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他被硅谷一家公司看上,获邀到桑尼维尔总公司参观。当时曾经考虑留在美国,在慎重考虑之后,发现子舒也来到硅谷。他想了几天,决定放弃。子舒也许会是个好太太,但是相处了那么多年,是子舒的爱太沉重?还是他如论如何说服自己,都无法在心底留下一个角落给她。拖下去,其实对子舒是极不公平的。
当时多少有“ 逃” 到美国的想法;现在,是从美国逃回台湾。
踏上台湾的土地,所有的事情、爱情的牵绊似乎都结束了,他想,过了就过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33岁,虽然一回来就回到母校当副教授,但赵培华早一年便当上了系主任。心里的不平衡,每天都在他的心底上来回震荡,很难消除。每天早上跨进办公室,都觉得举步维艰,还必须压抑着自己带着酸酸的气味,以他一向开朗的笑容与大家打招呼。
他每天都纠结着,这样的心情会一直缠绕着他吗?自己出头的机会到底有多少?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在美国国家公园的旅客参观中心中看到的许多动物标本一样,拥有着完美的形象,却是动弹不得。
站在曾经熟悉的母校,如今如此陌生。经过二个月的适应,在每天踏上同样的土地,陌生感渐渐消失。那天他踏在每日必走的步道上,那时正是中旬,受到强烈大陆冷气团影响,气温骤降,微微寒凉渗入他裸露的脸庞,却只见蒜香紫藤花自顾自地开着,迎风摇曳,如此美丽。
繁花展开笑靥完全无视于经过树下的女孩子们的美与丑,一律为她们增添了几分艳丽之色。不完美的完美,他似乎领略到了,这正应该是爱情的真谛吧?不论适合不适合、应该不应该,爱就是爱。与A那段撕肝裂肺的不伦之恋,子舒的阴魂不散,不过都是教会他爱情也许只有喜欢不喜欢,没有对与错。
就在那个时候,他又遇见了正冉冉走过蒜香紫藤花下的芊芊。
离乡六年,印象中害羞带着些许稚气的女孩子,仍然拥有清新娟秀的脸庞,看似多层次的随意穿搭,其实是颇为匠心的设计,饶富品味。掩不住的纤细身材,浑身上下散发着花般的气息,让人忍不住伫足痴望。
乍看之下,她的外表没有什么改变,但是仔细观察,她的眼睛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从前的她,眼睛像一汪深潭,深不见底。清澈明亮却又幽深冷冽。当她浅浅地笑时,那镶嵌在卧蚕上面的眼睛又黑又亮,散发这纯真与充满好奇心的感觉。但是现在的眼睛,泛着清亮似乎能洞悉他人心事的澄澈,还有着温柔与深情。
芊芊看到了他,脸一红,浅浅一笑。
绕了一圈,他想,他曾经给过芊芊和自己一个机会吗?
这会是上天的安排吗?
他朝芊芊走了过去。
9.
他们就在紫色繁花边上聊着往事,聊到他们年轻时曾经迷恋过的浪漫如霞风铃花,从学校走到菜市场有着整排树荫的步道,还有几家颇具家庭风味的餐厅⋯⋯流转的暧昧的情愫悄然升起,旖旎而令人心动。
他抬起头来看到天好蓝,蓝得好像一片海。他忽然想去看海,问芊芊:“ 妳有空吗?我们明天去看海?”
