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沪上速写

文摘 2024-12-15 18:07 浙江

风带着历久弥新的记忆，在岸边走动，中共地下工作者，谍战里/惊心动魄的情节，化作了流淌的力量/穿城而过

○

沪上速写

作者｜听雨

苏州河 ■■■

风带着历久弥新的记忆

在岸边走动

中共地下工作者，谍战里

惊心动魄的情节

化作了流淌的力量

穿城而过

宽阔的水面

不紧不慢地，由西向东

我凭栏眺望

浪花泛起岁月之光

流动的年轮，循序渐进

矗立的高楼是水中幻影

驳船扭着身躯突突驶来

水，就想轮番上岸

划出了一道弧线，身披

荣华与烟火，隐入黄浦江

拉琴人 ■■■

他沉浸式，靠在

有年代感墙上

看不清表情的脸

沐浴侧光

由于我路过

拉长了这个上午的忧患

琴声低沉

像走进幽暗的通道

这样也好，正应景秋意

武康路枯叶萧萧而下

和音符碰击

空间展开

心在弦上走动

他孤绝、锋利

从冰与火中攫取一束光

递给我这个异乡人

撼动了整条街

一棵弯曲的树 ■■■

它老的，像一截

乌黑的鸭脖

倔犟地弯曲着

戳在徐汇区凯旋路尽头

抱着一团绿

简单活着

在集市门口，做局外人

青菜、萝卜和鱼类

与它无关

轻轨哐当哐当开来

它微微抖动一下

我路过时，听到它

清脆的呼吸

多么幸运

在嘈嘈切切的尘世

隐忍了几个朝代

秋意之落叶 ■■■

沉默的天空

开始抒情

这么多失去水分的坠之物

集体奔赴

色彩在飘摇，银杏

悬铃木和北美枫香

漫天飞舞

它们朴素的宿命

染红一座城

番禺路沉浸烟火味中

清代的房子

民国别墅，被浪潮席卷

时光慢了下来

落叶不扫

人们走走停停

上海腔调，到处都有

步行街之银杏叶 ■■■

我该怎样描述

这些小翅膀

降落低洼的心境

在此悲秋，是不合时宜的

风很执着

树冠之叶掀起骚动

纷纷跳槽、移步

银杏伫立岁末，以金黄之名

取悦人们，并双向奔赴

有人戏嬉，一遍遍数着

星星一样闪烁的叶子

并扬起，想达到某种高度

而我却看到，它背面

磅礴的沧桑

平凡的早晨 ■■■

赶往地铁站的

拐角处

那一抹绿，给我

柳暗花明的惊喜

它一尘不染，映在

领事馆空荡的墙上

深谙古典美

勾勒出内在力量

在萧杀的冬天

它活得真好

与乌鲁木齐南路车水马龙

形成反差

这个平凡的早晨

我获得了对生活无限敬意

一截旧铁轨 ■■■

我仍然能看到

它的光泽

通向遥远的地方

承载一段民国故事

浪漫或苦难

已经不重要

决然地双向奔赴

成就了往事

光阴抛弃部分事物

又重构未来

花园之下往往是废墟

熙熙攘攘中

它躺平，露裸一截

鲜为人知的历程

垂垂老矣

在徐家汇角落里

隐名埋姓

甜爱路 ■■■

我似乎，闻到了胭脂味

涂鸦墙上潦草的名字

是羞涩的诺言

阳光穿过水杉

稀疏的影子投给

低矮的屋顶

墙内烟火气一目了然

名人故居门牌

指向风花雪月

有故事的神秘人

在历史尘埃中复活了

我站在春暖花开的

鲁迅纪念馆，回望

夕阳下，整条街延长细节

隐入了民国的时光里

那一刻 ■■■

那一刻，我的惊叹

来自小区澄明天空下

晾衣杆上的小鸟

它们左盼右顾，饱满的生命

在低鸣、呼唤

梳理疲惫的羽毛，抖落风霜

小心翼翼把千山万水收拢于翅膀

即使停歇片刻

已给我足够鼓动和流水一样的安宁

弄堂风 ■■■

小寒过后

风带着锋利和指向性

在弄堂迂回

吹开了锈迹斑斑的门

这里空荡荡

她追着，从地上飞起的

纸片、塑料袋

这位微胖，来自

安徽阜阳的徐氏女人

沪漂多年，收废品为生

戴口罩，裹着厚厚的围巾

也能感觉到一往深情地

呲嘴，见人就笑

她习惯把杂乱和困苦，抚平

折叠、打包，装上三轮车

拐个弯进入

人潮涌动的中山西路

像风，无影无踪

超级月亮 ■■■

放大的月亮

以古老的样子

爬上静安区陈旧的围墙

我抬头时

巨大面孔

照见我的孤独

没有什么，比月亮

懂得一个异乡人

更需要光辉的照耀

安抚年久的喑疾

今夜，我又想起

月光下的千岛湖，玉器般

永恒的宁静

武康大楼 ■■■

红砖砌起的船型房子

是收割流量的密码

流淌着神秘和上海腔调

民国十三年，它从

邬达克的图纸中崛起

拱形外廊穿越百年光阴

鲜花却依旧灿烂

多少名流来了又走了

多少战事纷扰

和风雨吹打

年轻人朝圣般涌来

