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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讲人：田洋
节目编辑：秦雅楠、程涵
监制：朱凌翔
小剧场配音：田茗旗
话说2022年，美国联邦铸币局搞了一个计划，每年设计五款以女性头像为图案的25美分硬币，旨在纪念历史上曾经做出过杰出贡献的女性。在头一年发布的五款纪念币里，有一枚的头像具有典型的东方女性特征。
她叫黄柳霜，在一百多年前，她是第一位闯入好莱坞的中国面孔，一百多年后的今天，她也是第一个出现在美国硬币上的亚裔形象，那么这背后，又有哪些鲜为人知的故事呢？
机缘巧合下梦想萌发
1905年1月3日，美国洛杉矶唐人街一户姓黄的人家添了个女儿，家人给她取名为黄柳霜。
黄柳霜祖籍广东台山，那是咱们国家出名的侨乡。清朝末年，因为人多地少、生计艰难，黄柳霜的祖父为了能吃口饱饭，辞别故乡的妻儿，作为赊单华工前往美国。
黄柳霜的祖父靠着勤劳肯干，顶住了各种排挤歧视，得以在美国立足。而到了黄柳霜的父亲黄善兴这一带，家里更是在唐人街上开了一家简陋的洗衣铺。黄善兴重视教育的传统，即便黄柳霜是那个年代不受重视的女孩，父亲还是花钱将她送入学校读书。
然而，一个华人，还是一个洗衣工的女儿进入学校，可把当时学校里那群美国熊孩子给牛气坏了，经常有人在学校里面带嘲讽的问黄柳霜：“洗衣女，你的衣服洗完了吗？”还有人故意把墨汁泼到黄柳霜的衣服上，说什么：“反正你家是洗衣服的，方便了。”
这还不算，当时居然有同学扯黄柳霜的辫子、拿针往她身上扎！理由竟然是想知道“中国人有没有痛觉”！
黄柳霜的父亲黄善兴算是比较开明的家长。得知女儿在学校里遭遇霸凌，他帮闺女办了转学，让她回到唐人街的中国学校读书。
然而黄柳霜九岁那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却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有一次黄柳霜给人送衣服，碰见个出手大方的客人，获得了一笔不菲的小费。
得到这笔意外之财后，黄柳霜用它买了人生中第一张电影票，银幕上那个异彩纷呈的世界一下子将她吸引住了，从此，黄柳霜着魔一般爱上了电影，宁可不吃午餐，也要将钱攒下来走进廉价电影院。
每逢有摄制组到唐人街取景，黄柳霜都会站在边上痴迷地瞧。要将演员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都记在心里，即便逃课也在所不惜。等回到家里，黄柳霜会关上房门，对着镜子一遍遍的做表情、排练动作。
“演”到忘我时，她甚至撕坏过自己的新衣服。毫无疑问，黄柳霜非常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出现在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银幕上，成为戏中人。
前途渺茫，不被看好
时间一晃到了1919年，黄柳霜长到了14岁，一次偶然的机会，她获得了一位牧师的推荐，去电影《红灯笼》摄制组试镜。
然而，对于女儿的这一举动，黄柳霜的家人却并不看好。父亲就曾劝她：“不要做明星梦了！老美歧视华人，好莱坞拍摄的中国题材片子又有限，一个没钱没背景的华裔女孩走这条路根本不会有前途。”
黄柳霜第一次试镜的结果如何？说不上很好，也说不上太差，好消息是她最终有了出演的机会，但却是龙套中的龙套，这场戏光演员就动用了300多人，黄柳霜分到的角色既没有台词、也没有名字，就只有个傻愣愣的站在水银灯下的镜头。
然而，黄柳霜却觉得非常满足，片场拍摄的每分每秒都让她由衷的快乐。
也许是这种蓬勃的热情打动了旁人，导演对这个龙套演员有了印象。两年后，黄柳霜居然又获得了一个机会——在电影《人生》中，饰演一个鸦片馆老板的妻子。
这次她依然没有台词，就一个露脸镜头，低眉顺眼的给丈夫端上一杯茶，没了。
不过，在这仅有的镜头中，导演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特写，将黄柳霜那张娇美的中国面孔呈现给了银幕前的万千观众。
放在今天，只有一个镜头的龙套演员想要给观众留下印象，难度实在有点高，现在的观众啥场面没见过。然而在那个年代，很快就有观众注意到了黄柳霜，甚至还引来了媒体和影评人。
1922年，她参演了好莱坞彩色电影《海逝》。电影讲述了一个叫莲花的中国少女，偶遇在巨浪中昏迷漂浮的美国军官。善良的莲花叫来了人将其救起。二人很快坠入爱河，这美国军官承诺会带着莲花一起回美国，却最终食言，独自走了。怀孕的莲花只能默默生下孩子。多年后，这美国军官带着妻子故地重游，莲花与他重新相见，为了让小孩去往美国，莲花怀着悲伤将孩子托付给夫妻俩，随后走到当年发现美国军官的海岸边，跳海自尽了。