芊芊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又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爽快地说:“ 好啊。”
他们有了第一次的约会。
比起山,道明似乎更爱海。小的时候听父亲说“ 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 ,他其实并不太懂这一句话的意思,但是去山间比不上观海更使他舒畅放松。大海之阔,能够容纳百川、可以承载渡船,更能让人想像自由飞翔到海的尽头。在中西部念书,想家时,总埋怨看不到海,觉得家好远、好远。
他们沿着海岸走,万倾碧波、波光粼粼,白浪捲来轻拍堤岸,海涛声穿过心间,冲刷着灵魂累积的尘埃,沧桑的岁月都像拥有了新面貌。
他们聊起旗津、渡船、日落,还有属于那时的青春岁月。
海风轻拂而过,芊芊长发飞扬,恬淡静谧的微笑,像海一样,展现了无限的风情和韵致,让他忘却一切烦恼。
那晚,他睡得很沉、很沉。
第二天,道明想再见到芊芊,芊芊说下午三点以前都可以,提议在离她住处不远的巷弄里头的一家咖啡屋见面。
芊芊坐在他对面,微暗的光线,将她衬托得更是精緻迷人。
芊芊点了一杯虹吸咖啡,也建议他点一杯。“ 虹吸咖啡在煮法上较复杂,对于水温、火候和时间的掌控,皆要拿捏精准,才能煮出浓郁香醇的咖啡。由于煮好的咖啡在不断降温的过程中,会有不一样的口感。一杯喝下来不只是舌尖上能够感觉丰富而多层次的滋味,对心灵也有很大的疗愈作用。”
他有些讶异芊芊的咖啡品味,她会是个讲究物质欲望的人?还是一个有着艺术生活气息的人?他想了解更多。
“ 这家提供的餐点是手工特制的,无论是有着马铃薯泥、起司和生菜的厚吐司猪排蛋三明治,或者加了燻肉、杏鲍菰和牛奶的咸派,都有独特的味道。即使简单的欧式麵包、沙拉,也都口感丰富。” 芊芊接着说。
他喝了一口,咖啡真的比他预期的要香多了,再喝一口,醇香舒服畅快,竟然有了微醺的感觉。
“ 妳常来这家吗?” 他一口咬下厚实外层酥脆内里松软的三明治问。
“ 偶尔北上时会来喝一杯。”
北上?这表明了芊芊不住在北部。
“ 这还是蕾缦介绍的。” 芊芊说。
“ 蕾缦?” 他大惊,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 是的,你大概不知道,她是我大姊的初中同学。” 芊芊带着捉狭的眼神说的,她笑起来的时候,下面的卧蚕微微鼓起来,衬托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特别漂亮,“ 我这几天就住她家呢。”
芊芊竟然和蕾缦有这样的渊源,他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含在口中的三明治几乎嚥不下去。
如果说芊芊的姊姊和蕾缦是同学,那么,他和蕾缦,甚至子舒的事,芊芊也都应该知道了。他彷彿被人拨开了衣服,赤裸裸地无所遁形。
“ 你见过我姊姊的。 ” 芊芊说。
“ 她是我们学校的吗?” 他意态阑珊地问。
“ 不是。” 芊芊说:“ 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请蕾缦看电影?结果蕾缦拉了一票人,看完电影还拽着大家一起去冰果店,要你请客。”
他当然记得,那一次蕾缦的恶搞几乎花掉他半个月的薪水。那时有个叫菡菡的女孩子,长得清秀可人,安静娴雅,他当时还觉得奇怪,蕾缦怎麽会有这样的朋友?
“ 我们那时刚从外地搬过来,人生地不熟,蕾缦总是热心地帮助大姊。两人个性虽然差得十万八千里,但感情一直很好。” 芊芊急急解释。
“ 你现在在哪儿上班呢?” 道明问。
“ 我在母校教书,我只是有事上台北来几天而已。”
这样怎么交往啊?结婚以后该怎么办呢?
他以为绕了半天与芊芊的相遇,是上天的安排,原来他与芊芊竟是地球与哈雷彗星的相遇,不过是偶尔的交集、不停的错过。这是上天开了他的一个大玩笑吧!
他将咖啡一饮而尽,满胸腔的苦涩。
10.
