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军民在黔南的抗击日寇斗争
文摘
2024-11-18 00:02
贵州
日军侵入黔南,在独山以南的黑石关和黔桂边界上的荔波黎明关等处发生的阻击战,既给入侵日军以一定杀伤,又在一定程度上阻滞了日军的进犯。1944年11月28日,二十九军九十一师奉命进抵独山,该师自豫南会战以来,数月跋涉,未获整补和休息,仅有官兵2475人,而实际能投入战斗的不足1000人。抵独山后迅速南下,占领黑石关、白腊坡和甲捞河一带阵地,构筑工事,阻止沿黔桂公路北犯之日军第十三师团第一〇四联队。黑石关位于独山县城南25公里,白腊坡、甲捞河则位于黑石关与独山之间。由黑石关到白腊坡约10公里,山高林密,地势险峻,黔桂公路逶迤于两山峡谷之间;甲捞河在北腊坡以北,相距约3公里,属丘陵地带,是黔桂公路与铁路交会点。九十一师以一个营凭险据守黑石关及关前的马颈坳,三个团及炮兵分别部署于黑石关至甲捞河一线。12月1日凌晨,日军先头部队混杂于难民之中涌上关头与据守黑石关的中国军队交锋,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战斗,敌我双方均有伤亡。日军多次扑关不能奏效,便绕开黑石关,从正面和侧面夹攻。由于中国军队的防线是向纵深延伸,无法阻击迂回的日军,黑石关守军被迫后撤。日军第一〇四联队第二大队窜至白腊坡前的矮关下,遭到九十一师第二七一团的迎头痛击。敌人企图再次使用多股插入的战术,又受到二七三团的侧击。当日下午,敌主力赶来增援,继续向矮关两侧猛攻。九十一师第二七二团也投入战斗,美空军从空中配合地面中国军队作战,鏖战竟日,敌人的攻势受挫。日军见进攻未能取胜,便令第一大队避开黔桂公路由里旺绕山路直扑独山。九十一师与军部的地面联络被切断,又得不到友军的支援,为避免受敌腹背夹击,黄昏后放弃白腊坡阵地,向平塘方向转移,以该师二七三团占领甲捞河至蚂蝗井一带的小山头,掩护师主力转移。12月2日晨,日军在火炮的掩护下向二七三团阵地发起猛攻,企图将中国军队包围歼灭。是日天气晴朗,美军飞机向日军扫射,第二七三团与进犯之敌在一个个山头前激战,有的山头仅有10余人坚守,日军也未能攻下。日军炮兵逐个山头猛轰,日步兵轮番冲锋,双方伤亡均重。此时日军已迂回占领独山,第二七三团乘敌包围圈尚未形成时于当日晚间主动撤离战场。对于九十一师在黑石关、白腊坡、甲捞河一带顽强阻击敌人,重庆《新华日报》12月5日、6日均作了连续报道。日军第三师团第三十四联队的3个大队约2000多人,于11月25日与二十七集团军七十九军五八七团在黎明关前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五八七团约1800余名官兵与日军激战了两昼夜,日军多次向黎明关发动攻击,均被中国守军击溃。日军两个中队长先后被击毙,日军死伤一二百人,依然空望险关而不得入。11月27日15时许,日军在炮火的掩护下加强正面强攻的同时,分兵从侧面小路迂回至关后。五八七团在与主力失去联络、后援不济的情况下,腹背受敌,被迫突围,且战且退,日军才得以突破黎明关,抢占了板寨。日军尾追后撤的五八七团,沿途在谭家坳、刘家坳等地遭到五八七团与从思恩退入荔波洞塘一带的第二十军和第二十六军所属部队的联合阻击,激战一天一夜,日军伤亡140余人。