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源:沪苏浙皖】
“盛夏千竿绿,当秋万穗红”。金秋时日,凉风送爽,地里的芦稷成熟了,高高的芦杆,摇曳的红穗,飘逸的叶片,就像是手持彩练当空舞的仙子,让人好不喜欢!
芦稷是高粱的别种,学名糖高粱,又叫芦穄、芦黍、甜芦粟。在乡下,我们都叫它“甜大梢”,夏秋时节,芦稷个头高约丈余,当它头顶的穗儿扬起黑红黑红的脸庞时,即成熟了,咀嚼起来,汁水很甜,是人们秋季喜欢的甜味食品。
自从记事时,母亲就年年都栽种芦稷。春天,天气暖和了,她在家里的小菜园里,选一块空地,整上细土,撒上芦稷种,浇上水,用塑料纸盖上,没几天,绿针似的幼苗便从土里钻出了绿脑袋。等秧苗长到一拃高的时候,就可移栽了。
芦稷苗的适应性很强,不择土壤,不选地形,房前屋后,田边地角,桑园瓜地,都是栽种的好地方。芦稷所占的地方与空间很小,易栽易活,无须除草管理,忌打农药,是天然的绿色食品。
长成后的芦稷,青翠的枝杆,绿而长的叶片,随风飘逸,不久,芦稷的顶端就冒出了一个纺锤似的穗子,又像是爱打扮的颀美少女插在头顶上的绿宝珠,风吹珠摇,煞是美观。
芦稷是十分坚强的植物,看似颀长而柔弱的芦稷,她网状的根须紧紧扒附着土地,夏日,一场疾风暴雨过后,别的植物都经不住暴风雨的肆虐,东倒西歪,唯有芦稷依旧亭亭玉立,毫发无损。
芦稷快要成熟时,也是我们嘴馋的时候,常去摸摸这棵,弄弄那棵,那一排排袅娜多姿、绿叶婆娑的芦稷,经夏日暖风一吹,枝干晃动,芦稷上的绿宝珠慢慢变成了红宝珠,随风摇晃,仿佛在向我们招手致意,把我们撩拨得垂涎欲滴,只想早点品尝它的甘甜。母亲告诉我们:“要等芦稷的穗子由绿变紫,芦稷就成熟了。”
一天,母亲大集体生产劳动回来,拿上镰刀,叫上我,说是去地里割甜大梢,这可把我乐坏了,终于等到了这天。母亲选几棵成熟的芦稷割下,擗去边叶,扎成小捆,扛了回来。
吃芦稷,是讲究方法的,起初,我们不会吃芦稷,急不可耐地拿起芦稷就用嘴咬。母亲马上纠正说:“不能这样,会伤着嘴的。”母亲拿起一段剁好的芦稷,先用牙齿咬住一节芦稷的顶部,轻轻往下撕开,去掉外面的皮,边撕边提醒说:“甜芦稷的皮儿薄,很容易割破手指和嘴唇,一定要小心。”经母亲的示范,芦稷嚼在嘴里有一种脆生生、甜津津的感觉,十分爽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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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生活中很少有甜味,童年鲜有零食,能吃上像甜大梢这样的零食,已经是够幸福的了。
记得一次星期天在家,耐不住馋虫的诱惑,我自己去地里砍回了几根芦稷。剁成小段,并且学着母亲的样子撕皮,大概是用力过猛,一不小心,割破了嘴唇。一时间鲜血直流,母亲回来见我嘴上有血,忙用干净的布巾帮我擦干净,涂了些药。而我呢,则忍着痛,吃掉了剩下的芦稷,心里是甜甜的、润润的。
长大后,读书的面广了,我读到过郭小川的诗歌《青纱帐——甘蔗林》,抗日战争时期,高粱长起来后,往往成了我军民隐藏自己、伏击日寇的“青纱帐”。我拜读过莫言的名作《红高粱》,写得何等汪洋恣肆,一片如海的红高粱留在印象中,令人悠然神往。这篇名作又被搬上了张艺谋执导的电影《红高粱》,红遍了大江南北,主题曲《酒神曲》,老少哼唱,不知唱醉了多少人!
秋日的芦稷与甘蔗一样是可口的“活饮料”。芦稷药用价值不可小觑,具有和胃、健脾、消积、温中,涩肠胃、止霍乱的功效。根也可以入药,能平喘,利尿、止血。芦稷不仅可以直接食用,还可以制糖、制酒,久享盛名的高粱酒,就是用高粱酿制的。在注重养生的当下,把芦稷米,碾成粉制成芦稷糕,很受大众的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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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稷浑身是个宝,叶子喂猪羊,根皮作柴火。那时,吃芦稷时,母亲先割下穗头扎成把,挂在屋檐下晾,入冬农闲时,取下芦稷穗,留下种子,其余的抹下穗粒喂鸡鸭,芦稷穗苗用来扎扫帚,扎出的扫帚既漂亮,又耐用。那时,更多的农家把扎出的芦稷扫帚拿到集市去卖,以换得一些零钱补贴家用,那一把把带有芦稷清香的扫帚,曾温馨了百姓的日常生活,氤氲了农家的烟火岁月。
眼下正是芦稷成熟的季节,那浸润在芦稷香甜里的村庄,在我的记忆里又鲜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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