从他结识丽敏的那一天,他就知道大家会在他的背后说他“ 老牛吃嫩草” 。也许是几乎大上她将近一轮的关係,他在情感的道路上磕磕碰碰摔了几次大跤,心脏结满了伤疤,乍见到刚刚大学毕业的丽敏,就被她长长密密卷卷的睫毛给电到了。她似乎很爱笑,笑起来的时候,不是特别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一条弯弯的月亮。他无论说些什么,她都咯咯地笑个不停,漏出洁白的牙齿,及嘴边两粒可爱的小梨涡。他想起妹妹小的时候玩的洋娃娃,捲捲的头发,瓷一般的小脸蛋,红红的小嘴。妹妹成天抱着她的宝贝洋娃娃,舍不得放下,连睡觉都要搂着一起睡。后来玩到洋娃娃的头发都散了,眼珠子都掉到肚子里头去了,衣服也破烂了,妹妹都还舍不得丢掉。那是她长大到那个时候,她最宝贝的东西。他看着眼前的丽敏,圆圆肉肉的脸很是可爱,忽然明白了妹妹的感觉。
在爱情的路上跌跌撞撞,似乎慢慢也失去了憧憬。丽敏一脸清纯,感觉是一个没有城府心机的娃娃,在他历尽沧桑的心里,她正如一朵清晨还滚动着一滴水珠的莲花,不沾染一点凡俗,也许是个好选择。她的父亲是教育系统几乎最高层的人士,对他的将来不无助益,也许,丽敏才是他的真命天女。
他们很快就结婚了。
婚后他宠着丽敏,而丽敏很争气,婚后没多久就怀孕了。
丽敏孕吐得很厉害,说还要上班太辛苦,要回娘家住,家里僱有女佣。他觉得也好,每天下班拐过去一起吃晚饭。陪岳父岳母说说话,听丽敏诉怀孕之苦,踏着月光回家,满心的感恩。
丽敏为他生了一个百分百遗传爸妈优点的男孩,留在娘家坐月子。
他跑得更勤快了,逗弄儿子,每每舍不得回家。
丽敏坐了双月子,回来时,却将儿子留在岳母家,说佣人照顾得比较好,何况还有爸妈照看,周末才接儿子回来。他心疼丽敏才生完,家里乱糟糟的,也没太在意,就帮忙收拾。丽敏睡得沉,夜里儿子醒来哭闹,就由他爬起来照顾。丽敏不怎麽做饭菜,他也能包容,就常外食或买回来吃,日子倒也安稳度过。
每次接儿子回来,儿子一见到他就咯咯笑,喂奶、换尿布、逗弄儿子,他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他如愿接了赵培华接院长留下的系主任缺,但他也早跨过四十岁的门槛,渐渐觉得工作家庭两头忙,有些力不从心了,但丽敏完全没有接手照顾儿子的意愿。儿子黏他黏得紧,是他的小跟班,是他的心上肉。
牵着儿子的手进入小学,丽敏的时间稍微多了出来,可是她花很多的时间在逛街购物,仍然三不五时和原先的闺蜜相约吃饭看电影,家里仍就乱糟糟的。大概从小没进过厨房,丽敏的厨艺实在不高明,一讲她,轻则连饭都不让吃,严重的话,一句“ 你以为你这个系主任是天上掉下来的?” 的大帽子劈头盖下来,让他头都抬不起来。他深知若彼此修不好关系,那么就会结束关系。他学会了惦惦,要就不接腔,要就避重就轻,尽量不造成夫妻之间的矛盾与争执。
生活慢慢失去了新鲜感,像凋萎的花,没了生气。唯一还在烧的火苗,就是搂着他,身子都是热热的儿子。
他望着身形越来越胖的丽敏,那张原本圆润的脸却渐渐变得稜角分明刚硬起来。
他不知道夫妻之间一旦失去了热度,是不是能够够恢复得回来?