30日深夜,日军进抵蒙家坳附近,又遭到中国军队的凭险阻击,日军伤亡160余人,被迫暂停进攻。12月1日下午,日军再度组织进攻蒙家坳,又伤亡150多人才突破了中国军队的阵地。12月2日上午,日军前进至永康乡的穿洞附近,又遇第二十六军后卫部队阻击,激战一天多,日军横尸一百多,仍不能前进。黔南各民族各阶层群众自发地结成民众武装团体或单个地狙击、截杀、扰袭、牵制日军。从日军踏入黔境开始,就遇到人民群众自发的抵抗。28日,日军侵入荔波县的从善乡(今三都九阡乡),以水族农民为主体的民众抗日武装奋起迎敌。从11月28日至12月8日,共发生群众抗击袭扰日军的战斗数十起,其中规模较大的有十里长坡战斗、石板寨战斗、营上战斗、杨柳关伏击战和低育伏击战。▲十里长坡战斗。11月28日下午,日军第六联队一部进至荔波、三都交界的十里长坡时,受到以潘文高为首的农民联军的猛烈伏击。农民联军事前已设置了路障、安放好擂木、滚石于路旁的高岩上,埋伏在丛林草丛之中,当日军进入伏击圈时,一声令下,擂木、滚石齐下、火药枪、步枪齐发,手榴弹爆炸,冲杀声震撼山谷,十里长坡上土石飞扬,硝烟弥漫,杀声阵阵。待枪声稀疏后,日军经过观察,才知道是群众自卫武装,于是在大炮、机枪的掩护下,强行冲锋,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战,农民联军寡不敌众,主动撤退。十里长坡的战斗,共击毙日军30多人,伤20多人;联军战士牺牲1人,伤3人。▲石板寨战斗。石板寨是有村民119户、人口约350余人的水族村寨。原先为了防范国民党保安团队的扰害和土匪的劫掠,寨外筑有一人多高的石墙,墙上用粗大的木枋扎成约两公尺高的木栅栏,寨中的高地筑有碉堡,后山上设有了望哨,易守难攻。11月28日,日军在十里长坡遭阻击后,于傍晚接近石板寨。石板寨的水族农民潘秀辉、潘老发等50余人组织起来,集中了三四十条枪、几台土炮和刀矛等器械,分为五个小组,以四个组分别把守四个寨门,一个组机动策应。日军随即向寨子发起进攻,潘老发带领青年们用步枪、土枪、土炮射击敌人,当场击毙日军8人、战马3匹。入夜,日军燃起篝火,在田野中栖息,石板寨群众武装在夜幕的掩护下,潜出寨门,劫取敌人的枪械。11月29日清晨,日军从十里长坡垭口上炮击石板寨,寨墙被轰开一个缺口,房屋有的被炸塌,同时,寨外的日军又集中火力向寨内射击,群众被迫撤离寨子向后山疏散。日军冲进寨内,抢掠财物,杀猪宰鸡,放火烧毁了60栋房屋和多个谷仓。面对疯狂的敌人,石板寨群众改变了斗争方式,化整为零,潜伏于寨子周围的岩畔和林莽中,截杀零星的日军,又先后打死日军7人,缴获战马2匹、牛3头及一批弹药物资。30日,美国空军与日机在石板寨一带进行空战,日机逃窜后,美机猛烈扫射地面日军。石板寨群众乘敌人混乱之际,主动出击,将追随日军进犯的8名伪军包围缴械。日军在石板寨驻扎的六个日夜,都遭到群众武装的袭击。在抗击日军的过程中,石板寨群众有4人牺牲。▲营上战斗。日军进入荔波县境后,各乡人民自发地组织起来,保卫家园。营上、中乐、坝桥、姑罗、白家寨、新寨、姑卦等地的群众,成立了瑶麓乡人民抗日自卫队,推举江月波为队长,当时仅有步枪15支、马炮3台、马刀6把。12月6日,一股日军60余人经过营上,江月波指挥自卫队趁敌人越坡时从背后发起攻击。自卫队一直追击敌人约5公里,至水龙坡前,这股敌人迎面又遭到水龙民团的阻击,陷于腹背挨打的境地。