再直接引用。但是，在新的司法解释未颁布前，相关条文规定的精神可以参考，比如该意见第8条规定的“具体分割财产时，应照顾妇女、儿童利益，考虑财产的实际情况和双方的过错程度，妥善分割”。再比如按照该意见第10条，第12条规定的精神，同居生活期间共同购置的财产，可以根据各自的出资额认定为共有。对同居期间为共同生产、生活而形成的债权、债务，可按共同债权债务处理。
当事人把结果反馈给我时，也表示非常不解，然后展开了联想，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不予置评。我首先思考的是下一步怎么办？是上诉？还是根据法官的提示，由女方偿还其父亲的借款后，再另行向男方主张？需要权衡利弊，给出有利于当事人的建议。若要争个是非曲直，可以上诉，但是，考虑到当前法院KPI考核指标，二审维持率居高不下，即便如此明显的错误，二审能否改判，我都没有信心，那样的话，四五千块的上诉费就白花了，又增加了时间成本。最后，我建议当事人，不要上诉了，按照法官给你指的阳光大道去处理吧，即想办法把钱偿还后，再向男方主张分担一半。这个事，虽然过去了两个周，但想起来就如鲠在喉。有一天，跟律所的内勤同事聊天，聊起法律与实务的差距，我说咱们国家的立法谈不上发达，但至少不落后，很多条款直接借鉴国外的法条，但是，实务中有很多僵尸法条。同事不解地追问为啥呀？我说：要给你解释这个问题，先给你说一个现象，就是在咱们国家，目前还做不到裁判尺度的统一。同事更不解了，继续追问道：那法律规定的不是很清楚吗？咋会这样呢？我举个例子，就好比老师给学生上课，老师上课讲的是同样的内容，但是不同的学生反馈的结果却有很大的差异，有的学生让老师恨不得拿着他的手写作业。另外，法律实务跟老师讲课还有不一样的地方，不同的法治环境，领导治下的工作作风，都会对法律实务产生影响，何况中国是一个经济发展不均衡的大国。解释到这一步，同事基本明白了我的意思，为了帮助她理解，我就把这个案子拿出来讲给她听。
这个案子，我安慰当事人说：你遇到了一个憨货，他宁愿让你把钱给法院给律师，都不愿意还债，也不愿意节省一点费用给孩子花。是啊，遇到这样的事，我们能怨谁呢？怨别人，解决不了自己眼前的问题！但是，当事人经历了这场诉讼，对法律，对司法的认识，肯定和以前不一样，等孩子再大一点的时候，她跟孩子讲起这个事，孩子又会怎么看？我相信，这位法官在下判决的时候，肯定不会想上面的问题，或许很久以前想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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