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当代写字人超越古人之说是无知的表现

文化 2024-05-15 09:50 河北

都别吵了，也别炒了，更别抄了，本文用事实与逻辑进行最最浅显的论证，就可以看出什么叫无知，什么是笑话！

一直坚信这个世界是有逻辑的，是可以讲道理的，是有真理存在的。相反，一直不相信所谓的强权即真理，即便偶尔存在这种荒诞，也是暂时的，终将被人类正义所碾压。人类的真理与正义永远气贯长虹，颠仆不破。所以说，从历史到现实总有一种普遍真理和永恒价值维系着整个人类社会的正常运转。只有这样，才叫做人类，而不是丛林。所以才有人研究科学，才有教育，才有人类精神的崇高，以及人类的幸福与追求幸福的可能性，人类才有希望。

如果没人相信这一事实，那讨论任何问题都变得毫无意义。

就写字而言，其事而小，其道本微，从各个层面来说，写字这件事仿佛都不值得花太多精力去探讨，毕竟关系民生之重大问题多矣；但就道理本身而言，如果混淆视听，搞乱了逻辑，至少对写字圈里的人来说，会导致思维的混乱，严重点说，会让人类自我膨胀，骄纵，狂妄以至忘乎所以。防止反智，要防微杜渐。

比如说超越古人的说法，为什么说是无知的表现呢，我们可以简单论证。

首先要界定清楚什么是超越，或者说是哪方面的超越。我的理解只能是书法水平的超越，即当代一些人的书法水平已经在古人之上。大家应该都是这么理解的，对吧？如果字比古人写得大，或者说用纸的颜色比古人花哨，甚至说获奖次数比古人多，以及折腾能力与脸皮比古人强，如果这也叫超越，那这个讨论就毫无意义了。

其次，需界定超越哪些古人。抛出这种观点的人对此往往语焉不详，但其潜意识里肯定默认的是古代优秀书法家。这个应该没疑义吧？如果说当代书法超越古代没文化的贩夫走卒，那这个命题同样也毫无意义了。

基于如上界定，如果没问题，那么我们就可以得出一个基本结论：书法超越古人是无稽之谈，是无知的表现。我们可以用简单的事实与逻辑来论证说明。

首先必须有这样一个基本共识，书法水平的高低永远取决于以下三个重要因素：天资+功夫+文化（阅历、素养）。

就天资而言，我们当然不能否认当代写字人中存在着天资聪颖天赋异秉者。但同样我们也不能否认古人同样存在，毕竟都是人类。我们从两千年的书法长河中，撷取在大浪淘沙之后写入书法史的人，与不足五十年的当代书法史进行比较，我们没有任何理由相信，当代书法人比古代书法人的天赋更高。虽然总有人言之凿凿说超越古人，但没人敢说自己的天赋超越王羲之、颜真卿、苏轼，是这样吧？所以就天资这一点，我们姑且认为古今打成平手，总没什么问题吧？

再说功夫，可以理解为写字量，即后天努力的量级。不能忽略的事实是，毛笔是中国古代社会唯一的书写工具，对于文化人来说更是陪伴一生的须臾不能离开的生活工作之本。古代书法家几乎无一例外都是从知识家庭成长起来的，大都有过比较扎实的童子功，他们上学读书的第一节课就是用毛笔写字，从此用毛笔写字就会贯彻其一生。反观我们当下，上学第一节课只能用铅笔吧，甚至很多幼儿园的孩子可能都不知道毛笔的存在。因为毛笔作为实用书写工具，早已退出历史了。

当然，我们依然不能否认，当代书法人练字的热情与所下的功夫也是可圈可点的，比如书法高考的魔鬼式强化训练，比如有人坚持临帖几十年，等等，我们练字确实也很勤奋，但跟古人比，终究不值得骄傲，甚至不值一提。你达到过张芝临池学书，池人尽墨么，你可以像智永那样四十年不下楼光真草千字文就写过八百本么？你能做到像怀素那样把芭蕉叶都写光了么？