抗日自卫队和民团与敌人激战两个多小时,击毙日军10多人,共缴获轻机枪1挺、步枪11支、子弹1箱、战马1匹。▲杨柳关伏击战。板厘、来丛、兰领、板龙、板干、板舍等村寨的部分青壮年自动组织起来,在杨柳关等险要地段伏击敌人。12月1日,在杨柳关击毙日军6人。次日,另一股日军通过杨柳关,又遭到当地群众的伏击,3名日军被打死。日军在田坝中架起迫击炮和机枪,向杨柳关两侧的山林猛烈轰击、扫射,群众武装由于武器弹药缺乏,主动撤离战场。杨柳关的两次伏击,共击毙日军9人,缴获步枪7支、子弹200余发。▲低育伏击战。12月1、2两日,水更寨的群众武装埋伏在低育、姑碰等地方,待小股零散的敌人通过时,即用鸟枪、猎枪和从日军手中缴获的步枪射杀敌人,先后打死日军14人,缴获步枪12支、子弹350多发。水更寨的青年有两人在战斗中牺牲。独山抗敌自卫团是抗日武装组织,推举退伍军官罗士彬和开明士绅莫凤楼为首领。11月26日,独山当局发表罗士彬、莫凤楼为抗敌自卫团副司令(司令由县长孔福明兼任)。自卫团在麻尾、上司、上道等地曾抗击过进犯之敌。上司乡的抗敌自卫中队12月2日袭击日军侦察队,毙敌5人,夺得步枪3支、子弹120余发及钢盔、手榴弹、手旗、士兵手牌等物。3日午后,自卫队又与前来搜索的60余名日军交战约1小时,毙敌9人,击伤敌骡、马6匹,迫使敌军夺路逃遁。4日,20多名日军窜入上道麻银一带掳掠,遭到自卫团本部、上道乡自卫队及维寨自卫队员共60多人的袭击。由4日深夜激战至5日凌晨5时许,始将敌击退,毙敌7人,还缴获一部分军用物资。三王庙农民赤手空拳夺取日军枪支,一人勇斗三名日本兵,60岁老翁杀死敌寇,杀猪匠操刀勇斗日军等故事长期在独山民间广泛传诵。日军在独山的弄济寨、上打屯寨、纳落水碾、麻广寨等地,都遭到民众的袭击。在三都县境内被击毙的日军总数不下200余人。自日军进入荔波到12月10日全部撤退,荔波县共组织农民抗日自卫队8个,约4000多人枪,与日军战斗13次,击毙日军120余人,打伤200余人。日本防卫厅防卫研究所战史室编著的《广西会战》(下)中有如下记述:黔南一带“居民的游击战也更加活跃,又因在山谷中前进,不时受到来自两侧高地的狙击。因此,前进缓慢,特别对后卫大队的妨害尤甚。在用门板运送伤员以及夜间运送战死者时,要遭到游击队的射击。为了处理死者尸体,各队官兵是经受无法形容的困难才退下的。骨灰盒最初是木箱,随后改为饼干袋,再后改为空烟盒,最后只得将骨灰装入空的火柴盒了”。黔南各族人民的武装抗日斗争,一定程度配合了中国军队的行动,它是中华民族反抗侵略、不畏强暴的光荣传统的发扬,表现了各民族各阶层人民同仇敌忾、共赴国难的爱国精神。日军进占独山后,即奉命后撤,而原先准备在马场坪一带与日军决战的5个军却尚未部署就绪,“一夜之间,战事起了戏剧性的急变。敌人就和前进时的速度一样向南退却”。5日,第九十八军一六九师之一部始开始尾追,于当日克复丹寨,次日收复三都,10日进入荔波。进占独山之敌第十三师团所部主动后撤之后,第九十一师掉头追击,于8日拂晓克复独山后,越过省界收复六寨,12日收复南丹。此后,中日两军遂于南丹、河池之间形成对峙。日军速进后之速退,是因当时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在望,日本在亚洲的败局已无可挽回。日军入侵黔南时,已经转为战略劣势,不能不主动撤退。