儿子几乎都是他带的,再大些,似乎也懂得他的憋屈,特别贴心——儿子成了他婚姻中最快乐的部分。
一路磨下来,他还是会生闷气。为什麽丽敏可以任性地做这些无理的要求,好像天生就有特权似的;而他必须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脸色,随时随地赔罪?丽敏始终维持一贯任性作风,没有什么改变,他想她就是懒而贪玩,懒到几乎你可以用一个懒字来形容她整个人,也可以用一个懒字,来形容她整个的生活。而他,偏是连看到餐厅牆壁挂着的画歪了一点,他都有冲动要爬到椅子上将画扶正的人。饭后餐桌上常常堆得高高的嗑过的瓜子壳散落在茶几上,有几片静静地躺在地板上,有黑有白,像一局围棋残局。一杯没喝完的茶,隔夜仍在桌上、只是茶色变得更深了。
偶尔丽敏烧饭,他总是一边吃着饭,一边假装很美味的样子。有时吃着吃着发愣起来,便会听到丽敏尖细的声音钻进他的耳膜。冰冷的感觉常常渗透到他的肌肤里头,让他簌簌发抖。
他们之间除了儿子,好像也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妻子像太阳,而他就是一路跟着太阳转的地球。他的日子一半是黑的,一半是白的。白天,白花花的,包括日子都是白的;每到夜晚,进入黑夜,倒能在梦里头编织着不同的梦境。
而他低头惯了,两人仍然没事似地继续过平常日子。
11.
他感觉胃沉沉的、钝钝的已经很久了,久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都想不起来。
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胃是不是出了问题?但是他始终没有去看医生,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心底上有一点自暴自弃?
有时思想起当时娶丽敏,是为了他那莫名其妙的自尊心还是虚荣心,抑或是空虚浮荡的心?为什么一开始自己姿态就这么低?是因为丽敏年轻,还是因为她显赫的家世?还是源于自己的攀附心态,她那政教一把抓的父亲,可以让他平步青云?
婚姻的本质是什么?生活从充满希望的发亮日子,慢慢倾向失望的灰色生活。即使他现在已经当上了大学校长,他似乎也为了这个虚名赔上了婚姻与生活。
现在躺在病床上,他甚至想,自己是不是甚至会赔上一条命?那么,生命的意义是什么?现在才想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晚了?
他拥有一个厚道体贴与他父子情深的儿子,大学毕业后出国深造,拿到博士学位,留在硅谷,也娶妻生子了,婚姻事业双全。他虽届退休年龄,仍能获每年续聘,算是生活中最大的肯定。他打算做到70岁,退休后去美国含饴弄孙。但是现在躺在病床上,感觉上凶多吉少,丽敏没提检验结果,只说已通知儿子他住院,儿子立刻买了机票要赶回来,意识到自己可能时日不多了。
他望着惨白的牆壁、苍白的灯光,他的心也一片灰暗。不能向前行,那些尘封的往事突然就从记忆深处里蹦出来。不但一发不可收拾,而且益发地清晰如昨。
他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个滥情的人,但回顾他这一生,似乎一辈子都在混乱的爱情中度过。他不免想他的这一生,一直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他真正想要的只是事业的高峰吗?那可说是他用幸福的婚姻交换而来的吧?如果说他现在接近了人生的终点——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发现已经完全没有回头路了。
懊恼一点一点扩散,最后将他罩住。
前尘往事一桩一桩涌入心头。
到底是在哪一个岔路上走错了?
蕾缦?子舒?A?还是芊芊?
一人一生会遇到多少次的爱情?若说亏欠,子舒是一个,芊芊也是一个。
他想起刚才的梦境,芊芊,当时爱情像刚要萌芽,就被他毅然斩断了情丝。他忍不住想,如果当时娶的是她,婚姻生活又会是怎么样的一番景象?