虽然故事未必真实，但就古代以毛笔为唯一书写工具的前提下，在农耕经济、慢生活的状态下，他们所达到的写字量，我们是很难望其项背的。因为当代是飞机高铁快节奏的市场经济，我们无法否认在练字这一层面，我们不可避免地浮躁，在各行各业卷得不可开交的大背景下，也不可避免地受到更多干扰，根本达不到古人练字的专注程度。有人可能会说古人寿命较短，但言及超越古人的不就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么，古人寿命再短，也不至于短到四五十岁吧？综上分析，就后天功夫和写字量，当代不及古人。

第三，关于人生阅历或文化素养。这一点我都懒得论证了。当代书法人应该有自知之明吧。古代书法家丰富的学养、深厚的传统文化底蕴，以及饱经风霜、不同凡响的人生阅历，是当代书法人永远难以梦见和无法想像的。那些只是靠一点小聪明，加上一点小勤奋，再辅以长袖善舞和各种折腾，获得各种荣誉和虚名上位的所谓当代大书法家，错字满纸，可能连一篇像样的文章都写不出来，且一路顺风顺水，其文化学养与人生厚度，跟古代书法家相比，根本微不足道，所以只能感到羞愧，而不可能有任何自矜的可能与资本。

你能理解苏轼被贬黄州时写下千古经典《黄州寒食诗》的境遇么？你能懂得颜氏三十七口被杀时颜真卿写《祭侄稿》的那种悲愤么？如果再来一次兰亭集会和流觞赋诗，喝酒你没问题但你能写出王羲之“群籁虽参差，适我无非新”的句子么？你们当然也会写诗，但那叫诗么，能看么？无非拍马屁歌功颂德的顺口溜而已，恶俗至极！！

至于国展中被选出的二十岁左右的少男少女，除了会一点花拳绣腿的笔墨功夫，跟他们谈文化素养与人生阅历，不是一个笑话么？而恰恰是他们，被最高规格的国展选中，从此步入书法颠峰，难道不是对当代书法莫大的反讽么，又何以超越古人呢？？

就算就是个案，那单就很多已成名多年的所谓“大书法家”而言，即便有所谓某协会主席、副主席或者书法院长、博导之类的虚名加持，但他们读了多少书，有多少诗文传世，恐怕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了。他们更多地时间与精力可能都在攀权附贵与追名逐利上，哪有时间读书写文章呢？所以在这个物欲横流纸醉金迷的伟大时代，可以毫无客气地说，在人生厚度与文化素养这一层面，当代书法家比之古人，就两个字：完败。

综上，已经明确，在天资、功夫、文化与阅历等几个层面，当代书法家只能在天资上勉强与古人打平，其他两方面都是不能相比的。那么由此就可以充分说明，书法水平超越（或者说“比肩”，意思差不多）古人的基础根本不存在，那么怎么可能得出超越古人的结论呢？

不是我们非要是古非今，而只是尊重事实与逻辑而已，但我们相信这个世界有一种叫做真理的东西存在。那些叫嚣着超越古人的人，不是无知还能是什么？

需要补充说明的是，人类总体是进步的，理论上科学与艺术也是发展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书法终究有所不同。书法是传统艺术，它永远与传统文化紧密关联而无法切割。如果非说当代书法的发展，那可能只是工具与材料的发展，比如纸更大更吸墨也更便宜，笔更精致工艺水平更高，但这些进步并不是影响书法艺术水平的根本因素，只能在某一方面影响书写效果而已。总不会以为你写得大，写成了八尺丈二的巨幅作品挂在展厅，就以为你的书法水平超越了王羲之只有巴掌大小的尺牍书法了吧？

都成笑话了！

【作者王海钧】斋号：弋轩、海纳居。书法教育工作者，快意书写践行者，不自由撰稿者。早年毕业于北京大学金融专业，后专攻书法。文学博士（书法学方向），艺术学博士后。爱书写，喜作文，偶尔也推敲平仄。亦喜摄影，常拍天地大美和乡村小景。著有《中国古代书法品评理论》《美的追寻》《历代书法名作赏析》《楷书王国》《历代书论译注集成（汉魏六朝）》《弋轩诗草》《笔墨心意——关于书法的诗与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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