手机加持下

武康大楼是一艘

涂装旧时风华的大船

匪夷所思地

泊在淮海中路五街的交叉口

随时乘风而行

老字号葱油饼 ■■■

一张普通的饼

揉进了多少传说

黄烂烂的

点缀着性感葱花

从弄堂里崛起

爆款全城

油润脆酥的记忆

经过岁月煎烤

越来越有味道了

成为追捧之星

它已经从世俗中剥离

抒写上海传奇

墙上的草木 ■■■

春光照亮了海伦路

行色匆匆，没人会留意

木瑾、兰花草以及蔷薇

这些刻意悬高的植物

在缺水少土的墙上

安身立命

相互挤在一起

细弱缠绵的枝蔓，在春风中

上下求索

春天的地铁站 ■■■

三月，开出一些

无关紧要的花

在角落低吟

我爱的玉兰

以温良逼退了寒风

并捎来远方的消息

你行囊里

憋足了年少激情和

远大蓝图

似笑非笑地，仿佛

找到了春天的密码

多年前，我同样

站在春天的地铁站

意气风发，又四顾茫茫

理发师 ■■■

老张骑着老式自行车

拐出弄堂

在吴东小区公园

支起明晃晃的镜子

捧着浓茶，神定气闲的

坐在板凳上

太阳是挂在天上的镜子

照亮人世

鸟儿喋喋不休

这冲破世俗之音

和舞曲、象棋、轻轨

至少六种以上的声音

混合在一起

老张眯着眼睛，打量

路过的每一个人

风吹来，额头上几根白发

颤动了几下

他是眼底有光

全心全意投入的匠人

弓着腰，推动电剪

在脑门上讨生活

心无旁骛的

仿佛雕琢着精美之作

雨 ■■■

一场没有预警的暴雨

突然到来

敲打着公交车停靠站

放大的雨声

反复鼓动我耳膜

激昂又慷慨

天空挥霍雨水

一片水世界

我在陕西南路的等待

是为行之更远

新天地，石库门魅力

田子坊风情

近在咫尺

中共一大会址雨过天晴

我在等你，等穿旗袍的你

穿过满城汪洋

快递小哥 ■■■

在古北宝石路上

他把盒饭打开，放在

电瓶车踏板上，戴着头盔

蹲在工地墙角

狼吞虎咽

和煦的阳光，照在他背影

香樟的芳香很近

这是谁家的孩子

又是谁的父亲啊

简单的口粮，掺和

辛酸、无奈和委屈

一并咽下

又满血复活

平凡的人，谦卑地

奔赴在繁花的大街小巷

鸽子 ■■■

在天空漫步的鸽子

帅气又轻灵

吹响哨音

盘旋在低矮的屋顶

它们在空荡的天上

侦察、寻觅与呼唤

到底为了什么

成了悬念一段

安顺路熙熙攘攘

在世俗秩序中，抬头仰望

飞翔是投给我们的幻景

也是奇迹

小白楼 ■■■

很多时候，它处于

大厦阴影里

红色屋顶，几片香樟落叶

覆盖着民国旧梦

一身素净，面向

流光溢色的大街

偶尔，穿迷彩服女兵

整齐划一进出

这些都与它无关

它安然地，深入

过去妩媚的时光

虚弱得，抽不出身来

白崇禧的高光时刻

他良辰美景，恩怨情仇

纷纷扬扬，在院子里

旷日地徘徊着……

童声合唱 ■■■

春光无限好的上午

在娄山关路

忽然一阵稚气的童声

蹦出围墙

泉水一样，敲击浮世

嘹亮、欢愉和干净

悠哉地从云朵上飘来

不粘一点烟火气

扑进我心灵

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陌生的名字 ■■■

一个陌生的名字

镌刻在南京东路墙上

闪着黎明前光辉

一座英雄之城

每一步路，都有

惊心动魄的情节

枪声响起，她倒在

一个遥远而凛冽的冬夜

用二十九岁的生命

慷慨地喊出，人间值得

香樟 ■■■

独爱这棵

仙风道骨的古香樟

马路为它

拐个弯的香樟

汲足了水份

每片叶子都有

海水一样陡峭的波浪

风情万种的

递给我翠绿的微风

在人声鼎沸的街头

慈悲地，为众生撑开

天赐的凉伞

外白渡桥 ■■■

各种表情的人

在桥上移步、留影

旧时代的脸谱

也在飘忽不定

英国人在外滩

用钢的势力，拱起一座身影

横夸苏州河，从此水花里泛起

一个多世纪的城市记忆

流动着荣耀和屈辱

与金黄的上海大厦相依

从近代史走来

是殖民者

架在河面一把利刃

也是永恒地标

主办 | 淳安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责任编辑 | 佘坡

投稿邮箱 | 475025836@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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