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四月天,风和雨都特别温柔,植物生出了新芽,也是娇翠可人的。挑了个阴天的日子,母亲便携我上山摘柴叶,用来舂汁做乌米饭。
“新安文化”文学创作大赛作品选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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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四月天,风和雨都特别温柔,植物生出了新芽,也是娇翠可人的。挑了个阴天的日子,母亲便携我上山摘柴叶,用来舂汁做乌米饭。
母亲的娘家叫作喇塔坑,紧挨着胡家村(现已合并为凤山村),村子不大,沿溪散落着几户人家,大多也姓胡,许是和胡家村人一个先祖也未可知。村口是Y形岔路,一边通往胡家村,一边通往喇塔坑。
几十年前,村子还未通车,进村唯有一条羊肠小道,只比田埂宽一些。石头垒成的路基布满青苔,苍绿中泛着灰白,如同生藓,如若那几日得了雨水滋润,青苔变成绒绒的翠绿色,连带着那些藓斑也不见了。上面是层黄泥做的路面,常常尘土飞扬,碰上下雨天又滑腻黏稠,很是难走,幸亏两边生长着深深浅浅的小草,遇上雨天,人便踩在草上前行,鞋子虽会沾水,但比糊上泥巴强。路的两侧立着矮山,山边的细竹和松树郁郁葱葱,一条小溪顺着山脚从更里面的村子流出来,流水穿过一丛丛的石菖蒲,最后汇入千岛湖。人们骑自行车到这里总得下来步行,免得跌倒。许多次,我坐在自行车的横杠上,紧紧扒着自行车的把手,由父亲推我进村。而后路稍宽,两边是成片的田地,再往里便是人家。后来在课本中学到《桃花源记》,脑子里竟浮现出喇塔坑来。想来也和我小时候一受委屈,就跑去外婆家“避世”有些关系。
矮山上植被丰富,甜美的蓬蘽、树莓,酸掉牙的野葡萄、大麦莓,只有一层薄皮的野枇杷,以及吃后整个嘴巴都染成乌紫的乌饭。山上还产雷蕈,隐约记得三四岁时,曾和小姨一同去山上采过,是一种棕灰色的菇,生长在铺了一地松针的树林里,本地人管这些松针叫松毛,踩在红棕色的松毛上,发出轻微的“簌簌”声,松软感透过鞋底传导上来。我已经记不得雷蕈吃来是什么滋味,只是听妈妈常常说起它们的鲜美,隐约找回些采雷蕈的记忆。村里人常带着多齿竹耙,把松毛耙到背篮里带回家生火,好在这村里的住户少,山上的松毛总也耙不完,林子里成片成片的松毛下才长雷蕈。等到我大一些了,记忆便也更深刻了,每回去到喇塔坑,外公都会放下手上的农活,领着我去这些山上采花、摘野果、拔笋,大自然总是那么慷慨大方,只要你够勤劳便毫无保留地赐予。
乌米饭的制作材料便也源自这些绵延的矮山上。山中植被丰富,也不知道胡氏的先祖要找到这些植物花了多少气力,山野之物,既要无毒,还要能强健身体,如果当年的故事是真实的,那位胡氏先祖定是动了一番脑筋,也许还效仿了神龙尝百草,又或许是道教吃的青粳饭给了她启示,故事的真假很难考证,但胡氏族人流传下来的吃乌米饭习俗是事实。
农历四月初八前一日,胡氏族人们忙着上山采集制作乌米饭的食材。大多是去些熟悉的山头,采来乌饭树叶、栗树叶、枫树叶等几种特定的嫩树叶。回家洗净了舂碎,用纱布包着树叶,使劲揉搓挤捏,少量多次把水加进纱布包,直至流出汁液。神奇的是,这些绿色叶子挤出来的汁水竟是乌紫色的,把糯米浸入树叶汁,等到米粒吸饱了汁液,再捞出来,用饭甑蒸熟便是乌米饭。
小学有一年,外婆到镇上办事,正赶上四月初八,便给家里送来乌米饭,我第一次吃了到甜的糯米饭,很是新奇。母亲嘱我多吃些,强筋骨的。但除却仙丹,人间恐怕没有如此见效快的东西吧,一位母亲对子女的宠爱大抵便在这微小的事情里了。
春暖花开的时节,我又去了一趟喇塔坑。矮山上那些芽色从山林间冒出,其间点缀着杜鹃和紫藤,田间地头还有正在忙碌的人们,似乎把沉睡的村子给唤醒了,入眼皆是生机。乌饭树、栗树、枫树大概也长出新叶了。外婆当年送来的乌米饭,我嫌甜的吃多了腻,又让外婆做了一次淡味的乌米饭,包着菜吃,比普通糯米饭多了些草木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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