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看见卖姜花的,在看不到城市建设飞速发展的老街角。手机在双背包里,我懒得拿出来拍,拍了也回不去幼年时候……
印象里,七月八月,小老头总穿着洗到发硬的灰蓝色平角短裤,破了很多很多洞的白色跨栏背心,趿拉着看不出原色的拖鞋,从老城区的这头,走到那头。梧桐树夏天其实也更新叶子,从枝桠缝隙间掉落的阳光,若恰巧洒在叶子上,马路就看起来没那么热。
我们的目的地总是雪糕,小老头总捻着纸币的边角说:“香蕉冰棍4分,赤豆冰棍5分,奶油雪糕两毛,我的大公主当然得搞根雪糕。”那时的雪糕应该没有防腐剂,化得飞快,一路滴滴答答到家,黏糊糊的不免滴到衣服上,小老头的妻会连我们俩一起骂。小老头会带我逃到院子里,躺椅,葡萄架,石榴花……五六岁的我,害怕院子里偶尔跳出来的癞蛤蟆。小老头总是不说话,我们安静地抬头看星星,听《锁麟囊》或者《定军山》,风赶走蚊子,也赶走暑热,话少的男人,好温柔。
长大后曾努力回忆,县委大院那个老门房都比爷爷穿得讲究。从七八岁时,理想就是长大了给小老头买很多崭新的白背心。那时不流行局里局气挺括白衬衫,也没有行政夹克。小老头的钱折得很平整,小面额的放在大面额的上面,整整齐齐码叠。但,装纸币的衣兜,总是好破。
再大一点,午后或者晚饭后我们就去买紫雪糕。第一次看见街角卖姜花的老婆婆,好奇地过去探头探脑,小老头说:“姜花是野花,没啥用,哪天看到白兰花,给你买,揣兜里还香呢,走吧。”那天,编着麻花辫的小女孩,左手一束姜花右手一支紫雪糕,开心地回家,满足地看小老头被骂。
那时流行攒冰棒棍儿,却没有攒起一捧,因为,很多时候在街边吃完,就偷偷扔了棍儿,遗传小老头的怂。
小时候脑子休息得真足,别人说姜花是生姜开的花就信了。现在,知道了姜科,却没了乍见的欢喜。
打开手机,好多人发关于秋的图文,忽而一夏,就过去了……
▏资料图【图源:新华网】
今年,和同事聊过不喜欢夏天。假日闲忆,错了,喜欢过,还曾在秋季就开始期盼下一个夏天,小老头说:“下一个夏天,还给你买束姜花……”
后来,老城区没有了梧桐树,超市没有了紫雪糕,院子也没有葡萄架和石榴花,我没有了小老头。日子,过得好快啊。
而今夏好长,十月才微凉,不知道是习惯了空调才特别热,还是特别热才需要空调,后来再没有为一根雪糕走长长的路的动力,也好像是因为缺了破背心的洞洞在眼前晃,路变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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