在日军进攻贵州时,为维护国共合作抗日的局面,挽救危局,《新华日报》发表了《火急了!共同救火!》的社论:“火急了,敌人鬼火,已经烧到了贵州!……火势蔓延,大家提出紧急救火的办法,正是大敌当前,大家决定尽自已的责任的具体表示……共产党从国民参政会开会以来,就向全民族提出‘挽救时局的紧急办法’了!这明明白白的表示,各抗日党派、社会人士和国民党中孙中山先生的忠实信徒都一致认为危局可救、能救,而挽救之道,只有采取‘紧急办法’……今天唯一的办法就是‘依靠人民,共同救火’,而且必须在今天!”中共南方局根据中共中央关于开展敌后农村工作的指示,派三十余人分头入黔,利用上层民主人士,团结贵州进步力量,发动基本群众,发展统一战线,准备在日军侵入贵州后开展游击战争。在黔南形势日趋紧张时,中共浙大地下组织团结了一批进步学生和社会进步力量,利用各种公开合法的关系筹划建立敌后游击武装,派人打入国民党设在遵义排军乡的子弹库,有的则利用教师身份,广泛接触和发动群众,秘密复制黔北地区的地图,以备打游击之用。浙大的中共地下组织还决定,如果日寇继续北进,就动员浙大师生向遵义以北的湄潭永兴、凤冈方向发展,争取凤冈地方的进步力量,在黔东北牵制敌人。与此同时,浙大校长竺可桢与地质学家李四光商量浙大搬迁和武装师生的问题,认为湄潭非遵义至重庆的必经之地,打算把分散在遵义、湄潭两县的浙大各部,集中于湄潭,以便于统一行动。竺可桢草拟了给教育部的报告,要求发给浙大3500万元的应变费和700支枪及弹药,以武装师生。教育部不惟不批准发枪之事,反令浙大合并于重庆的中央大学,师生员工除老弱病残外一律从军。竺可桢据理力争,加之当时日军已开始从贵州后撤,教育部才收回合并浙大的成命。日军入侵黔南前,贵州民众对那些开往前线的部队,给予热烈的欢送和鼓励,汤恩伯所部在开赴黔桂边界途经遵义时,各校师生和各界群众迅速掀起全城性的劳军募捐活动,各剧院也赶排了鼓舞抗日斗志的戏剧及创作歌曲,举行劳军义演。学生们将募捐来的大批草鞋和钱、香烟、食品等,分批分发给过境部队。从遵义开始的劳军运动,迅速地扩展到贵阳和黔南,欢送部队所需之粮食、油肉主要是依靠地方民众团体筹措。在日军入侵贵州前后,劳军的宣传、募捐、慰问热潮持续不歇,贵阳各界民众仅几天内就募集到现金千余万元和大批物资。在贵州妇女运动委员会的组织动员下举行了10万双布鞋劳军义演、救济留筑难童义演、慰劳抗日将士募捐义演等活动。11月30日,贵阳天气突然转冷,贵阳各界慰劳过境官兵的工作仍在积极开展,当那些奔赴黔南战场的战士路过时,便送上毛巾、猪油炒米和草鞋。在日军入侵黔南之前,独山前进飞机场于1944年10月动工修建,独山专员公署奉命调集黔南10县民工3万多人自带粮食、生活用品,投入现场紧急施工。当日军败退后,当局又组织民工抢修公路、桥梁,被炸毁的深河桥仅10天就修复,于1945年元旦通车,独山飞机场也于3月1日竣工,前后征集民工达367347人次。黔桂边境危急时,为了支应前方部队的军需,黔南各县在大劫之余十分困苦的情况下,仍掀起了献粮、献金、劳军、救助难胞等活动。人口不到10万的平塘县在12月底前就献粮8549石,献金990万元,又捐赠布鞋3000双。
【选自《贵州通史》第四卷,何仁仲主编,当代中国出版社,2003年1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