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文轩】微小说《我可以回家吗？》作者：水仙

文摘 2024-11-14 01:00 美国

窗外，夕阳西下，一抹橘红在天际飞舞。

“我可以回家吗?”John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望着灰色的天花板重复说着，有几滴泪水挂在布满皱纹的脸上。中风后他大脑功能缺失。

躺在另一张病床上的Mary用颤抖的手掀开隔帘一角，抬起满头银发的头，搜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她从缝隙用浑浊的蓝色双眼望向他，嘴里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没人能听得懂。她患阿兹海默症初期。

“我可以回家吗？”他嘴里不停地念叨这句话，传入她的耳朵，她突然说：“我可以带你回家吗?”，重复说了几遍，循环不止。

大病房里一共住着四位病人，两边的病人大多时间都在沉睡。

“我可以回家吗?”

“我可以带你回家吗?”

他俩隔着帘子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各自的句子，两个句子时而重叠时而错开，回荡在空旷的病房。世界变得如此简单。

医护把他们安排在同屋病床，为的是让他与她能够“交流”，期待有朝一日对方熟悉的声音能穿透耳膜打通内心。他们是一对婚龄六十年的白人夫妻，没有子女。

有一天，护士突发奇想把两张病床并到一起，让她的右手握住他有知觉的左手。他的右半部失灵了。

图片来自网络

他像播放机打开开关一样不停地问：“我可以回家吗？我可以回家吗？”然后停顿片刻又叫：“Mary，Mary”，他并不是真记起她，而是握手后让他脑子里闪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听到这儿，她的眼里闪了一下光，又稍纵即逝。她开始重复：“我可以带你回家吗？我可以带你回家吗？”，她不知道自己就是Mary。

“Can I go home?”

“Can I take you go home?”

这两个声音一会儿重叠一会儿错开，就像蓝天上的两朵飘忽不定的白云。

有人说，他们心中的“Home”不是home。那个家是他们心中要去的那个有绿色草原，美丽鲜花，蓝天白云的地方。

一个月后的那个黄昏，两位老人相隔三小时先后去世。

那日，人们恍惚看见两只白色天使，从病房穿过玻璃，朝着布满晚霞的天空飞去。

“我可以回家吗？”

“我可以带你回家吗？”

绕梁三日。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水仙，原名符水仙，出生于西安市，毕业于西安文理学院中文秘书专业，早年在“校刊”、“西安晚报”发表散文。九十年代中移民美国，现居西雅图，先后在《西华报》《侨报》《世界日报》等美国华文报刊发表散文随笔、小小说百余篇。美国中文作家协会会员，西北华文笔会会员，海外文轩作家协会会员，并有文章编入《匍匐前行》《抹不去的痛》《隐蔽的创伤》《心迹屐痕》等书籍出版，今年独立出版散文集《女流浪者》，并接受西雅图中文电台“美国故事”栏目专访。得第二届美国华文原创IP创作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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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深秋红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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