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这个系列的写作视为一次长征。一次对于时间的长征。如果能够实现计划,每一年半写完一卷,那么我将用属于自己的六年,走完属于中国的三千年,平均每天行进1.37年。这样的换算令我每天睁开眼睛就会感受到来自时间的巨大压力,也提醒自己这必将是一次艰苦而漫长的征程。”
这是《人间道》第一卷2015年出版时,我写的一段后记。现在看来,还是严重低估了这个系列的工程量。
从2012年的第一篇孔子开始,到今年已经是第十二年,才写到明朝崇祯皇帝上吊。虽然只剩下最后半卷,但全套出完最早也得明年下半年了。
当然,这期间我穿插了一些别的工作,比如一些杂志和纪录片的约稿,以及自己另外一个系列《为客天涯》的写作,偶尔还要参加几场笔会打打秋风,中间还大病了两次。不过,越来越不敢轻易下笔,也是拖慢《人间道》进度的一大原因。资料读得越多,越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也越质疑原先的说法,但自己学力有限,雾里看花,每一瓣都见来不易,只能跌跌撞撞,一点一点往前挪。
但就像张学友那句“走得快或是走得慢一样赶得上地老天荒”,写慢了,也有写慢的好处。
熟悉我的读者可能会注意到,这三卷《人间道》,风格发生了一些变化,特别是其中的情境描写,或者所谓的小说化虚拟再现,越来越少。
▏【图源:当当网】
比如,同一位孔子,“‘我的时间到了。’孔丘回过身来,静静地看着子贡,眸子清澈如水。”(2011年《绝笔》),到2015年的《观我生》,关于他的描写变成了:“风雨中,他还是孑然一身,落寞地站在旷野当中……除了高大而微微佝偻的身材,看不清他的样子。”我开始隐去了他的表情。
还有关羽。2013年的《大江东去》,我是这样写的:“夜浓如漆。遥遥将部众留在身后,关羽一人一马,双目紧闭当道而立,除了长须在寒风中飘拂,石像般纹丝不动。终于,前方隐隐传来草木窸窣和急促的喘息声。枣红脸上卧蚕眉微微一挑,他横过了手里的大刀。”到元明清卷的《录鬼簿》时,我的写法是:“关包二公,红黑两色,其实同根同源,属于一张脸谱的文武两种画法。都是死士出征前的歃血剺面。”
这其实是一种冒险。对于很多读者,情境描写是获得阅读快感最直接也是最便捷的方式,对我来说也不难。但写着写着我就觉得,这种哭哭笑笑,强烈而刻意的情绪表演太假了——即便在现场,我真能看懂历史人物的表情吗?我凭什么臆想他们的心理动机?我渴望掌握另一种书写。
我觉得还是演绎法,抑或说,逻辑,更能接近历史的真实。
▏【图源:国家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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