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敏慧|问湖那得清如许

文摘   2024-12-18 21:03   浙江  

灰黑色的山脊壁缝之间涌出一股涓细清冽的溪流,在日复一日的汇聚中,形成一条哺育数百万人口的新安江。上游是皖、下游是浙,两省之间一衣带水、同根同源,两岸山水烟波浩渺、如诗如画。




“新安文化”文学创作大赛作品选登

问湖那得清如许

作者|谢敏慧


关于新安江的源头,人们不断溯游而上,从汹涌奔腾的江水一直追寻到巍峨高峻的山峰。

海拔1629.8米,北纬29.34。,东经117.45。——在黄山市休宁县冯村乡六股尖,人们找到了新安江的源头活水。

灰黑色的山脊壁缝之间涌出一股涓细清冽的溪流,在日复一日的汇聚中,形成一条哺育数百万人口的新安江。上游是皖、下游是浙,两省之间一衣带水、同根同源,两岸山水烟波浩渺、如诗如画。

这条绵延的水系,穿越阡陌,润泽沃野,连通河海,哺育着两岸人民。

新安江流域四面多高山,中部较平缓,在淳安境内形成了十多处冲积小平原,灌溉了土沃水足的农田。在历代劳动人民的辛勤耕耘下,缔造了一个水陆交通方便、农林产品丰富、人文古迹众多的乐土。

在乡村,河流是万千生命繁衍的栖息地。临水筑街,路旁设店,小桥将清溪两岸接续连通。桥上行人往来,发出“啪嗒啪嗒”的忙碌声息,将厚重静谧的青石板踏得光滑似玉;桥下蹲着成群的灰白鸭子,浮掌拨开水面,泛起浅淡的涟漪,时不时发出“嘎嘎”的叫唤。为便于村民洗濯,溪畔常常砌石为阶,人们一边在这里涮涮洗洗,一边絮絮叨叨地唠着家常。村头村尾,许多粗壮遒劲、浓绿茂密的古树肆意生长,因供奉着村中的保护神,香火长久绵延,便显出几分慈悲来。

而在城镇,活跃的徽商和淳商们则不断发展着商贸活动,以淳安的贺城、威坪、港口、茶园、桥西及遂安的狮城等六个古镇为中心,形成了一条繁华鼎盛的商业地带。横贯东西南北的四方街巷之间,商铺星罗棋布、屋舍比比皆是,摆摊叫卖的商贩更如雨后春笋一般游荡辗转……沸反盈天的景象如同壮丽长卷一般缓缓展开,将这些浮金般辉煌的城池都笼上一层薄如蝉翼的琥珀色微光。

水与人和谐共处、亲密无间。

新中国成立后,为支援国家建设第一座自行设计的大型水电站,贺城和狮城沉入水底,三十万亩良田化为乌有,二十九万移民因水而迁,只带着一身气力和手艺远走他乡。

不久之后,点亮整个华东的一湖“光明之水”荡漾在世人的面前,新安江水电站以一个时代的象征展现在世人面前,因它而形成的湖泊也有了新的命名——千岛湖。

柔软似丝缎的湖水,染上烟云般的青色、霞色、茶色、桔梗色,在春枝花满的韶光中一层层荡漾开来,匀净清丽,气象万千。湖间还漂浮着1078个形状各异的岛屿,近看滴翠、远望如黛,当水位低时,这些岛屿与湖面之间的落差会形成一圈金灿灿的土层,水位上涨后就隐没在水里面,只显露出蒙茸叠青的岛屿。也因此,“绿水青山金腰带”成为千岛湖的特色之一。

湖即城,城亦湖。

住在湖边的居民最能感受到这种人与水的亲疏:薄薄的微风时而散开、时而聚拢,好似一朵朵玲珑迤逦的纯白玉兰花从枝头坠落,又柔细地扑在行人脸上、手上、身上,丝丝缕缕的清凉之意油然而生。

夜色降临,盘踞湖畔的华灯齐放,大街小巷的霓虹灯、泛光灯、轮廓灯与制高点的远投光柱交相辉映,好似一场流光溢彩、永不落幕的绚烂绮梦。

在一次次探寻的过程中,湖水赋予了两岸群众独特的气质,构建了人们真实而自由的生活,让湖滨成为宜业、宜居、宜乐、宜游的公共空间。

淳安人民世世代代以水为生,与水自然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他们就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呵护这一湖秀水,像保护自己的母亲一样保护这一湖秀水。

而水脉总是连接着文脉。

在千万次的江水奔腾之中,淳安逐渐成为新安文化演变的中心领地之一。这一条新安江就像新安文化的月亮,永远高悬,永远皎洁,永远温润地映照着新安流域的人们。

这偏僻的浙西深山中,自古人才辈出、显赫于时:唐代有著名文人方干、皇甫湜、皇甫松;宋代有状元方逢辰、榜眼黄蜕、探花何梦桂等;明代有三元宰相商辂;元代有著名戏曲作家徐田臣;清代有古文学家毛际可、方楘如等;历代足有题榜进士三百多名,赐进士一百多名。

瀛山书院更成为一道亘古的理学地标,名传遐迩、天下皆知。朱熹与詹仪之曾在此论格物、辩理学,他们穷尽所学,于书海上下求索,以图窥得“道”之精魂。山中岁月寂静,一蝉一鸣,不知晨昏,直到天光乍破,朱子驻足,遥望天光云影,低吟道:“为有源头活水来。”

一句应答,一句解惑,是他们在过去、现在和未来之间的对话,亦是一条流域的文明溯游千年的循环往复。

站在淳安人的视角看,这一江水恰是承上启下之势,从往到今、从西到东、从上至下、从骤到缓,一次次如雄狮般澎湃怒吼,一遍遍如万马般高昂激越,无数飞溅的水浪彼此搏击、拥抱、吞没、消融,最终以包容的姿态归于东海。

北纬30。,东经120。,是钱塘江出海口的地理坐标。这两个经纬交叠的数字构筑了这一束江水、湖水、海水所汇聚的水系生命大循环。一条江的尽头,也是一片海的开端。淳安人民就在这源源不断的千年水脉滋养之下,有了上善若水的胸襟,有了宽广深厚的脾性,有了俯瞰全域的视野,有了纵横捭阖的格局,更有了秀水富民的全新篇章。

流域诞生文明,文明又具有河流般的意义。这一点就如同雏鸡破壳、化蛹成蝶,最终万物归一、生生不息……


淳安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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