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每年发表40篇C刊,莫不如经常写公众号

文摘   2024-12-22 22:50   山西  

本文标题涉及到的两种情形中的共性,在于都有很多目光盯着,脸皮不发热。每年40篇文章,在目前如此严格的审稿体制下,若不是在走一下程序实际上差不多等于“免检”的情况下,几乎是不可能的。平均9天一篇文章,很多人认为不可能写这么多,我不这样看,我认为从理论上说,是可能的:如果每篇文章平均1万字,相当于一年写了40万字。如果专心干这个,从我自己的经验体会看,真能做到,当然非心快眼快手快不可,这也可能,但这有多辛苦暂且不论,我觉得这么做不利于科研新人,因为您占用了太多宝贵的刊物版面。一旦形成心理习惯,我是说在监管或者法规形同虚设的情形下,严格保证自己文章的质量就取决于您对自身的要求了。作为作者我有体会:如果文章或者专著肯定会发表或者出版,我在写作过程中就会自觉不自觉地漫不经心,在这种情况之下,由于功底好,虽然也可以写得不错,但完全可以写得更好,这是自我放松的结果。每年40篇,肯定有这样的自我放松,对比一下,有些40岁上下的年轻人为了发表一篇论文下了多么大的功夫,看了多少本书,多么需要发表成果,以证明自己的实力。但是,却由于我们占用了太多的版面,而使得年轻人因发论文太困难遭受打击,甚至放弃了学者生涯,是不是很不公平呢?

因此,每年40篇,这是公共的事情,不仅是个人的事情。相比之下,我经常写公众号,就好多了,因为我没有占用公共资源,谁都可以开设公众号,没有门槛。当然,我也存在着在很多目光下,脸皮不发热的问题,因为经常写,人家看见了心里可能会有想法,至少我的标题被人家看见了,如果吸引人,至少打开瞧上几眼,然后失望,这就使人家不快,我想人家因此拉黑我,甚至在微信中删除我,这是人家的合法权利,我完全理解。我们彼此的权利是平等的,我有权利写我愿意写的任何文字,你有权利不看、拉黑、删除。我在无形之中失去某些熟人,同时又新近结识了一些共鸣者。反正我写和不写,都照样有人肯定我和否定我——无论我有所作为还是无所作为,反正结果都一样。我以自己愿意的方式出场,对于别人的妨碍,或者说对于公共事务的介入,我自己作为老学者资历所谓“特权”,根本就没用上,因为公众号完全面对社会公众,绝大多数读者都不知道我是谁,我与所有的公众号作者之间,公平且自由地竞争,这符合哈耶克的自由市场竞争原则。在这个意义上,我对于公共秩序的干扰,要比以上的每年40篇小多了,因为公众号本身,根本就不是资源,谁都可以随时开设,随时写——这是对我未来生存能力的测试。

为什么呢?读者朋友们,你们注意到没有,文科现在非常危险,尤其是我多次提到的“马哲”。凡是特别依赖体制的人文学科及其相应的文章前途,都有危险。就像1980年代,我们的“中国现代外国哲学学会”有一个成立很早的专业委员会:苏联哲学专业委员会。国内高校设有该专业学科,招收攻读硕士与博士学位的研究生。研究方向就是苏联哲学。结果呢?90年代初,苏联没了。相应地,国内的苏联哲学也没了,因为研究对象消失了。才念到1年或者2年级的“苏联哲学”硕士研究生怎么办?前途何在?这就是没选好专业的危险性,它们严重寄生在某张皮上。

与此同时,上述情形反证了西哲的好处。西哲嘛,就像是老北京的臭豆腐,闻起来很臭,但是吃起来很香,因为好使啊。你想呀,要是西哲没了,其前提条件,那是相当苛刻的:它得是美国没了,英国没了,法国没了,德国没了,这不是几乎而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西哲这张皮,其厚度比苏联哲学厚实多了。所以,年轻人在为自己的前途做规划的时候,一定要选择那些能长期站得住脚的,在知识结构上一定要合理。