他应该曾经喜欢过芊芊,这是他十分确定的。他当时断然离开的时候,见到她失去血色的脸写满了哀伤,眼角泛着泪水,他站在那儿整颗心摇动起来。他甩甩头,硬是狠狠地把不舍与不忍甩掉。他其实犯了一个错,对于分手,他从来没有清楚交代。
他应该是伤了芊芊。
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太短,连手都没牵过。而后他结婚生子,不只不曾再见过芊芊,连她的消息都不曾得到过。他也从没特意去想过她,彷彿这个人从来不存在。随着他的婚姻生活,从散着清香的盛开玫瑰,到经不起干旱的摧残,花瓣枯萎掉落,只剩下满茎的刺,刮得他遍体鳞伤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芊芊的身影偶尔就会冒了出来。尤其这几年随着婚姻的越不幸福,想芊芊的时候就变多了,而且有时竟然有了心痛的感觉。
难道他的心底是爱着她的吗?还是当时抛下她断然逃离而去的负罪感?
想着想着,只觉得好累好累,如果他能够从自己的记忆中消失该有多好,这样至少就不会背负着太多包袱与负罪感。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遍,他会做些什么?
12.
如果将来剩下的人生还是像之前一样完全没变,他对生命还有什么特别的留恋?他决定不化疗。但丽敏和儿子都希望他能抗癌。丽敏天天泪眼望着他,看起来情真意深,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心一软,也许会是他生命最后的一个转机?
二姊住得最近,很快就赶来,哭得极为惨烈。当时是她介绍丽敏给道明的,后来看到自己的弟弟一直挨打,很是心痛。他才68,怎么能就这样撒手人寰?大哥小妹都从新竹、台南赶来,说服他做化疗。留得青山在,才能走更远的路。
他们天天轮流守在床侧,他第一次感觉到他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独自面对病魔。
那天化疗完,他一直昏睡。他忽然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像灵魂脱离了躯壳,高高在上低头俯视着床上的他。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因为虚脱一时灵魂出窍?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活的还是死了?
躺在床上的他,脸上是死灰色,像生命终止了似的,他伸手摸一摸躺在床上自己瘦骨嶙峋的手,微微感受到一点温度,像是最后的一丝气息。
窗帘垂着,他不知现在是白天还是夜里?
他感觉自己没有重量,很轻很轻,像一朵云。
原来他就像一朵云,从这里飘到那里,又从那里飘到这里。他从没有特定喜欢那一种类型的女性,看起来是当时吸引着他,他就去追求。像云一般没有固定的形状,飘渺无常。太阳一强就消失无踪,水气聚居,就浓密难以穿透,随时转变为暴风雨。看起来很自由,却往往身不由己。回首茫茫岁月,感慨万千,而今,却也不知何处是归途?
他努力过,对爱情、对婚姻、对儿子,对生活。
但他终究没能重新来过。
他好想拉开窗帘,也许外面太阳高照,有着湛蓝的天空,像海水一般。
他看见床边的生理监视器上的所有数值都归零了 ,心跳变成一条线。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在病榻上他会想起蕾缦、子舒、A,还有芊芊、丽敏和儿子,想来是他最后还想和他们一一和解与道别吧。
他看见床上的平静祥和的一张脸,眼角有一滴泪缓缓流了下来⋯⋯
(文中插图皆网路图片)
~完~
原载《世界日报》2024年10月小说版
作者简介:
杨秋生,台湾高师大国文研究所毕业,曾任教于大学,现居加州硅谷,为海外华文女作协创会会员,并曾任北加州作协会长,现任美国西北笔会顾问。小说《折纸鹤的女孩》曾改编为电视电影、《致女作家的十封信》列于全国巡回文艺营书单目、《22号公车》获文苑文学奖、《梦醒情更深》获海外华文著述奖。散文《心中有爱》、《相思也好》获海外华文著述奖及首奖。论文[试论融融《茉莉花酒吧》创作技巧与魅力]获海外华文论文著述奖,译书《神的名字》,列为各大大学宗教系参考书目。并涉猎园艺、美食、国画等领域,国画曾获国内数次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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