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说温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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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1972年3月2日到温州,至今已经53年了。刚到温州时,岳父楼下正好有一个姓孙的乌镇人,当时已经七十来岁了。我不知道他为何来到温州,也不知道他在温州生活了多少年。他是我所知道的最早的桐乡人在温州。在上世纪80年代末,成立了一个嘉兴同乡会,其中有一个桐乡组,大约十来个人,多是当兵复员后留在温州的,也有几个是学校毕业后分配在这里的。我算是一个老资格的温州过客了,作为一位具备这样资格的老人,来说说温州也是理所当然的。于是我从几个方面,来浅谈一下温州。
温州人热情好客。刚到温州的时候,我常听人说温州人排外,但经过几十年的经历,我并没有这种感觉。无论是在企业还是在政府机关,我身边总有许多善良的人在我遇到困难时给予帮助。刚离开学校进入工厂的时候,我可以说什么都不懂,学处世、学技术、学操作,总有许多工友和同事在我需要时伸出援手,帮助我一步步走下去。到了机关工作后,也总是有人和所属企业的朋友们帮着托着,不会感到孤独。我是一个不善于交际的人,尤其是在我退休以前,年轻的时候更甚。所以,我的周围就只有上帝给我安排好固定的圈子,同学、工友、同事、相关的领导和相关的下级,从来没有什么突破。我感恩于帮助支持鼓励过我的人,衷心地感谢他们,铭记他们,常常为不能适当地报答他们而满心遗憾。
温州是一个非常讲究面子的城市,重视场面与排场。所以常有经济并不十分阔绰的人却要装的十分有钱的样子,像是锁链一样的金项链,或是砖头一样的大哥大,在改革开放初期,这在那些小老板的身上是常见的。有一段时间,一些有钱人开始订婚也要像结婚那样摆一次酒,有钱人家算不了什么,但是对于一般人家可是天大的事。本来结婚摆酒的费用可用收来的人情基本可以摆平,或者还略有积余。现在,收入不变,摆两次酒,支出翻番,笃定大透支。但是,人家都搞,只能跟着搞,“打肿脸蛋充胖子”。温州人只有装阔的,没有人装穷的,这和嘉兴或是上海人正好相反。
温州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当然,他们温州人是没有感觉的——我似乎没有看到温州人在家中祭祖“请太太”,包括我的岳父岳母家。温州人的祭祖,似乎就是清明上坟。七月三十地藏王生日,有一些人家在文旦上面插了香放在家门口,但是为数不多,好像只是为了让孩子玩玩似的。不像桐乡,一年之中要祭祖好几次。我总感到温州缺了点什么,缺了点应该有的敬畏之心。不过也许温州的农村是不同的,那里祠堂遍布,像大罗山茶山一带,宗室祠堂一排几十个,十分壮观,我在其他地方是没有看到过的。
温州人在外地非常团结,这与他们独特的语言和长期比较封闭的环境有关系。温州人在外地相逢,不管认识与否,常常热情相待,尤其在改革开放前,出去的人员尚少的时候更是如此。有一次,我的老婆在杭大校园里听到两个女人在说什么,马上奔跑过去和她们聊了一会儿。我问她干嘛,她说这两个人是温州人,正在找人,想帮帮她们。温州人出国在外,互相帮助更是出名。初次出国,困难重重,温州老乡一起出钱出力帮忙度过难关,不提条件。相比之下,我们嘉兴同乡会的情况就差了不是一点点,难得聚一次,人都难叫拢。
刚到温州的时候,文革还没有结束,社会还比较乱,交通也落后。那时,从温州出来的交通工具主要是两种:一是到上海的“民主号”大轮船,船程约二十四小时;二是到杭州的长途车,正常情况下需十二个小时。我从濮院家里出发到温州,正常的话需要两天时间。到达温州后,浑身上下都是黄泥灰,包括头部,人都认不出来。那时温州市内只有一路公共汽车,市内出行基本靠步行。我工作三年之后买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能以车代步了。
那个时代,温州的乱象从轮船码头就可以看出端倪。“买票要起早,身上写个号。一张破席子,给你五等舱。”上海轮船到了温州,码头一片混乱,“地上湿透,呼天喊地。小偷骗子,正是机会。”所以办事要尽量避开轮船到岸时间的。1974年,这里的两派之间还开枪武斗,但是不像1968年那么厉害了。那天我去菜场买菜,听到旁边一声枪响,吓了一大跳,此后几天都不敢去买菜。温州的混乱局势一直持续到1976年下半年才得以平息。改革开放后,温州的城市发展迅速。我刚刚到温州时,瓯江上没有一座桥,汽车需要上船花上两三个小时渡江。而现在,瓯江上抬头就见大桥。
温州人似乎急功近利的倾向比较厉害,看到其他人的产品好,便赶紧模仿,比如打火机、阀门、皮鞋和西装等,所以常常会很快成为一个行业。但无序竞争往往会损害一个行业的健康发展。一些温州人很会在钱上打主意,以高利率圈钱然后放贷,好多人因此倾家荡产。我周围有很多人深陷其中,包括一些亲戚朋友。据估计,有接近80%的家庭陷入这样的困境。
温州的山水秀美,自古吸引了许多文人墨客,留下了无数诗词曲赋。其中有就在市区的江心屿,是全国四大名屿之一,与鼓浪屿齐名,因文人墨客在此作诗题词甚多,雅号诗之岛。近几年来,景区的开发和交通的便捷,使得许多老景区焕发新彩,新景点层出不穷。1972年我去雁荡山游玩时,仅有大龙湫一个景点,起早落夜,花了整整一天时间。而现在看遍雁荡山主要景区,一个白天和晚上就够了。
雁荡山的大龙湫瀑布高达197米,雄伟壮观。雁荡山的风景被赞美为“看山不爬山,走在山中吃海鲜”。文成刘伯温故居附近的百丈漈连在一串的三阶瀑布,高达300多米。永嘉的楠溪江,可以方便游览的溪流蜿蜒数十公里,绿水如蓝,青山胜景,著名古村落一处接一处。温州的旅游景点数不胜数,本来是海岛的洞头,现在由灵霓大堤连接了起来,岛与岛之间也建成了桥,一个岛似乎变成了海上的花园,去那里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可以充分享受大海为邻的滋味。靠近温州东部的中雁荡、西部的西雁荡、平阳的南雁荡,都是温州美丽山水的缩影。
我搞了一辈子的化工,温州化工也曾在省内处在靠前的位置。但是现在温州的工业整体发展缓慢,似乎更像一个旅游城市了,十分宜居。要说的东西太多,有感而发地说一些。一己之见,难免孤陋寡闻,失之偏颇。仅作参考。
柏守支,濮院长大,十八岁离家求学,然后在温州工作,爱好写作、摄影、音乐、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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