如何合理呢?这涉及在人类已有的基本技能中,哪一种技能是永久的,甚至不可能完全被AI取代的。可能很多人不会想到,我认为它就是写作能力!这就是我以上为什么说“这是我的未来生存能力测试。”将来文科某些专业前景可能岌岌可危甚至会被取消,因为办学经费不足,首先要保留社会上具有实用价值的专业,哪怕是修理汽车。将来,万一气候变了,你会“思政”,你会“马哲”,但是社会上的人们根本不想听,还不如送外卖的机灵,或者汽车在高速路上抛锚了会修理。但这只是物质层面上的生存能力,由于人不是动物,人有精神需求,需要精神产品,这产品不是像“马哲”和“思政”这种计划经济的产物,而类似于“脱口秀”这种即兴的思想创意的幽默之能力,它是思想的艺术,不分中国人和外国人,都需要的,电影、戏剧,甚至社会活动,都取决于这样的独立自由的想象能力,它们一概都需要某种“底稿”,这“底稿”,就是写作能力。

具体说,公众号最能体现以上的写作能力,它可以集说理、小说、戏剧、情节、幽默、脱口秀、创意、所有学科专业于一身。在此,我与以上一年发表的40C刊论文做一个比较:

C刊:这里发表的文章,基本上是模仿式的、标准化的、语言不活泼的、或者用我经常开玩笑的话说,学术文章中有一种“辉煌的枯燥性”。枯燥不仅是文风问题,更是创意本身不足的问题。为什么呢?因为凡是枯燥的文章,大都以所谓逻辑推理证明作为根据,但这里的逻辑,主要指的是演绎推理。这样的推理过程,也就是形式逻辑规则,往往陷入自我循环的死胡同,它只是在形式上保证了所谓“正确”,但它的命根子在于它的大前提不可有误,万一大前提站不住脚,整篇文章就坍塌成“学术垃圾”。

当然,我绝不否认刊物发表过很多优秀文章,学术期刊绝对有必要存在,连同现有的学科改革、规范、整合。但是,学术刊物所要求的文章体例和审查机制,有着“必要的死板”。死板是必要的,但死板本身确实限制了作者能力的发挥,这就像囚禁在一个笼子里,阿波利奈尔和德里达都发挥不了创意水平。阿波利奈尔原本是一个诗人,但他同时又想当一个画家,于是他就用构成法文诗歌的字母组成了埃菲尔铁塔的图形,按照中国刊物的学术体例,这就严重违规了。

再比如:德里达在《丧钟》(Glas)中,将黑格尔和让·热内的文本排在一起。这部作品以独特的形式展现了德里达的解构主义思想:文本分为两栏,左栏以黑格尔的哲学为中心,右栏则关注热内的文学作品。德里达通过这种并置,探讨了哲学与文学之间的关系。黑格尔代表了一种体系化、逻辑化的哲学,而热内则象征着文学的边缘性、破碎性与反叛性。通过这种形式,德里达不仅解构了黑格尔的形而上学体系,也通过热内的文本挑战了传统文学与哲学的界限,展现了解构思想的核心:强调文本的多义性与开放性。这种形式上的创新使得《丧钟》被视为德里达作品中最难解的一部,但也展现了他在哲学与文学交汇处的深刻思考。

但是,目前国内的学术刊物,不可能容忍德里达的《丧钟》这种文体。也就是说,我们的学术刊物,在规范的同时,遏制了文章写法的创新,尽管编辑部都声称自己提倡创新,但与此同时,又设置了创新的边界。可是,有边界的创新,不是真正的创新。

相比之下,公众号就没有上述学术刊物的“规范”障碍。就拿我自己的公众号为例,它是即刻思想的试验场,它没有发表的障碍,有人害怕敏感词,这个十分好办,因为汉字有相当多的同音异义字。实在不行,你就拿一本《现代汉语词典》,就会知道汉字的同音异义字了,这叫做“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而且这种反讽,将来有可能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证明,说明我们这一代人为了说点真话,不得不以这种方式写真话(笔下键盘出现了“谢振华”,这似乎在自动提醒我们如何从敏感——的词中逃离)。