电影《海逝》剧照
这个剧情模板，是不是有点熟悉？普契尼的歌剧《蝴蝶夫人》、美国很出名的音乐剧《西贡小姐》都是这一套。虽说不能否认这些歌剧、音乐剧、电影有一定艺术成就，但这快把偏见刻在脑门上的剧情……只能套用一句网络流行语，“他们开心就好”。
把话说回《海逝》，由于剧情非常对美国佬的胃口，这次，终于有人注意到了黄柳霜的演技。
此后，黄柳霜的事业开始突飞猛进，著名电影人阿道夫祖科与她签订了长期合同，黄柳霜也正式成为首位晋军好莱坞的华人影星。
之后的几年里，她拍摄了《巴格达窃贼》、《桑》和《唐人街繁华梦》 等一系列电影，票房上也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光鲜亮丽背后也有不少辛酸
然而，这位“大明星”的生活却并没有银幕上那般光鲜，繁华的表象下，黄柳霜在影片中与白人的吻戏要经过严格审查，删减不知多少回才可能取得放映资格。她出入美国，每次都得忍受移民局没完没了的审查，非得弄两名白人证人来证实身份，才能获得通过的许可。
而且制片公司对这位“摇钱树”也采取区别对待。有意限制她的曝光，即便她获得再多的赞许和认可，也从来拿不到一个好剧本。她分到手的角色不是娼妓就是鸦片贩子、女奴，唯唯诺诺屈服于男人淫威，这些角色的最后一幕不是自刎就是跳海，要么就是服食过量鸦片。
其实，中国这边不少人对黄柳霜有异议的原因也很简单，大伙看不上好莱坞对中国人的污蔑丑化，进而反对出演这些刻板角色的演员。比如，黄柳霜演的《巴格达窃贼》成为好莱坞那年的票房冠军后，天津《电影》杂志就发出不满的批判：“好莱坞又用黄柳霜的妓女形象来羞辱我们中国人了！”
黄柳霜在《巴格达窃贼》中饰演蒙古女奴。片中她身穿比基尼奴隶装，最后死在了Fairbanks刀下。
对此，黄柳霜本人又会作何解释？
曾有一位上海记者当面问过她：“为什么要演这么多屈辱的东方女性。”
黄柳霜则带着无奈回答说：“那不是我的选择。即使我不演，也会有其他演员去演。而我会失去仅有的那一点‘中国人演中国人’的机会！”
这绝不是黄柳霜胡乱找借口为自己开脱，中国背景的好莱坞电影《大地》开拍时，她曾积极争取片中两个淳朴善良的中国妇女角色，结果您猜怎么着？片方十分干脆地拒绝了，理由是黄柳霜“太东方”。
遭受偏见后拒绝出演辱华作品
黄柳霜曾于1936年回到中国，开始自己的寻根之旅。虽然这是她第一次踏上中国的土地，但见到故乡的人们，她还是难掩激动，她在给美国友人的信中说：
我真希望我生在中国！虽然中国对我来讲是个陌生的国度。不过，我终于回家了！
第二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黄柳霜更以实际行动展现了一位海外华人的爱国热忱，她不仅到处出席慈善集会，发表演讲声讨日本侵略中国的无耻行径，还将自己的珠宝、首饰、服装通通拍卖，所得善款全都汇回了祖国，支援抗战事业。
然而，黄柳霜的行为却抵不过一些人根深蒂固的偏见。
1942年到1943年，蒋介石的夫人宋美龄访问美国，期间，她曾去过好莱坞面对三万人发表演讲，宣传抗日。
当时，许多好莱坞的名流影星都簇拥在宋美龄左右，然而作为第一个闯入好莱坞的华人女星，黄柳霜却没有出现在现场。
后来大伙才知道，是宋美龄拒绝黄柳霜出席，原因是她看不惯黄柳霜洗衣店的形象，尤其在银幕上晃动着大腿卖弄舞姿、极力挑逗客人的做派。
而黄柳霜被蒋夫人冷待后，则是仔细审视了自己的工作，发誓永不再接演任何带有辱华色彩的电影。
此后的岁月里，她也践行了自己的誓言，她拍摄了《轰炸缅甸》、《重庆来的女士》两部抗日宣传片后，便告别了心爱的银幕，隐居田园。
《重庆来的女士》剧照
只是旁人异样的目光、情感的不顺，使黄柳霜染上了酗酒的习惯，1961年2月3日，她死于酒精带来的肝硬化，终年56岁。
黄柳霜生前曾说：
待我离开人世，我希望我的墓志铭这样写：她死过一千次，那就是我的人生故事。
然而她死后，并没有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为她好好操办葬礼。她被草草火化，骨灰送到洛杉矶玫瑰谷公墓与母亲合葬，因为是后来才有的合葬，墓碑上最初只写了她母亲的名字。她连自己的名姓都没有，更不用说一行独属于她的墓志铭了。
这就是第一位闯入好莱坞的华人女影星的故事，这个故事并不完美，充斥着歧视、非议与误解。但在扭曲的环境与重重压力下，黄柳霜保守住了对梦想的追求和对祖国的爱。银幕中，她受时代裹挟，很少留下积极阳光的作品。银幕外，她却有一颗不逊于她美丽外表的赤诚的心。
编辑：谢佳漫
素材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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