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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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我们沿岷江上行,前往大熊猫的故乡——卧龙自然保护区。
早晨的卧龙别有一番韵味。千山初醒,朝阳出岫,乳白色的云纱漂浮山边。雾,不时往车内拥来,忽前、忽后、忽左、忽右,那飘逸轻盈之态,使人心旷神怡。公路一旁是并不宽阔的皮条河,河水清澈见底、水平如镜、奔流湍急,浅滩处不时传来如鼓的浪声。碧莹莹的河水闪着蓝幽幽的光彩,在犬牙交错、黝黑如铁的岩石间,喷吐着雪白的浪花
车过保护区木江坪隧道,天空突然刮起凛冽的寒风。漫天飘洒的雨点,夹着颗粒状的混合物,击打得车窗噼叭作响。不一会儿,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就悄无声息的倾泻下来。霎时间,密云滚动,朔风怒号,风推雪涌,天似乎要塌下来了。
卧龙的冬天比炎热的夏天更美。卧龙的雪既有“危峰百仞银”的气势,又有“天阙尘氛净”的空灵。穿上冬装的林木姿容秀雅,仪态万方,有的如面粉素装的仙女翩翩起舞;有的似头戴银盔、身着银甲的武士;有的像精雕细琢的座座玉塔……惟妙惟俏,美不胜收。
路不好走,车速减慢,在“桐油凌”的路面上不时打滑。好在离银厂沟不远了,我们弃车步行。进入沟内,又是一番天地:漫山遍野茂密的森林成了一片银色,恍惚来到了林海雪原。愈往森林深处走,雪愈加厚了,几棵经不住风雪侵袭的阔叶树被大雪压倒了,而松树、柏树却在大雪中傲然挺立。一阵冰凉的寒风吹过,松柏的淡淡幽香袭来,使人顿悟“暗觉馨香已满襟”的妙处。
卧龙的云雾真是瞬息万变。不久,天放晴了,太阳高挂树梢。极目远眺,银厂沟成了粉妆玉砌的世界。那些落光了叶子的树枝上挂满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儿”,而那些经冬不凋的常青树上则挂着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儿、雪块儿。山风吹来,林木摇晃,那美丽的“银条儿”和雪球儿、雪块儿就簌簌的抖落下来,玉屑似的雪末随风飘扬,在阳光下幻映出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彩虹。
太阳暖烘烘的,我们身上有些发热了。正行间,一片苍虹屈曲的红梅展现眼前。那些带雪的红梅在阳光下红白相映,色彩灿然。红梅似火,独傲霜寒,华而不俗,丽而不厌,宛如那“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的佳人啊。
往“幽香淡淡影疏疏”的梅花丛中望去,不远处隐隐露出一个农家院落。我们穿过梅林,沿修竹夹道踏雪而行,来至农舍,主人王大爷接待了我们。闲聊中得知老汉是汉族,老伴是藏族,解放前夕为躲壮丁才逃进这深山老林的。中午,主人热情地招待我们,端上了两大碗老腊肉、一碗泡青菜和一大盆萝卜。萝卜又甜又脆,十分爽口;晶莹透亮的老腊肉切得又大又薄,肥而不腻,入口香浓,令人回味无穷。
离开卧龙时已暮色苍茫,顿生惆怅之感。卧龙的胜景山色,山里人的厚道质朴之情一起涌上心头。不禁回首卧龙,那美丽的山水、丛林、瀑布、峪谷尽在虚幻缥缈之中了,启人美好的回忆和遐想。
杨炳阳,生于1958年,山东潍坊人,毕业于山东大学中文系,曾在《人民日报》《人民文学》《诗刊》《大众日报》《文汇报》《知音》《星星诗刊》《青岛文学》等报刊发表散文、诗歌、小说作品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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