确实脸皮足够厚,但是你脸皮薄,在效果上,绝对不比脸皮厚更好。我觉得应该区分两种脸皮厚,一种是厚颜无耻地在公共场合说假话,另一种就像我这样在公众号写作中挺烦人真诚地说实话。要把实话和正确的话,区分开来。我自己没有自主地说假话,但实话本身也可能不正确,就像哲学史上很多哲学家的语录都被后代哲学家批判了,但正是前辈认真的却不完全正确的想法,启发了后世的哲学家,这应该是有功的。

写公众号,可能是自身思考能力最直接、甚至最公正的考验。由于没有发表障碍,它非常适合自由写作。这里有货真价实的自由且原始的公平竞争:一个作者、一个个体、写出的文字,就相当于是自己的私有财产,即“原创”,这种归属感本身,就是对于文章作者的激励机制,而且是没有稿费的。这就像一个小伙子或者大姑娘去闹市区,为什么你在意自己穿什么衣服给行人看到呢?行人都是路人、陌生人。这类似于一个写公众号的人,读者就像是过路的人,虽然如此,作者觉得自己的文字就相当于自己去闹市区闲逛的时候,衣着不仅总不能对不起自己,而且要尽量比自己的人本身,要好看一些才好呢!

还有,写公众号,自由度大,甚至可以破坏语法,比如“写公众号”这个表达方式本身,就是病句。正式的说法,应该是“在微信公众号平台上发表文章”。但是,这虽然收获了“正确”,却也收获了“别扭”。汉语表达重在理解内容,而不在于形式本身。再比如,实际生活中,我们会这样脱口而出:“你方便的时候电话我啊”——这又是一个病句,正确的说法是:“你方便的时候给我打电话”,但是后一种表达不接地气,不生动。汉语中很多现在的通用说法,在很多年以前都是病句,但是由于过于方便,说的人多了,也就被列入词典,被承认了。因此,公众号可以创造“病句”,这本身就是创意,它可以实现作者最为灵活机动的意图。

还有,写公众号,有点像在一个广场上弹吉他拉小提琴,一种脸皮厚地、强行分享式的自我展示,同时又避免参加现实世界中的会场。如果公众号文章是某会议上的发言稿,发表公众号就相当于同时在很多会议上发言了,但发言者不必亲临现场。这个过程,有点像把“私心”发泄出来不管别人如何反应——这么说是不是显得作者不够高尚呢?但写作、或者说语言表达本身,或者说思想效果,具有极其神奇的魔幻作用。如果作者有某种想法不愿意憋在心里,而愿意与人分享,以达到某种社会效果,这种情形可以有两种表达方式,其一就是以上我说的:“把‘私心’发泄出来不管别人如何反应”。但是,同样的情形,我换一种方式说,效果上就好多了,比如哈耶克说:“我有各种合适的理由不必写作或出版这部书。它必定要冒犯许多我希望与之和睦相处的人。”

换句话说,写作的欲望,肯定是自己想要说——但出于这种欲望说出来的话,可能同时也是很多人的心里话,但这些心里话有可能只是在你心里迷迷糊糊地隐藏着,没有能力说出来,而别人一旦说出来,你就会感到确实是作者所说的那样,这就是积极的分享,这也符合自由写作过程中的自由竞争原则:争取个人的财产权和精神作品权,这种激励是合理的社会基础,发动机。用通俗易懂的话说:一个人想创业,必然想挣钱,这是个人的利益。换成精神产品,就是学者的个人荣誉地位,这些都是非常正当的。物质与精神领域的个人机制,必须最大限度地激励。它们在效果上,在自由竞争过程中脱颖而出者,必有利于整个社会的发展。


电影史与电影理论
1.主要做电影史与电影理论史文献的翻译、引介和传播; 2.学术兴趣以早期中国电影史、电影理论史、女性主义电影理论和计量电影学为主; 3.推文主要用作戏文本科生和电影学硕士生的教学素材;4.偶尔发一些文献单杂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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